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過，還是爸爸家最好。」蕭簫眼珠一轉，忽然說。
「為什麼呢？」蕭冷月把毛巾擰乾，搭到毛巾架上。
「因為那裡有爸爸和媽媽，還有蕭簫，才像家啊！這裡……還有奶奶家裡，都不是蕭簫的家呢！」
蕭冷月看著他認真的小臉，頓時百味陳雜。
「家……是什麼呢？」
蕭簫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光彩：「就是有爸爸，有媽媽，還有蕭簫啊！」
「以前和媽媽在一起，算不算家？」
「不算！」蕭簫搖頭。
「為什麼不算？」
「因為沒有爸爸啊！小朋友畫的圖，一家人總是爸爸和媽媽一邊一個，牽著寶寶啊！」
原來，家的含義，就這麼簡單！
「如果有爸爸和蕭簫，沒有媽媽呢？」
「那也不是家！」蕭簫很直觀地給出了答案。
蕭冷月的心顫了一顫，在蕭簫的眼裡，他們三個人才能組成一個家。
以前，他們的生活圈裡，沒有展慕華的參與，那不算家。
而以後，父子倆的生活裡，將會沒有她，按照蕭簫的理論，那也不能算家？
或者，他們以後，會和另一個女人，組成一個家。
蕭冷月覺得舌尖泛出了苦味，一側的蕭簫卻還在興奮地說著一路上看到的景色。
他雖然記憶力超群，但是表達能力有限，有的地方會前後顛倒，蕭冷月只是很認真地聽。
蕭簫走出浴室，很快就打開套間的房門，興高采烈地在每一個櫃子裡探險。
從抽屜裡翻出一本拍紙簿，他也會興沖沖地朝著父母衝過來：「看看，我發現了這個！」
蕭冷月總是微微蹲下，眼睛和她平視：「嗯，蕭簫是個小小探險家呢！」
展慕華含笑看著母子倆的對答，竟覺得幸福如此的簡單，近在咫手，信手便可拈來。
美麗都的陳總攜著一個年輕的女孩走進來時，就看到了小男孩奔跑的身影，讓整個富麗堂皇的房間，都充滿了活力。
窗外將雨不雨的天空，因為清脆的笑聲，而忽然變得明朗了起來。
「展總，你倒是好福氣，嬌妻愛子，一下子都有了。」陳總笑呵呵地拍了拍展慕華的肩。
陳總的全名，叫陳三官。這個名字大概是他的小名，卻一直沿用到他發跡，都沒有改名。
「是啊，來，蕭簫，見一見陳爺爺。」
蕭簫一路奔來，展慕華看得膽戰心驚，也不顧陳三官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迎上去把他抱了起來：「慢一點，小心摔了。」
蕭冷月看得無奈：「這裡都是毯子，摔到了也沒有什麼吧……」
「爺爺！」蕭簫響亮地叫。
「哎。」陳三官喜氣洋洋地答應了一聲，「爺爺今天沒準備，只能給你一個扳指當見面禮了。你還太小，讓你爸爸給收著！」
蕭冷月看那扳指，質地細膩，色如羊脂，給人剛中見柔的感覺。雖然她不識貨，也知道是難得一見的好玉。
「這怎麼好意思，太貴重了。」展慕華笑著搖頭。
蕭簫立刻很懂事地把扳指又遞還陳三官，因為人心，所以踮起了腳尖。
「展總說這話，可就見外啦！這個小玩意兒，給孩子當見面禮也不算厚，收下收下！」
展慕華也不再推脫：「好，蕭簫，那你就收下吧。」
蕭簫清脆地叫：「陳爺爺，謝謝您！」
「喲，這孩子，可真懂禮貌。乾爹，您說是也不是？」身邊的女孩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唇紅齒白，五官秀麗。
「可不是嗎？人家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展總的兒子，自然是個千伶百巧的小子！」陳三官摸了摸蕭簫的頭，似乎十分喜愛，「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秘書兼乾女兒，陳愛華。」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兩個身份，可都是最曖昧不明的。
