第二百二十三章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月光異乎尋常的明亮,襯得黑緞般的夜空裡,只有零星幾顆不甘心的星星,失去了璀璨的光華,只是發出了如熒火一般的幾點黯淡光芒。
十五的月亮十六亮,果然有著一定的科學依據。
展慕華依戀般地看著蕭冷月的五官,手指在虛空勾勒著她的五官。
其實她與蕭厲風長得並不太相像,大約更多地繼承了她母親的外貌特怔吧?
眉毛經過精心的修剪,更給出一個柔和的弧度。如果不熟悉蕭冷月的話,很容易把她當成是個柔順得人云亦云的女孩。
只有經過相處,才會知道她內心深處的執念,有多麼的強烈。
它們的存在,甚至真能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
似乎感應到了他灼熱的目光,蕭冷月不安地抿了抿唇。
但只是在他的肩膀處,重新找了一個更適合的位置,只是睫毛輕輕顫了一下,重又沉寂了下來。
睫毛上反射著茸茸的月光,更襯得她像個精緻的瓷娃娃,讓人忍不住從心底發出憐惜。
她的臉型,是古典的瓜子臉。每一部分的比例都恰到好處。
難怪羅斯一眼就看中了她……用來推廣東方設計,真是太合適不過的了。
他小心地把頭放到枕上,唯恐驚醒了好的美夢。
繼而,很快地也沉入了自己的夢鄉。
夢裡是烏鎮的小橋流水,那些蠟染的花布,一匹匹地掛在高高的竹竿上。
蕭冷月站在雕樑畫棟的老屋前,對著他巧笑倩兮。
不知道蕭冷月的夢裡,會不會有自己……
夢醒的時候,他有點悵然地想著。
睜開眼睛,卻碰到蕭冷月的目光,正好向他撞來。
「醒了?」他咧嘴一笑。
低沉微啞的嗓音,伴隨著溫熱的呼氣,噴在她耳側的肌膚上,讓她有剎那的迷失。
「啊,嗯……」蕭冷月胡亂了應了兩聲,「今天我們是不是還有什麼……親戚什麼的要見面呢?我記得你媽媽……」
「咳咳!」展慕華咳了兩聲。
「你嗓子不舒服嗎?」蕭冷月停下了聲音。
「該改口了吧?」
蕭冷月其實知道他假咳的用意,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那個,我記得……嗯,……」蕭冷月說得有些結結巴巴,悄悄地看了看展慕華的臉色,嚥了一口唾沫,才終於把那兩個字叫了出來,「媽媽她說過的,今天好像還有一個小型的家庭聚會……」
「是啊,都是展家的那些親親慼慼,其實關係都已經不太近了。」展慕華懶洋洋地說,「現在又不急,誰不知道**苦短日高起的意思?」
「總不能讓長輩等晚輩吧?」蕭冷月剜了他一眼,「起來吧……」
「還想抱著你,再好好睡一覺呢……」展慕華卻一個翻身,就把她壓了下去。
「哎,不行不行!」蕭冷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以表示自己的決心。
開玩笑,要是等展家的長輩們都到齊了,而他們才姍姍來遲,光是目光,就讓她抬不起頭來了。
她的面皮,跟展慕華可不是一個級別的。
「好吧……」
儘管從善如流,但是展慕華還是捉著她的唇,痛吻了一番,才放過了她。
「嘴唇不會腫了吧?」蕭冷月有點心虛地捂著自己的唇。
「有一點。」展慕華惡作劇得逞般地筆。
「啊?那可怎麼辦!」蕭冷月驚呼,臉脹得彤紅,「都是你,這樣子怎麼見人!」
展慕華心情大好:「哼,誰讓你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
蕭冷月窘得直想要哭:「那……我不去了……」
「那怎麼行?新嫁娘還能躲著不見人?」展慕華一本正經地拒絕她弱弱的提議。
「可……」蕭冷月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冷月,我發現你……」展慕華終於忍俊不禁,笑容綻開在臉龐上,「你簡直太可愛了,比蕭簫還好騙。」
「啊?」蕭冷月回過神來,粉拳毫不留情地舉了起來,「你騙我!」
展慕華不避不讓,老實不客氣地接了她的這一拳,反正以他的身體強度,白受這一下,也根本不覺得什麼。
臉上故意做出委屈的模樣:「誰讓你這麼好騙呢?連蕭簫都會先去照一照鏡子,再決定是否相信我的話。」
他這種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那是因為他被你騙過了無數次,早就免疫了!」蕭冷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卻沒有能抽得動。
展慕華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放到了唇邊,連尾指都沒有放過。
「哎,該起了。」蕭冷月紅著臉,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急什麼……」
「別讓人家笑話!」蕭冷月咕噥著,終於如願地抽回了手,卻仍然縮在被窩裡,露出一個腦袋看著他,「你……快起來呀!」
「急的是你,又不是我。」展慕華卻老神在在。
「見的是你們展家的親戚!」蕭冷月嗔怒。
「是啊,可是他們要見的也是你。至於我麼……早就見過無數遍了,謝絕參觀。」展慕華理直氣壯地耍著無賴。
蕭冷月鼓著腮幫著瞪了他一會兒,忽然縮回了腦袋:「好吧,不見就不見,反正我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
「哎……」展慕華這回可不敢再拖延下去,只能放棄了再卿卿我我的想法,「好吧,我們這就起來吧!唉,難怪單身王老五越來越多,結個婚,還真是麻煩啊!連早上的例行運動,都不得不省下。」
「誰跟你……早上例行運動了?」蕭冷月又羞又惱,伸出手抓住一件睡袍,直接就往身上套。
展慕華這才慢吞吞地披上了自己的睡袍,推開浴室的門,看到蕭冷月正對著鏡子發怔。
「不用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蕭冷月赧然一笑,鏡子裡的自己,唇紅齒白,眼角還帶著喜意。
也許展慕華說得對,人逢喜事,雖然昨天累得快趴下,但今天洗漱過後,又神采奕奕。
有時候,精神狀態,決定了人的狀態啊!
