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們下次再辦吧，我缺乏運動細胞。」蕭冷月苦著臉說，「上學的時候，我的跑步成績都是別人替我的。」
「小姐這話說錯了，現在是什麼時代？是一個全民健身的時代！」
蕭冷月滿臉黑線，什麼人都喜歡用全民。
炒股也是，全民炒股的時代！
可是，至少她沒有炒股，怎麼就全民了？難道她不包括在全民裡面？
「全民，也可能會有一兩個漏網之魚的。慕華，我們不是要去b省嗎？再不走，趕過去的時候就要天黑了。」蕭冷月剛剛偷偷看了一下價目表，貴賓會員，赫然標價一萬六千八百八十八元。
這哪是健身啊，簡直是搶錢嘛！
而據說……私人教練，還要另外交費的。
她還不如每天早上起來跑步，空氣新鮮，景色怡人，比關在這種健身房裡，強得多了吧？
不過，蕭冷月的意見，被展慕華和了斌教練忽視得很徹底。
貴賓卡很快就辦下來了，蕭冷月暗暗嘀咕，不知道能不能轉讓出去……
電子攝像系統，為這張貴賓卡鎖定了使用人，讓蕭冷月臨走之前把卡折價處理的打算，又落了空。
「多出來運動一下，還是很好的。而且，我們和羽毛球館、籃球館都是鄰居，也可以偶爾嘗試一下球類活動。」阿斌把自家的健身房，說得a市獨一無二。
別的不說，像展慕華這種冤大頭，應該還是蠻多的吧？
在展慕華的強烈要求下，蕭冷月擁有了自己的私人教練，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wendy。
「蕭小姐，以後您的鍛煉計劃就由我來跟進。我會每週打電話提醒您的訓練時間，和阿斌教練協調，把你的時間安排在展先生一起。」
「謝謝。」蕭冷月苦笑著道謝。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被趕上了架的鴨子，半點不由人。
「今天有事，下周開始鍛煉吧。溫蒂，她太瘦了，而且體質不太好，訓練上注意這一點。」展慕華交代了一句。
蕭冷月很鬱悶，什麼叫體質不好？
那是遇到了他，才會三不五時地出狀況！
要不然……她不知有多麼健康呢！
「沒問題，我們下次來的時候，先做一個體能測試，這樣我可以有的放矢地設計訓練的內容。」溫蒂很爽朗地笑，馬尾辮甩了甩，很張揚的感覺。
其實，她已經有三十歲了吧？眼角的魚尾紋雖然淺，但已經不可抹煞。
不過，她的打扮很青春活潑，看上去倒少力十足，做私教，還是有點。
而且對著展慕華，時不時地露出一口長得整齊如珍珠的牙齒。
這女人應該去做展慕華的私人教練！
展慕華一定也看到了那一口可以做牙膏廣告的白牙，卻只是點了點頭：「替蕭小姐詳細地制訂一個鍛煉明細，我希望能在不久以後看到成效。」
「是的，請展先生放心。」溫蒂很爽快地點頭。
她低頭賠小心，自然是對付錢的那個老大。
蕭冷月簡直懷疑，下次她獨自來的時候，這位她名義上的私人教練，還能不能認出自己。
汽車開上了前往b省的高速公路，雨打玻璃的聲音，居然還很有節奏感。
舒緩的音樂，在車廂裡輕輕地揚起，竟扯出了幾絲纏綿悱惻的思緒來。
蕭冷月默不作聲地坐在副駕駛座，凝神看著雨點調皮地在車窗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
「外面有什麼好看的？」展慕華沉住氣，開出了十分鐘，看到她還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忍不住開腔。
「看雨……」蕭冷月漫聲輕應。
「像是沒見過雨似的……」展慕華嗤笑。
「我老家在關中，旱天比雨天多。」蕭冷月說著，臉上的神色，有點落寞。
遠處的田地被一道一道的羊腸田埂路，分割開來。電線桿子高高瘦瘦，在雨幕裡愈加顯得單薄。
展慕華一手虛扶著高速公路，「雨天路滑，小心駕駛」的路牌，隔一段路就會看到一個。
但是他的車速，還是保持在一百四十碼左右。
蕭冷月回過頭來，瞄到他的操作儀表盤：「我記得這條高速公路是限速一百二十碼的吧？」
「嗯，超過百分之十才會罰款。」展慕華淡淡地說。
他明明已經超過百分之十了吧？
蕭冷月沒有繼續問下去，這一點點罰款，展慕華是不會在乎的。
她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希望他能夠注意到限速標誌而已。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蕭冷月正在繼續看著雨點發呆。
「喂？」她皺眉，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冷月！」這個聲音似熟非熟。
「哪位？」蕭冷月懶洋洋地攤開了手腳。
以展慕華的車速，大概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你……已經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幽幽的歎息，讓蕭冷月臉上的神色，變了一變。
沈振濃！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蕭冷月當機立斷地掛上了電話。
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沒有必要再夾纏不清。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不想引起展慕華的誤會！
「是誰？」展慕華皺眉問。
「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蕭冷月聳了聳肩，悄悄地把手機的鈴聲，開成了靜音。
