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奶奶一會兒帶你去看瑞士的照片哦，還有很漂亮的小火車可以坐呢，蕭簫啊，一定會喜歡的。」
「哇，我要去瑞士！」蕭簫不顧自己的晚餐還沒有結束，差點跳起來把餐盤打翻。
「蕭簫！」蕭冷月板下臉。
「啊，媽媽，蕭簫下次注意。」蕭簫急忙把自己的餐盤擺正，「媽媽，我們去瑞士好不好？」
「就為了看雪嗎？」
「嗯！」蕭簫咧著唇點頭。
「可是，你不是喜歡看動物園和海族館嗎？瑞士可是個內陸國家，不臨海的……」蕭冷月很想打消蕭簫的積極性。
為了看雪，不如直接去趟y市好了，何必跋山涉水地跑到瑞士去！
蕭簫在瑞士和動物之間，猶豫了一會兒，很快就放棄了：「可是，雪也好玩啊！」
「反正我們要去法國過年，你和奶奶可以趁我和媽媽沒去巴黎的時候，先去一趟瑞士。再說了，瑞士那麼大的一個國家，怎麼會沒有動物園？」展慕華笑著對兒子說。
「真的啊？有動物，還有雪，去瑞士啦！」蕭簫立刻又笑得看不到眼睛。
「是啊，奶奶和爺爺先帶你去瑞士，等爸爸媽媽到了，再去法國南部看海。」
「哇，大海，有好多好多貝殼！」蕭簫更加興奮。
僅有的一次看海經歷，在蕭簫的心裡，留著很深刻的印象。
誰說小孩子的記憶並不長久？時隔在半年，蕭簫卻仍然記得很牢。
蕭冷月無奈地碰了碰他的碟子。
蕭簫吐了吐舌頭，立刻正襟危坐，左手用勺，右手用筷，左右開弓，居然用得還很諧調。
「明年可以讓蕭簫學鋼琴了，這小子左右腦發育得很均衡啊！」展慕華笑著說。
「蕭簫明年也才四歲！」蕭冷月立刻反對，「你讓一個四歲的小孩學鋼琴？」
「肖邦就是四歲學琴的。」
「世界上可只有一個肖邦。」
「四歲是學鋼琴最好的年齡，有很多鋼琴大師，學琴都是從四歲開始的。」
「但更多四歲學琴的孩子，最終只是沒於平凡而已。」蕭冷月在蕭簫的問題上，絲毫不肯放鬆。
「我同意冷月的觀點，又不是想讓蕭簫成為鋼琴家，為什麼要一早就把他束縛在琴凳上？」何吟秋在育兒方面，經常站在蕭冷月的一邊。
「女人啊，就是容易溺愛孩子！」展風冷著臉開了腔。
「你到底想讓蕭簫繼承展氏，還是想讓他成為鋼琴家？」對著展風還能用這種口氣說話的人，自然只有何吟秋。
「蕭簫當然要繼承展氏，鋼琴家……我不是說讓蕭簫成為鋼琴家，但是練鋼琴也不是什麼壞事。慕華不是也能彈鋼琴嗎？」
「慕華小時候過得像個……雖然不至於像苦行僧，可也不像個孩子！我可不想讓蕭簫也這樣……」何吟秋瞪了展風一眼，目光慈祥地看向蕭簫。
蕭冷月很欣慰，有何吟秋這樣開明的祖母，蕭簫的一生，會比她預期的更幸福。
「婦人之仁，如果沒有小時候打下的基礎，慕華能在展氏將傾的時候，力挽狂瀾？」展風得意地翻舊賬。
「爸，我不會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蕭簫的。」展慕華輕輕地接口，蕭冷月注意到展風的臉上，露出一抹難堪。
在展氏千瘡百孔之際卸任，讓他在展慕華面前，很少能擺出作為父親的威信。
「學鋼琴還是你自己提議的呢！」最終，展風只能悻悻地甩下一句話，裝作從容的樣子挾起一根綠豆芽。
蕭冷月記得，他並不喜歡這道菜的。
看來，他被展慕華氣得不輕啊！
蕭冷月暗暗好笑，發現自己對於展風吃癟的行為，有一種無言的快意。
在這個標準的五口之家裡，真正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大概就是展風了吧？
儘管她對於何吟秋拋出來的橄欖枝，到現在還覺得有點過份的順利。
「蕭簫要學……小提琴。」蕭簫拉了拉蕭冷月的袖子，怯生生地說。
「小提琴？」蕭簫意外地問，「為什麼呢？」