她喜孜孜地塗了一點唇彩,撲了一層蜜粉,就準備出門了。
哪怕只是這樣最簡單不過的妝容,也襯得她容光煥發,人比花嬌。
「是我昨天滋潤的功勞……」展慕華很順口的,就把功勞劃歸了自己的名下。
「胡說八道!」蕭冷月輕聲嗔罵了一句,就轉頭拿起了皮包,「快走吧,已經十點了……」
「十一點鐘才開席呢,讓他們多嗑一會兒瓜子吧!」
有這麼不負責任的主人嗎?
蕭冷月哭笑不得,直接拖過了他的手。
「好吧,誰讓我娶了這樣的佳人呢?是得讓他們好好看看。」展慕華笑著把手移到她的腰部,一下子就攬進了自己的懷裡,「要不然,就成了衣錦夜行,多沒成就感。」
樹影綽綽,微風習習。
陽光透過錯落的枝葉縫隙,灑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幅幅隨意組合的畫面。
哪怕是路邊的一棵小草,看在蕭冷月的眼裡,也覺得有著蓬勃的生機。
相由心生,古人誠不我欺。
「我們怎麼去?」蕭冷月看著展慕華安步當車,忍不住有點愕然。
「用兩條腿走去嘍。」展慕華輕鬆地笑,甚至好心情地吹了一聲口哨。
拉長的聲音,驚起幾聲蟲鳴,彷彿是應和著他似的,嘰嘰啾啾的小鳥,也從枝頭不甘寂寞地唱起了歌。
「走?」蕭冷月眨巴了一下眼睛,「很近嗎?」
「大概要走五六分鐘的樣子。」展慕華笑瞇瞇地說。
「五六分鐘?」蕭冷月看看了酒店裡的纖陌縱橫,「走到酒店的大門口嗎?」
「聰明!」展慕華表揚了一句,明顯帶著調侃。
蕭冷月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人家一點都不心急,敢情這桌酒席,還是訂在酒店裡!
「還是昨天吃飯的那個?」
「當然不是,在酒店的特色海鮮餐廳,規模不是很大,只有十幾桌的位置。」
「還有十幾桌嗎?」蕭冷月嚇了一跳,「你們家有這麼多的親戚?」
「我只是訂了其中的四桌而已。」展慕華橫了她一眼,看到她又氣又怒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
果然是和蕭冷月解開心結,你好我好大家好。
再也不用互相猜測對方的心情,明明心疼得要死,臉上卻偏偏要裝酷。
包廂裡,人還沒有到齊,四桌人分成了兩個包廂。
蕭冷月覺得氣氛有點不太熱烈,不過她向來不是那種外向型的女人,免於過份喧鬧的起哄,倒是正中下懷。
想必,這也是展慕華的主意吧?
因為心裡感念,所以便朝身側的展慕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大多已經在前兩天見過一面,但是重見的時候,蕭冷月覺得自己還是只記得其中的幾個面孔。
而那個和蕭簫一起當花童的小女孩,也在其列。
「那是我堂嫂的外甥女魏紫伶,和蕭簫很合得來吧?」
「合得來嗎?」蕭冷月的目光,落在兩個小人兒的身上。
那小女孩倔強抿唇的模樣,分明又被蕭簫氣得不行了。
這也叫……合得來?
展慕華的定義,尺度可真夠寬的。
「不如我們先把小女孩定下來,以後免得蕭簫像個沒頭的蒼蠅那樣,滿世界地找老婆。」展慕華旁若無人,湊到蕭冷月的耳側開著玩笑。
「胡說八道!」蕭冷月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你這是封建包辦婚姻,絕對需要堅決抵制!你看看他們兩個,分明是互相看不對眼……」
「這個啊,你就不懂了吧?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就是要小時候吵吵鬧鬧,長大了才能濃情蜜意。」
蕭冷月懶得理他,看到何吟秋走過來,急忙站了起來。
「慕華,帶冷月去敬一圈酒吧!」何吟秋爽快地說著,忽然神神秘秘地笑,「你們看,紫伶和蕭簫,是不是很般配?」
蕭冷月瞠目結舌,果然是有其母,就有其子。
這母子倆的思維,還真是驚人的近似!
「我結婚已經夠晚的了,可不能讓蕭簫步我的後塵。」展慕華笑著應和母親的話。
這句話,何吟秋果然很聽得進。
「如果我活得夠久,還能看到重孫出世呢!」
「我們……」她無奈地暗暗歎氣,「先去敬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