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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搖籃與墓碑(12) 文 / 白玉樓的台階

    「不是……施工隊麼?」

    短短的一瞬間,似乎有一道靈光從科裡亞腦海中閃過……然後順勢從他那比奶酪更多孔的思維邊緣漏掉了。

    相較而言,面前依芙蕾雅的神情更值得科裡亞使用自己有限的腦容量,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純粹的讚許,和少許「我的眼光還不賴」的自豪感:

    「做的不錯嘛,能把旌旗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理清,即使是我也不能比這個做得更好了。」

    「嘛~~~主要是哈瓦克的功勞,任勞任怨的好孩子呦~~~」科裡亞撓撓頭謙遜的說,臉上帶著不加掩飾卻又不令人心生厭惡的些許驕傲。

    他說的話,大概有一半是真的。

    旌旗的人員編制和重組的工作,科裡亞確實非常不負責任的全部推給了哈瓦克,除了將依芙蕾雅簽下的要求迅速遞交部隊編組的命令書之外,他還給了哈瓦克一張自己寫的小字條。

    那是一份他選出的中層軍官的名單。

    而這份名單,讓哈瓦克心甘情願的為科裡亞接下最繁瑣的工作,熬夜清查整個第四軍團的名單,並加以一一編組。

    嚴格的來說,科裡亞給他的甚至不能算是名單,上面寫的很多都是「拿長弓、特別臭屁的那個紅髮騎士」「昨天被我痛揍的斑點毛狼人」一類連綽號都算不上的稱呼,交到其他人手上,恐怕光是一一找到名單上的人就足夠頭疼了;但半個月來跟隨科裡亞左右的哈瓦克輕易的辨認出名單上的每個人,接著,為之震驚了。

    在軍團剛剛成立的那段時間,每天的活動好像只有無休止的亂鬥;而在那幾天的時間裡,科裡亞便從整個軍團上萬人當中看出了,誰在戰事最酣時依然可以冷靜的置身事外,誰在局面即將失控是僅憑幾句話就能讓熱血上腦的雙方安靜下來,誰,在這群金字塔頂端的人當中依然有著不容質疑的聲望和影響力。

    納姆重視榮耀與忠誠,名聲在外的忠勇俠義之士極具號召力;龍族家庭觀念極重,長輩的教誨不會被輕易忽視;精靈社會將傳統延續了千百年,高貴的血統受到他人尊重的同時也在格外嚴格的要求自己;而狼人則遵循著簡單的獸群法則,強者永遠擁有足夠的話語權。

    遵循簡單的原則,便能在這任誰看到都會頭疼的軍團中,找出足以令其他人心甘情願接受管束的特殊人群;科裡亞雖然不善於人情糾葛法理規則,對於看人的本事,卻是如同本能一般的準確;無論是最早相遇的白金冒險團,之後認識的依芙蕾雅一行、普莉泰絲、芬裡厄、娜塔……他就像生活在林中的野獸一般,沒有人類複雜觀念的束縛,反而能最快的看透每個人的本質。

    科裡亞如同一位統御草原已久的獅王般,輕易的找出領地中每一個獸群的真正領袖。

    以一省的豪傑帶領一城的精英,一族的英雄率領一省的豪傑,而科裡亞這個軍團長的任務只是告訴所有人:我們的敵人在哪裡?這種半徹底的撒手不管的做法,反而是最適合成員構建複雜的旌旗軍團。

    「部下的功勞就是領導的功勞,你應該習慣這種……」

    「喀拉!喀拉喀啦啦啦啦啦--」

    一陣嘈雜的聲音,能夠輕易想像出巖盤崩塌,土石滑落的模樣,腳底微微酥麻的震動持續了幾秒鐘,又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消失無蹤。

    「……該好好管管你的部下了,這裡畢竟是城裡,不是郊外……科裡亞?」

    不滿地合上手裡的編制報告,依芙蕾雅皺起眉頭抱怨道,結果話說到一半,她發現理應站在身邊的聽眾不見了。

    「科裡亞?科裡亞?」

    「唔……有回聲,是在室內麼……果然,聽上去應當是挖掘而非堆砌……」

    循著話語的來源,依芙蕾雅看到科裡亞正側趴在地上,右邊的耳朵緊貼地面唸唸有詞,給自己已經邋遢的夠可以的衣服上增添新的污漬。

    「你在幹什麼?要再不制止那群危險人物在城內鬥毆,我們的建設經費就要赤字了!」

    「唔……黑色半透明蕾絲的……好大膽……」

    仍然趴在地上的科裡亞一抬頭,看到了某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你說什麼?」

    「咳咳!」科裡亞連忙跳起來,心虛的撣撣衣服上永遠處理不乾淨的灰塵,低著頭說:「……不是我們旌旗的人,我們的駐地在南城區,而這個聲源在北邊……奇怪,早晨時應該更靠東一些的……」

