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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為迷途者點亮的夜燈(6) 文 / 白玉樓的台階

    深夜,執旗手的宅邸。

    明明依托城牆和戰士們的守護而得以避開戰火的焚燒,幾近毫髮無傷的南城區卻是一片漆黑,僅有的光亮便是來自這幢以堅固磚石和明亮屋瓦營造出王者氣勢的房屋。

    那無垠黑暗中僅有的光源,筆直的將天空中的奇跡與大地相連,彷彿訴說著願意捨棄一切以達成唯一願望的決心。

    在光柱籠罩下的大廳裡,依芙蕾雅緩緩梳理著及腰的淡金色長髮,等待與會者到來。

    大廳中央圓桌的周邊,裝飾著深紅色天鵝絨的高腳靠背椅上沒有一人入座;相對的,代表著各個勢力的徽記逐個亮起,借由與一書庫提供的魔導技術,王者們正在各自遙遠的皇城內,等待少女對深夜的召集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很好……我想人都到齊了。」

    看到姍姍來遲的巨翅標記和帶翼人形剪影終於亮起,依芙蕾雅正身站定,對著一大堆冰冷的徽記說到。

    儘管本人就在幾步之遙的隔壁,琳蒂絲仍然選擇使用相同的遠程傳訊系統參與會議;因為在這個樸素的房間裡,所有人必須放棄個人的身份與情感,僅僅以名為「王」的符號存在,一切的思考和決定遵循最基本的得失來考量--王所統御的人民的得失。

    不知代表「翼人」和「第三軍團『旅者』」的兩個徽記中,哪一個背後有著琳蒂絲的身影。

    「之所以如此緊急的將諸位請來,是由於一組新情報的到來,情況緊急,關於它將對整個斯塔特聖盟戰略的影響,我希望所有的決定能夠在天亮之前完成。現在是屬於士兵們的休息時間,但當他們醒來的時候,新的,正確的,亦是最終的定案,必須傳達到每個人的耳邊。」

    一疊羊皮紙被丟在桌面上,可一般會議中常見的竊竊私語的畫面並沒有出現;這套新設立的系統還不夠完善,並沒有複製和傳送實物的功能,與會者能夠看到的畫面也僅限於圓桌的範圍。

    沒有人急躁的催促或是提出問題,不存在表情變化的徽記顯得會場異常安靜,他們都知道,依芙蕾雅一定會繼續說明的。

    「相信各位早已通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逐夢者】升空的消息,並評估了它對於自己的種族有什麼影響。在信息的獲取方面,與一書庫始終走在朱茵大陸的最前面,這一次阿斯娜又給了我們一個相當大的驚喜,我們將『主動進攻』這一方案捨棄的最重要因素--異怪們建立的傳送門的位置。」

    翻開眼前的文件,依芙蕾雅敲敲桌子,用【沙盤】將手中地圖的放大影像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地圖上,無數手臂交互握緊呈網狀托起太陽的旗印屬於整個斯塔特聖盟,指示的位置便是此刻依芙蕾雅所在的新雷奧森城;旗印的上方環形的陰影被一條橫線隔開,那是被鹹水河【塞壬之路】分隔的【聖雷奧森山脈】和【星屑山脈】;若是將環形的兩座山脈視作一個鍾盤,那麼八點鐘位置的蟑螂標記就是這張地圖的重點所在。

    「如諸位所見,傳送門位於聖雷奧森的最西端,這個情報是一天前獲得的。由於整個星屑平原缺乏合適的水源,這附近並沒有任何大型的聚落,第三軍團和第六軍團的成員都對此親自進行了調查。」

    說到這裡,依芙蕾雅自然的停下了話頭,將發言權交給正在閃爍的另幾個旗印。

    溫蒂尼的浪花搖籃旗印和翼人的信風羽翼旗印同時發出光芒,僵持了片刻之後,翼人側將首先發言的機會讓了出來。

    「幸好異怪還沒有意識到河流的意義,我們的先導隊已經到達了非常接近的位置,可惜缺乏水脈的情況下他們沒辦法繼續靠近;妾身吩咐孩子們在水源中試過十六種幻惑和致死性質的毒素,不過效果都不理想。」如果光聽聲音,溫莎確實有著符合起年齡的……溫吞和平和……不過,連下毒這種事情都說的和晚飯加多了鹽一樣,很難判斷她到底是天然還是腹黑。

    「斥候幾度探察過全域,它們的空軍不足為懼,但靠近核心的區域有之前戰鬥中沒見過的品種,發射的刺毛威力有限可範圍極大……損失慘重,沒辦法停留太久,」相較而言,翼人的發言官聲音中情感變化更為豐富,悲傷和憤怒都極為明顯,想來琳蒂絲很好的繼承了一族的傳統;但這種強烈到有如舞台劇中的詠歎調一樣的情感溢出,有時也令人覺得難以分辨是否真實,「……地面上能確認的僅有五十萬左右,保護的中心是挖空的山體,規模上並沒有大到無法破壞的地步,但地面以下究竟拓展到怎樣的規模實在難以確定;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新發現的【射手】之外,還有少數陌生的品種,我們沒辦法降落到地面偵測,具體的情況還不明瞭。」

