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蕭冷月赤足站在地毯上,忽然身子微微一顫,展慕華皺了皺眉:「怎麼了?」
「腳……痛。」蕭冷月「絲絲」地抽著涼氣。
恐怕是扭到了!
多災多難啊……蕭冷月想要哭,都沒有力氣再流眼淚了。
哭,也是需要成本的啊!
「玉環,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蕭簫有什麼不利,他是我們展家唯一的男孫。」展慕華面無表情地說,「到時候,不僅僅是我,恐怕家父也會與令尊有些什麼交涉了。盛家,未必就經得起展家的怒火,你好自為之。」
「慕華哥哥!」盛玉環急急地叫,提起裙擺想要追上去。
展慕華卻已經彎腰抱住了蕭冷月,正溫和地問蕭簫:「蕭簫,能不能自己走?媽媽的鞋子掉了,爸爸抱她。」
「能走!」蕭簫連忙響亮地回答,挺起小胸脯,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了前面。
「你扶我一下就行了。」蕭冷月窘迫地側頭。
「別逞能!」展慕華低聲喝止了她微微的掙扎動作,「又不是沒有抱過你,這時候還矯什麼情呢?」
她不是想矯情,只不過大庭廣眾之下……
蕭冷月幾乎不敢把目光調向酒店的大廳,正是上座率最高的時候啊!
「不想摔下去的話,就抱住我的頸子。」展慕華低下頭,嘴唇湊到了她的腮邊。
「慕華哥哥!」盛玉環小跑著追下來,大眼睛裡,含著兩汪淚水,「你……這個孩子,是你和……她的?」
「當然,展是我的姓,蕭是冷月的姓,還有什麼疑問嗎?」他的聲音,不像往常那樣,帶著縱容的淺淡笑意。
雖然臉色平靜,可是被壓抑著寒意,讓盛玉環心裡一寒。
「我剛剛……」
「爸爸,媽媽痛得冒汗了,快幫媽媽吹吹!」蕭簫攀著他的褲腿,仰著一張小臉。
「不用再解釋了,就算蕭簫不是我的兒子,你也不能對一個小孩子這麼歹毒吧?」展慕華冷哼了一聲,也不管盛玉環眼眶裡的淚盈盈欲滴,抱緊了蕭冷月,揚長而去。
蕭簫要不是他兒子,他才不會這麼反應激烈呢!
「點心……我的點心!」蕭簫這才想起那個紙袋子,正落在樓梯的最後一級台階上。
撿起來看的時候,已經被滾下來的時候,壓得扁了,完全不成樣子,頓時又哭喪了臉。
「你喜歡吃,一會兒爸爸讓酒店做了送過來。」展慕華安慰地拍了拍兒子的手。
「好。」蕭簫淚痕未收,笑容復起,映著酒店明亮的水晶燈,連那邊用餐的客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朝這邊瞟過來。
看來,又有一個八卦的好材料了!
女士們尤其愛心大起,蕭簫惹人憐愛的外貌和表情,一下子勾起了她們或者已經表現出來的,或者還隱藏著的母愛之心。
齊刷刷的目光,都含著不贊同,落在盛玉環的身上。
而更多的人,發現了展慕華和蕭簫在五官上的相似之處,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傳到這個角落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蒼蠅的「嗡嗡」聲。
儘管他們沒有聽到展慕華承認蕭簫是他兒子的話,但是僅憑著兩人的酷肖,也把事實猜得**不離十。
「再見。」展慕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冷淡地道了一聲別,人已經消失在酒店的玻璃門外。
盛玉環緊追了幾步,卻只能看著他的汽車,在暮色裡絕塵而去。
夏夜的風,吹在她的臉上,還是覺得懊熱莫名,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我……真的沒有推他啊,是他自己撲下去撿點心盒子的!」
這一次,展慕華沒有再在外面逗留,而是直接開回了公寓。
「啊,我的鞋,丟在酒店了!」蕭冷月忽然叫了起來。
「明天再讓專賣店送兩雙過來就行了,還有蕭簫,我訂了一批貨,你看看還缺什麼,再打電話讓他們送來。」
蕭冷月這才發現,客廳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盒和布袋。
「這些東西……」
「是給蕭簫佈置房間的,本來是你的事。這下倒好,你的腳又受了傷,只能我親自動手了……」展慕華不無遺憾地把她放到了沙發上。
「我可以走的。」蕭冷月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其實,沒有那麼厲害,在酒店的時候,因為跌得太厲害,又擦到了原來的傷口,所以才會那樣痛。現在,已經好多了。」
「你的腳扭到了。」展慕華很平靜地看著她的腳。
「嗯,也不是很痛的。我以前也扭到過的,不太妨礙走路。」蕭冷月看著他不以為然的臉色,為了加強說服力,又加了一句,「以前,我被扭到了腳,還背著蕭簫趕了兩站路去醫院的呢!對不對,蕭簫?」
「媽媽最厲害了!」蕭簫撲上來,「叭唧」一口,就在蕭冷月的臉側,留下了一個口水印子。
「這小子,長大了一定能花到一票女生。」展慕華失笑,又急忙把她站起來的身子,又壓回了沙發,「冷月,以後你不用再那樣的……辛苦。你要去哪裡?房間裡有我和蕭簫,你就在客廳裡指揮吧!」
「我想坐在房間裡,可以看你們佈置房間啊!」
「房間空蕩蕩的,你坐哪裡?」
蕭冷月眨了眨眼睛:「不是睡……那個我以前的房間嗎?」
「是啊。」
「那怎麼會沒地方坐?」蕭冷月不解,「床-上、梳妝凳上,都可以啊!」
「都搬走了。」
「啊?」蕭冷月張口結舌,「搬哪兒去了?」
「清潔公司搬出去了,誰知道到哪裡去了。」展慕華一邊說,一邊開始拆箱子,「我替蕭簫訂了一張環保的大-床,蕭簫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蕭簫立刻撒開腳丫頭,就熟門熟路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哇,好漂亮啊!」
「那……」
「替蕭簫訂了四套床品,你看看哪一套更合適?」展慕華正好先拆了一個三件套的箱子,「卡通的、動物的、格子的,還有一套星星月亮的。」
蕭冷月納悶:「以前不是都有嗎?」
「以前是成人化的,蕭簫當然要用充滿童趣的。」
這有關係嗎?
