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給我一個孩子
「我……不行!」蕭冷月還是很堅決地搖頭,「我不會跟他去a市的。」
「如果他堅持呢?」郝薇靜靜地問。
「為什麼是我?」蕭冷月苦惱地問。
「我不是展慕華,怎麼會知道他選擇你的理由呢?你還是作好準備,也許他會堅持讓你去a市。」
事實上,調令在三天後就放到了蕭冷月的桌子上。
「我……不能跟你去a市。」蕭冷月鼓足勇氣,站在展慕華的對面。
展慕華根本沒有抬頭看她,彷彿已經預料到了她這樣的反應,冷靜地說了兩個字:「理由。」
「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環境,和同事們的關係也很好,不想再換一個新的環境。」蕭冷月把想了無數遍的理由,拿出來搪塞。
「是嗎?」展慕華仍然低頭看著文件,彷彿不願意在她的身上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天知道,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當然。」蕭冷月理直氣壯。
「除了郝薇,我並不認為你和其他同事的關係有多麼好。」展慕華顯然已經為她做足了功課,慢條斯理地拆穿了她的謊言。
蕭冷月仔細回想,在這個城市,她的朋友確實少得可憐。
所有的時間,圍著蕭簫轉,根本沒有機會去認識更多的朋友。
她抿了抿唇,才不以為然地說:「有一個薇子,就夠了。真正的好朋友,並不是用數量來衡量的。」
「我記得……你在a市也有一個交情很不錯的朋友,叫劉美珠?」展慕華終於抬起頭,幽靜的雙眸,不知道裝了多麼深的心事。
蕭冷月頓時氣餒,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可是,他明知道她不回a市的真正理由,為什麼還要硬逼著她回去呢?那裡是也的傷心地,因為和他的一夜情,而失去了相交一年半的男朋友。
雖然美珠後來也說過,沈振濃後來也找過她。但是……她自己也回不去了。
「我已經習慣了這座城市,暫時還不想離開。」
「這不是理由,你只是想逃避。」展慕華靜靜地說,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好吧,就算沒有任何理由,我只是不想回到a市,這樣說可以嗎?」蕭冷月乾脆不再絞盡腦汁地想借口,很無賴地表明了態度。
「不可以。除非……」他說著,沉吟了一下。
「除非什麼?」
「告訴我,你兒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蕭冷月張開了嘴,又緊緊地合上。
展慕華的怒氣,終於浮上了臉:「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不想說。」蕭冷月乾脆地回答。
「哼,好!那麼,你就趕緊收拾行李,跟我去a市。」展慕華手裡的筆,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就光榮地被折斷了。
他恨恨地把筆往地上甩去,反彈的聲音十分清脆。
「你別忘了,在我獻出我的鮮血救你兒子之前,你應答了做我的情人!」
「我可以在這裡等你啊,你的情人也並不僅僅局限在a市,對不對?」蕭冷月急忙曉之以理,「以後你來b省,還可以有個落腳的地方,何樂而不為呢?」
「你覺得我會沒有落腳的地方?」展慕華氣極反笑。
「狡兔還要三窟呢,多個地方總是好的嘛!」蕭冷月賠著笑臉,試圖說服他。
「我是兔子?」展慕華更沒好氣,「一周以後,跟我回a市。除非你想讓你的寶貝兒子再遭遇到一些什麼!」
「你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對!」展慕華回答得乾脆利落,一點都沒有了奸商的本色。
蕭冷月苦著臉,繼續動之以情:「總裁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我吧。再者說了,三年前,您也沒吃什麼虧吧!」
吃虧的可是她啊!
「是麼?」這兩個字,帶著陰森森的氣息,絕對是從展慕華的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難道……不是……嗎?」蕭冷月很沒骨氣地結巴了兩下。
展慕華恨恨地想要摔筆,可是目光掃了一遍檯面,才想到那支筆已經壽終正寢。只能捏了一個空心拳手和自己較勁,又不可能告訴她,自己吃了她兩次,已經齒頰留香,居然受不了別的女人。
花名雖然不減,其實不過是別人炒出來的。
雖然跟苦行僧有那麼一段距離,卻也差不了多少。看到眼前這女人眼角含著春意,竟然還有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這樣的對比,簡直讓人發狂。
她居然還好意思說:他沒有吃什麼虧!
「一周時間。」他惜字如金。
「簫簫還在醫院……」蕭冷月垂死掙扎。
「一周以後,可以出院。」
這也打聽好了?
蕭冷月苦著臉,垂頭喪氣。
大概,她永遠不會是他的對手。
「還有,別再打走人的主意,你現在可不是孤身一人,別連累了小孩子跟著你吃了上頓沒下頓。再說,我不認為你還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
展慕華的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讓蕭冷月再度打了一個寒噤。
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無處可去。
但回a市?