陳愛華身兼二職，自然可想而知……
可是她的臉上，卻依然露出乖巧溫柔的笑容。
「陳先生，這是我太太，蕭冷月。」展慕華又拉過了蕭冷月，介紹得很隨意，可是對她的稱呼，卻讓賓主雙方，都吃了一驚。
蕭冷月臉上禮貌的微笑，更是凝固成了蠟。
他……說什麼？
這個稱呼明明只是他們私下裡的協議，陳三官也算是a市房產大鱷，他這時候……又算是什麼意思？
陳愛華看向蕭冷月的目光，既羨慕，又嫉妒，竟是微張著嘴，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
到底是陳三官久經風浪，臉上還是不露聲色，笑呵呵地說：「好啊，一家三口，可真讓人羨慕啊！」
一行五人乘座電梯，下到地下靶場。
蕭冷月覺得有點啼笑皆非，這裡的建築，總共也是地上兩層，地下一層，有必要安排電梯嗎？
而且，這電梯也真是陣容豪華，放輛越野車都足夠……
陳愛華親熱地挽著蕭冷月的手臂，一口一個「蕭姐姐」，讓蕭冷月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在地上足足掉了一層。
「蕭姐姐，這是你的兒子？真想不到，真是可愛極了。」陳愛華嘖嘖讚歎，「乾爹，我看你的那幾個兒子，就沒有這麼可愛！」
陳三官也是老來得子，在四十歲上，才有了第一個兒子。緊接著，倒像是趕趟兒似的，連著又生了兩個。最小的那個，也不過**歲的樣子。
「陳總的孩子早就大了，像蕭簫這年齡，正是最好玩的時候。再長大幾歲，也就不好玩了。」展慕華笑笑。
「我不是玩具！」蕭簫卻嚴正地提出了聲明。
「噢，那當然，我們蕭簫怎麼可能是玩具呢！」陳三官哈哈大笑。
蕭簫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得不得了。
不等蕭冷月放手，就已經掙開了撒腿子跑出去。
蕭冷月嚇了一大跳，急忙奔上去抱住他：「蕭簫，這裡是打真搶的，可不是你們過家家的時候，被打死了還能起來的。」
她嚴肅的面容，總算讓蕭簫有了一點危險的自覺。
「哦……我也要當太空人！」蕭簫興奮地看著遠處戴著頭罩，正在凝神打靶的男人。
展慕華承諾：「要當小太空人啊，那還不簡單？呶，一會兒讓媽媽帶你過去，你就可以在那時稱王稱霸啦！」
雖然是地下，但是通風情況卻很良好，絲毫不會讓客人感到壓抑。
「要不要看爸爸打靶？」
「要！」蕭簫立刻很給面子地捧場。
展慕華沒有戴面具，只是戴了耳罩。
那邊陳三官也像是年輕了二十歲似的，手裡提著兩把槍走過來。
兩個人隨意交談了幾句，就各就各位。
靶子是全電腦配送，距離遠近都可以人為控制。
蕭冷月想，如果是個菜鳥級的槍手，不知道能不能挪至一米處，打個十環……
倒還真是很有成就感哪！
蕭簫乖乖地站在隔離區以外，兩隻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哇，蕭簫，你爸爸好神氣啊！」陳愛華拍著手笑。
「那當然，不看是誰爸爸！」蕭簫努力抬高了小下巴，那副神氣的樣子，如果不是由孩子做出來，便十足的囂張。
「嘻嘻，那倒是，咱們蕭簫的爸爸，哪還能不神氣？」
「嗯！」蕭簫努力點頭。
「下次發現他不神氣啊，蕭簫就讓他下崗。」陳愛華嘰嘰呱呱，和蕭簫說得分外投機。
「那不行啊……爸爸沒法下崗呀……這個崗位，媽媽說是終身制的呢！」蕭簫皺緊了眉毛，有點為難。
陳愛華笑得前仰後合，蕭冷月有點羨慕地看著她青春飛揚的臉。
明明她們差不多同齡，可是她卻再也沒有這種沒心沒肺笑得張張揚揚的心情了。