「拉小提琴很好看啊，田老師就會拉的！」蕭簫自豪地學起田七巧拉小提琴的樣子，居然還有模有樣。
「你是看著好玩！」蕭冷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好看！」蕭簫糾正。
「學一樣東西，並不是因為好看好玩才去學的。學小提琴很難的，比學鋼琴還難。」蕭冷月無奈地看著他。
「蕭簫喜歡，就買一把給他玩玩。現在學小提琴有點早了，不如我去和田老師打聲招呼，讓她空閒的時候，先教一點基本的東西。」何吟秋對蕭簫向來是有求必應的。
「但是……如果真要學音樂的話，不如還是從鋼琴學起吧。小提琴開始的時候，拉起來很枯燥，反倒讓蕭簫失去了學音樂的積極性。」
「你們剛才不是都反對蕭簫學琴嗎？」展風不樂意地說。
「並不是反對，只不過覺得蕭簫現在學琴，太小了。雖然也有人四歲學琴，八歲就通過十級，被媒體炒得厲害。但是，這樣的人畢竟少數，每天練琴的時間，經常多達八到十個小時。」
蕭冷月想到那麼長的時間，就覺得恐怖。
八到十個小時，那是什麼概念！
一個孩子的睡眠時間，也不過那麼長吧？
「我讓田老師教蕭簫拉小提琴，並不是為了讓他成小提琴家，只是培養一下他的興趣。蕭簫喜歡麼……就先學起來，不喜歡就扔了，一把小提琴能值多少錢！」
「但是這樣……」蕭冷月不大贊同，「可能會養成蕭簫學一樣扔一樣，扔一樣學一樣，到最後什麼都不感興趣……」
何吟秋在教育蕭簫的問題上，對蕭冷月的意見總是給予足夠的重視。
「你說得也對。不過，我想蕭簫不是這種有始無終的人，看他對待那些巴西蝶的態度，就知道了。」
蕭冷月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
「巴西蝶的照顧很不容易，每次蕭簫回展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那些巴西蝶。替它們準備食物，沒有一次忘記的。還有那些寵物，它們喜歡吃的東西，和需要吃什麼東西，蕭簫都記得很清楚。」
蕭冷月還是不明白：「所以？」
「有時候，一個人的品質，可以從小事看出來。蕭簫是個有責任心的孩子，他不會輕易提出自己的要求。他現在還小，只是在培養興趣的時候。」
「嗯，我也希望他能接觸音樂，但不希望用考級這樣的期望去壓他。」
「放心，如果對蕭簫有期望，也絕不會希望他去考個十級，或者世界巡演之類的。我們展氏要代代傳承，我還不如期望他將來繼承展氏呢！」展慕華笑著摟住她的腰，「我想早一點退休。」
退休？
他正在而立之年，不想再度擴張自己的商業王國，卻談起退休？
蕭冷月忍不住好笑：「你七老八十了？」
「真要做到七老八十才退休，人這一輩子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展慕華搖頭。
「那你想……什麼時候？」蕭冷月有點啼笑皆非。
無論怎麼說，展氏正在如日中天的輝煌時期，年富力強的總裁談起退休這個話題，總讓人覺得怪異。
蕭冷月總覺得展慕華像個工作狂人，如果他說要干到老死，她都不會這樣驚訝。
「如果在四十歲以前能夠把棒交給蕭簫，那就最理想了。」展慕華的口氣，不像平常說話那麼隨便。
「四十歲？」蕭冷月驚愕地抬起眉毛。
那也太早了點吧？
法定的退休年齡，男人應該在五十五歲。
像展氏這樣的家族企業，掌舵人應該沒有退休這個問題。
如果不是展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展風也未必會急於召回不到三十歲的兒子接班。
蕭冷月想，像展慕華這樣精力充沛的男人，在展氏總裁這個位置上，干到八十歲，應該都沒有問題。
