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離婚和非婚生子,那是不同的概念。
如果可能,她一步都不想跨進那幢過於寬大的別墅。
「那我們去幹什麼!」展慕華理所當然地把方向盤連打了兩圈,旁若無車似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掉了個頭。
前後的汽車喇叭,響成了一片,此起彼伏,很具規模。
可是某人卻一踩油門,蛇一樣地穿行在車流中,把憤怒的汽車聲,遠遠地甩在身後。
蕭冷月無語地瞪視著身側的男人,那眼睛裡躍動的光芒,分明是……得意!
「我以為這種事只有小孩子才會做……」蕭冷月喃喃自語。
「哦?你看我像小孩子麼?」展慕華勾起了唇角,「看來,晚上還需要用事實來證明一下!」
「誰要你……證明!」蕭冷月雖然努力說得大方,緋色卻從皮膚的深處沁了出來。
在暮色黃昏裡,顯得尤其動人。
整個夏天,都在她如玉的容顏裡,充滿了生機勃勃的熱忱。
且看蘆花飄飛,且聽風聲低回,展慕華覺得與蕭冷月相處得越久,竟是越放不開手。
「我只想見蕭簫。」蕭冷月歎了口氣。
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展家,就算是龍潭虎穴,為了蕭簫,她也有勇氣去闖一闖。
「沒關係,我們下次再帶他出去。」展慕華似乎忘記了上周出行的慘痛經驗,又豪氣干雲。
「如果你不覺得鬱悶的話,我當然雙手贊成。」蕭冷月竊笑。
「不行,下次乾脆把我媽媽也拉去。反正,有孫子在的地方,她也願意隨時奉陪的。到時候,我們就顧自己玩,把蕭簫扔給她好了。」
蕭冷月瞪他:「有你這樣當爸爸的嗎?」
「我這不是沒有經驗嗎?」展慕華理直氣壯。
「誰都是從無到有。」蕭冷月懶得和他鬥嘴皮子,她的腦子可不如展慕華好使。
每每眼看著是佔了上風,可是三繞兩轉的,很快就會發現,最後贏的,還是展慕華。
「所以,你要給我時間。」
「你……有的是時間。」蕭冷月的嘴巴,覺得苦澀的泡沫,在不斷地冒出來,迅速地洇滿了口腔。
「我們先去吃一頓燭光晚餐。」展慕華興致勃勃地安排著晚上的節目,「然後,再去光和跳舞,那裡的dj非常的棒。」
「燭光晚餐?」蕭冷月詫異,「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每一天,都值得我們去回憶。」
「但是,並不是有了燭光才有回憶吧?」
「你不喜歡?」展慕華後知後覺,但總算發現了蕭冷月並不為他的安排感動。
「偶爾一次,那是浪漫。有事沒事地玩燭光,那就讓人覺得膩味了。」蕭冷月毫不客氣,「燭光那麼暗,連盤子裡的菜都分不大清,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會熱衷於燭光晚餐。」
展慕華啞然。
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吃的是氣氛……」
蕭冷月嗤之以鼻:「可是我也不覺得那樣的氣氛有多麼好,要我說,倒還不如帶上一張鋪巾,坐在瀑布旁邊吃,有山有水,那不是更好?」
「那叫野餐……」
「不是非要坐在大飯店裡吃,那才叫浪漫的。」蕭冷月聳了聳肩,對燭光晚餐大加批判。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免得你想挾羊肉,卻挾到了豬肉……」展慕華放棄了勸說。
「那倒還不妨,我估計本來是肉絲炒青椒,換到燭光晚餐上,就成了青椒炒肉絲……」
「這兩道菜,有區別嗎?」
「當然有!」蕭冷月豎起了一根手指頭,「肉絲炒青椒呢,主料是肉絲,配料是青椒。青椒炒肉呢,主料是青椒,配料是肉絲。」
「青椒的價錢,應該不比肉便宜多少吧?」展慕華苦笑。
「這只是一個比喻!肉絲和青椒的價格相差不算太大,但如果換了魚翅和粉絲呢?」
有這樣比喻的嗎?