展慕華的醋勁可不是一般的大，她不想惹怒他。
問題是他根本不信：「舊情人？」
「什麼舊情人……說得這麼難聽！」蕭冷月故意含糊，想矇混過關。
「我能查出你的通訊人。」展慕華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一緊。
「他是我的前男友，在三年前就分道揚鑣了。」蕭冷月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既然能雇個人來看著她，要查她的通話記錄，還不是小菜一碟？
「別理他。」展慕華冷哼了一聲。
「我沒打算理誰。」蕭冷月悶悶地說，「我和他之間，早就不可能了。」
「也別和他做什麼普通朋友，這種說法我不信的。」
「有完沒完了呀……我本來就不待見他。」蕭冷月嘀咕了一聲。
展慕華眉毛一掀，蕭冷月急忙閉目裝死。
因此，她沒有看到，他一霎那之後，笑容就爬上了眉梢。
蕭冷月語氣裡，對沈振濃顯而易見的不屑，取悅了他。
沈振濃，唉！
曾經，她把一顆少女的心交到了他的掌心。然而，他卻在那一夜，棄她如腐蔽。
那眼裡的不屑和嘲諷，如在昨日。蕭冷月搖了搖頭，似乎想把沈振濃從腦袋裡搖出去才肯罷休。
「蕭簫……是他的孩子？」展慕華看她臉色瞬息萬變，忍不住又在心裡暗暗嘀咕了起來。
「啊？」蕭冷月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他？蕭簫？」
「嗯……」展慕華一邊開車，一邊還用眼尾不時地瞟著她的臉色，好不辛苦。
「怎麼可能！」蕭冷月搖頭。
「那是……」他想問蕭簫的父親，可是想到不久前還許諾以後不再問的，想了想就噤了口。
蕭冷月看著漸漸停下來的雨，想著劉美珠該送蕭簫去幼托園了。不知道小傢伙會不會又在抱怨自己呢！
唇角浮起一個溫柔的笑意，手指無意識地在窗玻璃上緩緩地劃著毫無意義的線條。
「下個星期，把蕭簫接到公寓裡來吧！」展慕華忽然說。
「啊？」蕭冷月意外地看向他的臉。
他不是一向很討厭蕭簫的嗎？怎麼忽然……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當然，你要保證他不亂淘氣，也不許上躥下跳，不許亂翻東西，不許大聲喧嘩，不許隨便……」
「停！」蕭冷月舉起了一隻左手，「謝了，我還是把蕭簫接到美珠家裡去吧，在那裡可沒有這麼多的不許。左也不許，右也不許，還不如留在幼托園呢！」
他把蕭簫當什麼呀……
「不要拉倒！」展慕華的臉也沉了下來。
允許把蕭簫帶進公寓，他可是作了多大的讓步！
頂討厭那些小孩子，在家裡成了混世魔王，弄得到處都是烏煙瘴氣！
他還不是看不過她對蕭簫牽腸掛肚的模樣？
誰知道她還半點不領情！
「蕭簫……就呆在美珠家裡好了。」蕭冷月噘著嘴，微微翹起的唇皮，勾起一個誘-人的弧度。
「難道她家裡比我的公寓還大？劉美珠只是做一個小職員，房子還是租的吧？」展慕華本來不是這麼計較的人，可是聽到蕭冷月話裡的不屑，忍不住就冒出了一叢小火。
「家不在大，有愛則是溫馨。」蕭冷月聳了聳，「蕭簫在美珠家不僅可以像猴子一樣爬高上低，像火車頭一樣到處亂撞，還可以到處亂爬，不會像呆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什麼都不不能幹！」
展慕華頓時無語。
再撐一個週末，她拿到了薪水，正好是下週五，他們母子兩個，就可以坐上去s市的火車了！
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又急急忙忙垮下了嘴角，怕被展慕華發現。
人啊，只要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引以為戒！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展慕華卻已經注意到了她大好的心情。
「有嗎？」蕭冷月拉了拉自己的嘴角，「我有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嗎？」
「你平常對我，可不會這樣笑。」展慕華的語氣裡，藏著不滿。
「那我是怎麼樣笑的？」蕭冷月好奇地看著他的側臉，「難道我還有一號笑容，二號笑容什麼的？」
「你的笑容，花樣可就多了。何止那麼兩號而已。」
蕭冷月吐了吐舌頭：「我又沒有學過川劇變臉，那有那麼多張臉孔！」
「下次你對我笑的時候，先不要收住，自己去照照鏡子。」展慕華斜斜地睃了她一眼，眼裡分明含著笑意。
「很難看？」蕭冷月心裡一跳，小心地問。
「你長得倒不難看。」
意思就是說，她笑得難看？
被展慕華這樣一評價，蕭冷月倒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看，你的笑至少分四種。」
蕭冷月瞪大了眼睛：「哪四種？」
「一種是禮貌的、疏離的笑，比如你每次發呆被我叫回了魂以後，就是下意識地浮出那種笑容。」
「什麼叫回魂啊，你以為我會玩靈魂出竅？」蕭冷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常常玩這一招，每次不說不動，就這樣看著什麼東西發起了呆，也不知道你眼裡到底是什麼。」
蕭冷月心虛了，她好像確實有這樣的毛病。
「那……第二種笑呢？」
「諂媚的、討好的笑容，自己做錯了事以後，就是用那樣的笑容來博取同情。」
瀑布汗！
她居然這麼狗腿嗎？真是沒有面子！
「第三種！」她趕緊扯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