「那就動物吧,蕭簫喜歡。」
「好。」展慕華拆開了包裝,蕭簫已經又跑了出來,看到床單上的熱帶魚,立刻把臉貼了過來。
「海洋魚……這個是神仙魚、蝴蝶魚……」胖乎乎的手指,一條條地指給展慕華看,其中不乏有著自我炫耀的意味。
但是,小男孩做出來,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反倒覺得無比的天真可愛,反倒惹得兩個大人露出了寵溺的微笑。
「蕭簫真是厲害,認識這麼多種魚呢!」展慕華隨口誇了一句,「走,替蕭簫鋪在床-上,你以後天天就和魚一起入睡,好不好?」
「好!」蕭簫很爽快地答應。
看著父子倆一趟趟地從客廳跑到房間,再從房間跑到客廳,蕭簫像一個小影子似的,跟在父親的身後,滿臉都是笑意。
這就是天倫之樂吧?
蕭冷月的眼睛有點潮濕,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把這種生活,繼續到生命的盡頭。
展慕華的側臉輪廓,前所未有的柔和。
暮色上湧,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落在窗台上,反射在展慕華的髮梢,鍍著一層淺淺的金色光華。
蕭冷月忍不住地想,如果再生出一對翅膀來,大約就是所謂的天使了。
但是,不是她的天使。
幽幽地歎息了一聲,蕭冷月終於回到了現實中間。
他和她,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就算展慕華不娶盛玉環,不娶劉晴,還會娶其他門當戶對的女人。他喜歡的,只是蕭簫而已,並不在乎誰當展太太。
也許是痛得太厲害,蕭冷月竟然覺得心臟的痛,並不銳利,卻鈍鈍得難受。
雖然不是離愁,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
「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蕭簫擠到了自己的身邊,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細的汗,在幾近於遠的餘暉裡,卻像一顆顆閃耀的小珍珠。
「下次別再撒謊了。」蕭冷月把手放到他的頭頂,含笑搖頭,「那位阿姨並沒有推你,不是嗎?」
蕭簫紅了臉,卻倔強地說:「她是壞人!」
蕭冷月又好氣又好笑:「你才是第一次見她,就知道是壞人了?」
「她是毒皇后,來害白雪公主的!」蕭簫堅決不肯認錯,又討好地加了一句,「媽媽,你是白雪公主。」
蕭冷月又好笑又好氣,抽出一張面紙,替他拭乾了汗。
「撒謊是不好的。」蕭冷月只能這樣教育他。
儘管她看著盛玉環百口莫辯的樣子,心裡十分解氣。但是對一個孩子來說,她更希望他能夠明辨是非。
蕭簫笑嘻嘻地又跳了下去,跟在展慕華的身後,鞍前馬後似的慇勤。
紙盒全部拆開以後,蕭簫的房間也已經初具規模。
一米八的床,距離地面只有二十公分,即使半夜裡從床-上滾下來,也不可能率痛。
床角都包著軟由,絨絨的面子,哪怕蕭簫在房間裡大鬧天宮,撞到床角,也不會多麼疼痛。
蕭冷月沒有想到展慕華細心到這樣,心裡放心的同時,又覺得蕭簫從此以後,不再是自己獨有的。
含辛茹苦的三年,卻彷彿只是為他人作了嫁衣裳,心情自然是復而又雜。
看著父子倆說說笑笑,氣氛融洽得讓她嫉妒。
又是喜又是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汗流浹背地做搬運工。
蕭冷月想要幫一把手,卻被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按命地按倒在沙發上。
「不用你動手,看我和蕭簫的。」展慕華言語淺淡,卻不容反駁。
「媽媽,看蕭簫的哦,蕭簫很能幹的!」蕭簫則豪言壯語,捏著小拳頭給自己和展慕華加油,惹得展慕華放聲而笑。
他難得有這樣感情外露的時候。
俊朗的眉型稍稍往上揚起,嘴角的弧度有點過分的大,卻又比什麼時候都好看。
蕭冷月拍了拍自己的前額:完了,我快沒救了,竟然開始發花癡!
這男人的長相,真是天生讓人犯罪的!
一邊埋怨著老天的不公,一邊卻有意無意地把餘光朝著展慕華射過去。
展慕華展顏一笑,蕭冷月頓時偏開了頭,耳朵卻有點紅了。
「好累啊!」他一把撈過蕭簫,「我們歇口氣吧!」
「蕭簫不累!」蕭簫卻扭著身子,又一趟趟地跑著。把小而輕巧的玩意兒,都一樣樣地搬回房間。
「對了,蕭簫,那一盒是你的玩具,去看看喜不喜歡!」
蕭簫大大吸了一口氣:「都是我的?」
「當然,爸爸可沒有另外一個兒子來寵!」展慕華笑著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
「髮型被揉亂了!」蕭簫不滿地瞪過來一記白眼,要不是看在那一箱玩具的份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