聽她這麼一說,天底下去吃燭光晚餐的人,全都成了冤大頭!
「其實,去吃燭光晚餐的,不會在意在菜色上……」展慕華覺得有必要糾正她的觀念。
明明蕭家也算是當地的一方大豪,蕭冷月就算是最不受重視的女兒,也不至於會在這些上面斤斤計較吧?
三年裡,她和蕭簫一定過得很苦吧?
這樣一想,他的臉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憐惜的神色。
蕭冷月怔了一怔,才偏過了頭。
她不希望在他的眼裡,看到同情、憐憫之類的情緒。
「好吧,你選擇一個地方吃飯。」展慕華把選擇權交到她的手上。
「不如回家吧,免得一會兒吃完了還得開車回家。」蕭冷月想了不想,就拋出了一個讓展慕華瞠目的答案。
「回家吃?」
「對啊!順路帶兩份外賣回去,吃完了就扔垃圾桶。然後你看你的公文,我看我的小說,不是皆大歡喜嗎?」
「今天……是週末。」展慕華無力地提醒。
「我知道啊,每週都有週末,一年五十二周,就有五十二個週末。這並不是一個特別值得紀念的日子吧?」
「我們吃完了晚飯,去跳舞……」展慕華決定還是把決策權搶回來。
除非為了蕭簫,蕭冷月一向能宅則宅,不會輕易走出家門。
「我……不喜歡跳舞,到舞池裡下餃子,有意思麼?」蕭冷月搖頭拒絕。
展慕華挑了挑眉:「那天,可是你拉著我下舞池的,而且還不肯走,非要跳到最後一曲。」
蕭冷月臉色一紅,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那是我發酒瘋,這也算數嗎?」
「你跳得很好。」
「我是不是該有禮貌地謝謝你的誇獎?」蕭冷月翻了翻眼皮。
「那倒不用,我只是訴說一件事實。」展慕華把汽車停在一間會所前面,把車直接丟給侍者,就攬著蕭冷月走了進去。
又是這種高檔會所……
「我這件衣服,好像有點不太襯這種場合吧?」蕭冷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鉛筆褲和坡跟鞋,這是為了去接蕭簫,特意換上的。
「沒關係,反正是包廂。」展慕華不以為意,「再說,沒有人敢質疑你的穿著。國內畢竟不像國外,那些不穿正裝小禮服不許進的飯店,是不存在的。」
「反正沒人認識我,要丟臉也只會丟你的。」蕭冷月聳了聳肩,坦然自若地跟著他上了二樓。
誰知道偏偏就有人認識她。
「慕華?」劉晴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難堪。
冤家的路,為什麼總是這麼窄呢……
蕭冷月有點憤怒老天爺的安排,不過想到這兩個月來的平靜,也就釋然了。
好吧,她是太不懂得居安思危了,自以為高枕無憂,所以才會忘了以前曾經一天遇兩次的慘痛經歷。
相比較而言,最近的日子,簡直過得像在天堂。
「劉晴,你也來這裡吃飯?」展慕華不以為意地點頭頷首。
「呃……是的。」劉晴的臉色,有一點小小的不自然。
蕭冷月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身邊的男伴,看來這一對被大眾看成未婚夫妻的男女,各自的感情生活都不太寂寞呀!
「真巧。」展慕華的笑容雲淡風輕得厲害,跟窗外那朵悠然飄遠的白雲很相似。
「是很巧。」劉晴皺了皺眉,「既然碰到了,不如去我們的包廂,四個人也熱鬧一些。」
「不用了,我和冷月準備了燭光晚餐。」展慕華搖頭拒絕,「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
他施施然地挽著蕭冷月走過去,連眼尾也沒有朝劉晴身側的男人掃過一眼。
「慕華!」劉晴短促地叫了一聲,展慕華身形不動,步履不變,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似的。
「啊,晴,你怎麼……」低低的慘叫,從身後傳來。
蕭冷月沒敢回頭,她敢保證,劉晴那一對如小刀般的目光,正朝著自己嗖嗖地射過來呢!