這是她最不願意選擇的路。
不堪的過去,讓她覺得走近那個城市,都覺得抬不起頭來。
「不如你告訴他,蕭簫是他的孩子吧!」郝薇覺得展慕華的態度很堅決,蕭冷月根本不可能留在b省,所以好心地建議。
「不行。」蕭冷月想也不想就堅決地拒絕,「如果他知道……當年我根本沒有拿掉孩子,不知道又會使出什麼手段來呢!」
「能有什麼手段……畢竟是他的孩子啊!」
「有些男人狠起心來,比老虎還狠,自己的孩子照吃不誤。」
「你不會說,展慕華就是這種男人吧?」郝薇搖頭,「當時也許是不想要孩子的,但是隔了三年,我覺得很難說……」
「哎呀,你不知道啊,他這種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蕭冷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能冒著失去蕭簫的危險,他是我一個人的蕭簫。」
郝薇歎了口氣:「他既然提出還要你跟他走,說明對你並非沒有感情,也許……」
「你指的那種感情,他是不會存在的。他只是覺得我這件東西,不像別的東西一樣可以讓他完全擁有,所以現在還不肯放手罷了。」
「你會不會成見太深……」郝薇雖然僅僅和展慕華在工作上有接觸,但直覺地認為,展慕華並不是蕭冷月說的那麼無情。
他不是替蕭簫輸血了嗎?既然到現在還不知道蕭簫是他的兒子,那就是對蕭冷月做不到無動於衷。
「不,他有未婚妻了,就是那個安承公司的行政經理。」蕭冷月搖頭,哀傷地說,「蕭簫,是不能被他允許的存在……」
郝薇歎了口氣,也許這才是問題的癥結吧!
「你自己決定吧,我覺得他不會那麼無情。」
「他不會,還有誰會?」蕭冷月嗤之以鼻。
套用某女的一句名言:「男人要是靠得住,老母豬也會爬上樹。」
郝薇想了想,放棄了勸說:「也是,如果他不能娶你,告訴他也沒有用。」
蕭冷月基本上不回自己的窩,每天下了班——不,連上班時間,也是在公司應個卯就去醫院陪蕭簫。
據郝薇的說法,是因為她要去a市,所以有特別假期整理行李。
什麼行李,要整理一周嗎?
她覺得這是郝薇利用職務之便,給她開的綠燈。不過,既然展慕華也沒有意見,她當然樂得每天往來於醫院和公司,連換洗的衣服,都是由郝薇替她帶來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整理行李。」展慕華叫住了又想腳底抹油的蕭冷月。
用膝蓋想也知道,如果沒有他壓著,估計明天離開的時候,蕭冷月還是兩手空空,什麼行李都沒有準備。
「啊?現在?」蕭冷月滿心不情願,她還想去看蕭簫呢!
展慕華根本不理她,直接朝電梯走去。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展慕華比她大了何止一級!
蕭冷月只能無奈地跟在他的身後,很駭然地發現,根本不用她指路,他的車居然停到了她的樓下。
「我……」
他怎麼知道她住在這裡?她那天明明走了十多分鐘的路才返回來的!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展慕華看到她瞪圓的眼珠,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帶著兩分譏嘲,但至少有了一個笑影兒。
不是一個段數的啊……
蕭冷月哀歎著,只能乖乖地用鑰匙開了門:「我的房租交到下個月底呢,這樣搬走了,房東都不會退租……」
「我補給你。」展慕華跟在她的身後進了房間。
五月的天氣已經有點燠熱,一室一廳的空間倒並不顯得有多擁擠。因為傢俱很少,連電視機都只有一台老式的,卻被她遮了一塊布放在角落裡,上面放著兩本書。
「沒空調?」展慕華不可思議地看著光禿禿的四壁。
「嗯,房東拿了一台電風扇過來。」
因為是靠西的房子,所以到了黃昏便顯出幾分悶熱了。
這還只是五月裡,要是到了七月和八月,這房子還能住人嗎?
「你們一直住在這裡?」他有點不可思議地問。
「是啊,這裡房租便宜,而且離郝薇的公寓也近,上下班可以搭她的順風車。」蕭冷月淡淡地回答。
淺藍色的窗簾,已經洗得半舊。淡粉色的絲帶挽著窗簾的一角,緊緊地貼在窗邊。
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投射到房間裡面,星星點點地落在地板上,留下樹葉斑駁的陰影。
房間收拾得很乾淨,連一件多餘的傢俱都沒有。玩具倒是歸集了整整一個大箱子,彩色的積木,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裡,提醒了他面前的女人,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胸口有點悶,不期然地就想到了三年前,那個被他親手簽了字拿掉的孩子。
如果當時生下來,也許現在已經也會跑會跳,會用軟軟的童音叫「爸爸」了吧?
看著蕭冷月把櫃子裡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衣服放進行李箱,他的心裡忽然酸澀莫名。
他走到她的面前,忽然伸臂摟住了她的腰:「冷月,給我一個孩子吧!」
蕭冷月的身子,驀然僵硬。
他在說什麼?
給他一個孩子,是指蕭簫,還是指……他想要與她再生一個孩子?
她一時摸不清他的意圖,只能眨著眼睛看他。
「給我一個孩子,你的孩子。」展慕華重複了一遍。
「你……難道想要個私生子嗎?」蕭冷月苦澀地問,心裡隱隱含著期待。
展慕華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歎息了一聲:「是啊,我怎麼會要一個私生子呢?如果想要的話,不知道會有幾十個了,哈哈!」
他笑得殊無歡喜之意,蕭冷月剛剛揚起的一點僥倖,又沉沒了下去,連一圈漣漪都沒有來得及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