「冷月！」展慕華朝著這邊叫了一聲，反正也聽不到，他只是動了動嘴型。
蕭冷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展慕華笑著點頭，對她舉了舉手裡的槍。
可是，蕭簫怎麼辦？
她為難地側頭看著正一團高興和陳愛華爭辯關於崗位問題的蕭簫，猶豫不決。
陳愛華跟在陳三官身邊不少時候，這點眉眼還是看得出來的。
「蕭姐姐，你去吧，我陪著蕭簫就行了。」
蕭冷月還是猶豫，雖然陳愛華看起來很喜歡蕭簫的樣子，但……
展慕華對著她點點頭，又指了指蕭簫和陳愛華。
「蕭簫，媽媽去打兩槍，你跟陳阿姨一起，不要走開，知道嗎？」
「哇，媽媽打搶！」蕭簫抱住了她的腿，「媽媽打搶！」
陳愛華羨慕地看著她：「你會打啊……」
「打得不好，以前玩過一陣，跟著幾個狐朋狗友。」蕭冷月笑笑。
她搖搖頭，沒有接展慕華遞過來的頭盔，只是像他一樣戴上了耳罩。
這把槍用得不太趁手，本來就不太適合女孩子用。
不過，她還是微微伏身，凝氣屏息地瞄準……
「六環！」跳出來的紅字，讓蕭冷月稍稍失望。
果然是久不動手，已經生疏了。
展慕華卻對她刮目相看。
在他看來，女人打靶，只要沒飛出靶子就不錯了。
連隔壁位置的陳三官，也對蕭冷月翹了一下拇指，表示鼓勵。
蕭冷月重又瞄準，這一回打到了七環。
又連打兩槍，雖然成績只在六七環間徘徊，她總算找到了感覺。
第三槍的時候便有了點自信，氣息綿長，手腕平穩。
子彈離膛，她甚至在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九環！」
展慕華驚異地看著她：「你還說不太會玩，能打出九環呢！」
蕭冷月癟了癟嘴：「又不是十環，當然不算會玩啦。」
「你的要求還真高……」展慕華苦笑，「像我們這樣業餘級別的，打到九環，就已經很不錯了。」
「真看不出來，你太太長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穿著公主蕾紗裙的女孩子，打起槍來竟然這麼厲害！」連陳三官也拿下了耳罩，毫不吝嗇地稱讚。
蕾紗裙？那還不是展慕華有蘿莉控……
「只是以前跟人家玩過幾次。」蕭冷月赧然，「陳總才厲害呢，幾乎槍槍正中靶心。」
展慕華失笑：「陳總在部隊的時候，可是有名的神槍手，這只是他隨便玩玩。正兒八經地打起來，沒有一槍能離開靶心的。」
難怪他身上有一種匪氣……啊，不，是悍氣！
「那時候年輕，現在老了，槍槍紅心那是不可能了。」陳三官丟下了槍搖頭，「倒是展先生不常玩，還能玩得這麼好，只能說是天賦了。」
展慕華十槍的成績，也有九十六環，一半以上能正中靶心。
「真要精細起來，那些十環的只能算是九點幾環，陳總才是貨真價實。」展慕華的恭維一點不顯得虛偽，陳三官的臉上也微微發光。
「那倒是，不過業餘能玩到這樣，也算是不錯的了。還有展太太，女孩子能打到這麼好的，實在很不多見。」
蕭冷月聽到「展太太」這個稱呼，忍不住惡寒了一下。
悄悄地去看展慕華的臉色，他卻像戴著一張面具似的，根本看不出有絲毫表情。
好吧，反正是他介紹的，可不是他露了口風。
蕭冷月有點懷疑，他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呢，還是故意的。
以展慕華的個性，「不小心」這個可能，實在有點小。
可是他到底什麼意思？
明明說好了，是不能公佈於眾的。
「我還不知道她會打槍呢，上次說自己不太會打搶，隨隨便便就能打出一個九環來，這謙虛可真有點假了。」展慕華笑著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