幸好這威力,不能跟小李飛刀相比。
反正閉著眼睛,她也可以猜得到。
無非是劉小姐的高跟鞋,拿著那位剛剛摸清情況的男士當出氣筒了!
這女人,把男人當成什麼了?
寂寞的時候拿來用用,生氣的時候就當出氣筒。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連備胎都當得這麼委屈和淒慘。
蕭冷月悄悄打量過周圍衣冠楚楚的紳士和神色嬌媚的淑女,第一次覺得高檔會所也有好處。
至少,劉晴要顧及自己的面子和教養,不敢對蕭冷月怎麼樣。
「燭光呢?」蕭冷月奇怪地看著燈火通明的包廂。
「是故意刺激一下劉晴的,你不是怕把豬肉當成青椒挾嗎?」展慕華替她拉開餐椅,一舉一動,紳士意味擺了個十足。
如果光看外面那身皮囊,展慕華無疑可以入選最有魅力的紳士。
可惜,披著一張羊皮的狼,本質上當然還是一匹狼。
「開玩笑而已,但是燈光明亮一點,我也不反對。」蕭冷月笑著說,心有餘悸地看向包廂的門口。
她記得有一次就在包廂裡吃了劉晴的虧。
「別擔心,這種場合,劉晴不會亂來的。要不然的話,剛才在外面就會對你擺臉色。」展慕華安慰,招手點了幾個菜。
蕭冷月加了一道水晶蝦餃。
「你喜歡吃?」
「不是,蕭簫喜歡。一會兒我們去別墅的時候,我打包帶給他。」蕭冷月把菜單遞給侍者,才巧笑嫣然地解釋。
「我說了今天要去大宅嗎?」展慕華凝神看她。
「不去嗎?」蕭冷月皺眉。
展慕華笑得像一隻狐狸:「當然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更讓人期待……」
這個色-鬼!
蕭冷月決定不理他,先祭自己的五臟廟是正經。
一天繁重的工作下來,雖然不是體力活,也會覺得能量消耗有些厲害的。
事實上,展慕華還是高全了劉晴的淑女風度。
她不願意出醜是真的,可是包廂的門關起來,誰還會知道發生了些什麼?
劉晴跟在上菜的服務員身後走進來的時候,蕭冷月正在吃一個蝦丸。
剛一抬頭,就看到劉晴那張熟悉而精緻的妝容,蝦丸還沒有來得及咀嚼,就滑進了喉管,嗌得她直翻白眼。
沒辦法,教訓太過深刻。
一朝遇蛇,而遭到十年怕井繩的後果,是真實可信的。
「小心!」展慕華替她拍了拍背,那樣自然流暢的動作,像是做過了無數次。
這樣的親暱和體貼,看得劉晴眼冒金星。
從相識到現在,她可從來沒有享受到展慕華這種人性化的「服務」。
「慕華,你就不能顧及一點我的面子?非要帶著她公然出入這種場所嗎?」劉晴怒瞪著她,對展慕華說話的口氣,也難得地沖人。
「劉晴,我們之間並無婚約。」展慕華提醒。
「你從來沒有公開否認!」劉晴眼裡冒火。
「但也沒有承認。」
「不承認當然就是等於默認!何況,我們兩家有過口頭的協議,只不過你每次都推三阻四,爸爸已經對你很有意見。」
「事實上,是劉氏先擺了我一道。」展慕華平靜地說。
「那也是你一再拖延我們的婚期,三年前你說展氏立足不穩,婚訊暫緩宣佈。好吧,我體諒你一天工作十八個小時,所以願意等你。」
蕭冷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劉晴還有善解人意的時候!
「是啊,那時候我很感激你。」展慕華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