    等到兩位主力偵測者分享完最新的情報,真正負責情報的第五軍團【愚人】才開始發言:「根據對周圍地區的偵查,以及前幾天遭到襲擊的各處回饋的情報,現在朱茵大陸上的異怪總數應該超過四百萬,我們給予的參考值是六百萬--還沒有到達需要動員民兵的地步,但已經非常危險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說話者的聲音沒變,但是發光的旗印由「站立著仰望天空的側影」換成了阿斯娜的聖徽--「倒映星空的眼睛」--象徵說話人的身份由第五軍團長換成了求索教團的神明。

    「剛才的數字中,絕大多數是充當炮灰的【跑者】,軍團作戰中缺乏魔法輔助的它們夠不成威脅;但前日新雷奧森的突襲站中出現了攻城型的大型異怪,跑者所佔的比例正在下降,我們推測異怪們正在調整兵種的構成。從諸多數據觀測的結果,異怪們仍在擴大傳送門的規模,每天的增長約為2.15%。」

    日輪花的旗印適時的閃了閃,冒頓威嚴卻難以掩飾疲憊的聲音從中傳來:「也就是說,它們的數量每天都在增加,而且增長越來越快?」

    「還要糟糕一些。諸位也許並不瞭解大型傳送門的輸送能力--固定時間內輸送數量是簡單的線性增加,但質量是呈階梯式增長的。沒有近距離獲取的準確資料,我使用神術補足缺少的數據,只能推測出大概的時間,它們大約是在六天,或者七天前達到了新的階段,所以策劃了這一次的襲擊;而下一個階段會在十天內到來。」

    「……而按照之前制定的防守反擊計劃,我們的全面防線要在一個半月後才能完成……」

    「……改用備選方案簡化,最快也需要二十天,而且效果堪憂……」

    「……到時候,我們要面對更多……而且更怪異更噁心的爬蟲……」

    「……等不到二十天,它們從不吝惜生命,至多十五天,下一次大規模襲擊一定會到來……」

    「……那些怪物比我們想像的聰明,說不定在我們全力為十天後升級的進攻準備時,又一次最簡單的人海戰術就被發動了……」

    壓抑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四處流淌,與會者們飛快的交換著意見,直到阿斯娜提高音量,將與一書庫一段時間來研究結果最後的部分說出來:

    「事實上,一個生態體系中容納的生物總要遵循一定的規律,即使傳送門的規模再怎麼擴大,它們不可能無限的送來新的增援;而且能夠它們持有的定序水晶和魔晶石總量有限……」

    竊竊私語聲消失了,房間內安靜了幾秒鐘,冒頓再次開口了:

    「我明白,之前也預料到它們的數量仍在隨時間增加的情況……但我們還是選擇了防守反擊的戰略……」

    「那是因為我們還不知道它們的巢穴在哪裡!」打斷他的急躁聲音明顯來自狼人的代表。

    「兵力的調動,補給的運輸,進攻前需要漫長的時間準備。」

    「幾百年來我們一直等待反攻故鄉的機會,路菲斯之翼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即使戰鬥在下一刻打響。」

    「精靈早就做好了戰鬥動員,但是『牧樹人』還在遠方奔波,森林的喚醒和遷徙需要時間。」

    「妾身原本便是為此而來,孩子們也是一樣,他們一定希望留在陸地上的時間越短越好。」

    「碰!」

    一聲巨響,加持了擴音法術的錘子敲打在實木桌面上的聲音令所有人耳中一時間除了嗡嗡的鳴響外再無他物。

    「所以說,諸位都同意進攻的意見了?」依芙蕾雅微笑著收起迷你探索者,完全無視其中一部分的言論說到:「那麼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我們應該全面進攻,直接與異怪決戰……亦或是以摧毀傳送門為優先,出動少數精英強襲?」

    所有人都沉默了。

    全面進攻意味著大量物資的消耗,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還會犧牲掉更為珍貴大量士兵的生命。

    相較而言,少數精銳突擊可以接受,卻也有著無法迴避的尖銳問題:突入數以百萬計的敵人內部破壞指定目標,這種顯然有去無回的任務人選怎麼定?

    異怪的單兵作戰能力遠遠不如朱茵大陸的頂尖強者,但大量實力層級頂端的人員損耗任何種族都難以承受;而人數過少或是過弱都可能無法達成目的,一時的不捨將會帶來更大的損失。

    涉及到這種問題,他們很自然的想到了專門集中「少數」「精銳」的部門;在其他人還在權衡利弊時,納蘭以狼人一貫的直接向圓桌周圍造型最囂張的旗印--那被劈開天空,大地與海洋--提出了問題:「科……第四軍團長,你們在之前的襲擊中損失如何?還保有多少戰鬥力?」

    儘管旗印不會有表情,仍能感覺到,房間裡所有的旗印,此刻都將視線集中到了一處。

    許久,第四軍團的旗印才微微亮起,從中傳出一片嘈雜的聲音。

    「啊?什麼?抱歉,我們正在行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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