「你不是說過嗎？四十歲是男人的黃金時期，那時候退休，還可以做生命裡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比如？」
「我發現……」展慕華有些迷惘，「我在之前的三十年生命裡，沒有什麼急於得到的東西。除了……你。」
蕭冷月覺得耳根發熱，不聲不響地抬了抬瞍，又很快地合上。
剎那間的悸動，彷彿是黑暗天空裡劃過天際的那顆流星，只閃出一道光華，便墮入了泥淖。
腳下，是看不見的深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只是還沒有碰到拒絕他的女人，所以才會對自己捨不得放手。
如果她把這句話解讀成他對自己情根深種，那絕對會輸到萬劫不復。
「爸爸，有很多好玩的事啊！像是……出去旅遊啦，媽媽常常說，讀一萬卷書，不如走一萬里路的。」
蕭冷月哭笑不得：「我這樣說過嗎？我說的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缺一不可。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成了讀書不如走路？」
「是不如走路嘛……」蕭簫撓了撓後腦勺，很直觀地回答。
「小時候讀書，長大了就要走路。蕭簫，你現在還是要多讀書，以後長大了才能多走路。」何吟秋聽了也忍俊不禁。
「可是……」蕭簫認真地說，「那我們去瑞士，不是去走路嗎？」
何吟秋喜不自勝：「對的，我們蕭簫的領悟力真是了不得，說得對極了。我們去瑞士啊，就是在行萬里路呢！」
蕭簫天真地睜大了眼睛：「瑞士，離我們有一萬里那麼遠嗎？媽媽說，那是很遠很遠的距離呢！」
「瑞士啊，離我們可不止一萬里了！」
蕭簫迷惑了：「那……蕭簫就能走萬里路了？」
蕭冷月耐心地解釋：「我們的老祖宗們說走一萬里路，是形容走的地方多，並不真是指一萬里。那時候，沒有飛機、火車、汽車這些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用兩條腿走路的。一萬里路，要走很久呢！」
「蕭簫能走！」蕭簫很驕傲地挺起胸膛。
「那當然，我們蕭簫可是最最能幹的！」何吟秋笑瞇瞇地誇獎，「不過啊，我們現在有便捷的交通工具，可以走得更快，對不對？」
「對！」蕭簫點著小腦袋同意。
不過是一趟瑞士之行，這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也能說上半天，把他們兩個大男人冷落在一旁！
展慕華不滿地把蕭冷月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好了，讓蕭簫先去行萬里路。蕭簫有什麼東西要帶的，你先跟我媽說，免得到時候忘了帶。」
「忘了帶就現買，怕什麼！」展風插了一句。
「有些東西未必能在國外買得到！」何吟秋白了他一眼。
蕭冷月感激地對她笑了一笑：「其實蕭簫也沒有什麼習慣要用的東西，我怕國外的藥品不大容易買，蕭簫雖然不太生病，但備一些小兒的感冒藥，還是有必要的。」
「好，我會交代管家多買幾種。」何吟秋點頭，隨後就招來了站在一側的管家，吩咐他明天一早就去買幾樣小兒的常用藥。
不光是感冒藥，腹瀉的、退燒的……林林總總，把管家揮走又叫回來了好幾次。
「不用急在一時吧？」蕭冷月看著管家臉上無奈的神情，有點不好意思。
「怎麼會不急？蕭簫下個星期四就放年假了，我們準備星期五一早就走。」
「這麼快！」蕭簫嚇了一跳，看著身側的蕭簫。
「我們先走，去瑞士看完了雪，再到法國等你們。」何吟秋立刻改換了行程，「要把機票改簽一下，直飛瑞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