    「北城區?納姆的工匠還真是勤快。」

    「……依娜,異怪的蹤跡,還沒有找到嗎?」

    「確實很奇怪……我讓他們按照螺旋形從九界時空研究所的舊址向外搜索,已探索的區域早就括了所有已知的受害區……」依芙蕾雅伸手順了順耳畔的髮絲,轉過臉望向仍在按計劃操縱神器【阿斯娜右瞳】的人群,「……痕跡雖然發現了不少,但根本找不到異怪的影子,行進的軌跡也斷斷續續,按理說萬人以上規模的行軍就很難隱藏了,難道它們都是閃現移動的?」

    朱茵大陸的文明發展使得這裡的人都有了一個思維慣性:超越物理法則的事情不是源自魔法就是神術;就好像我們在電影或是電視上看到一些令人驚奇的表演,我們的第一反應絕對是特技或魔術,而非表演者真的有超自然的能力。

    現在,無論是奔遍大陸各處的精銳斥候,還是為實現奇跡而存在的魔法,都找不到異怪的蹤影。

    某種想法開始嗡嗡的圍繞科裡亞飛旋,可他怎麼也抓不住;如同一隻無法拍死的蒼蠅,讓煩躁的情緒不斷累積,直至爆發。

    「……煩死了!喂,你們的執旗手借我用用!」轉過頭對著忙碌的人群大喊了一聲,科裡亞在所有人疑惑的視線中,右手從自己四處漏風的上衣裡面摸出來一根黑黝黝的金屬短棍指向天空,「哇哈哈,早就想玩一次這個了!一支穿雲箭啊~~~」

    面對思考無法解決的問題,付諸行動永遠是最有效的處理方法。

    六環龍語在短棍表面飛快閃過,一道紫色的光芒從頂端射向天空,在雲層間劃下一個雙環交織而成的文字。

    那個字,在龍語中的意思是「摯友」。

    「昂--」

    一聲響亮的龍吟回應了明亮的煙火。

    「軍團長!我再三叮囑過您,這個您只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才能使用,附近的龍族都會盡可能快速趕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夾雜在巨翼拍擊的響聲之中,是令人耳膜與胸腔一同震顫的咆哮!

    「……請務必自重一點,龍族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好脾氣的!」

    能夠用一張岩石雕琢般稜角分明的蜥蜴臉,生動的表現出「抱怨」「無奈」「吐槽」等諸多表情,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哈瓦克的人生經驗值在科裡亞身邊漲得比出租車計價器還快。

    不過,隨著空中飛翔的身影逐漸清晰,怎麼感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不動聲色的踏前半步,將年輕龍族還無法自由收斂的龍威擋在身前,科裡亞悄悄拉住少女的手,瞇著眼睛抬起頭。

    「喔?原來你是藍寶石龍麼?」

    哈瓦克收攏雙翼,碩大的龍頭幾乎貼到科裡亞臉上,一雙暗紫色的眼珠鏡子般倒映著少年的笑臉。

    「軍團長大人!您要是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我……我就生氣了啊……」

    可惜他低吟半天,最後只能說出這種毫無威懾力的話來……積威猶在啊。

    在一方充滿壓迫性和些微蔑視的眼神下,另一方猶如獅子抓下的綿羊瑟縮著--可惜瑟縮的一方的是哈瓦克。

    「唉……文案工作不錯,可一點霸氣都沒有……你投錯胎了吧?」用充滿無限同情的目光上上下下掃了哈瓦克幾眼,科裡亞歎了口氣,「……要你來有什麼用啊……」

    說著,他在哈瓦克充盈著淚光的雙眼注視下,再次舉起短棍。

    「嗶!嗶!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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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見過,落於土地上的大甲蟲,被密密麻麻的螞蟻爬滿,即使肉眼無法分辨,依然可以輕易想像出,這只昆蟲中的巨物被肢解,粉碎,成為食糧的場面?

    你是否會為了那些蠢動的蟲群戰慄,即使你明知道他們的生命無比脆弱,在你一呼一吸間便可以碾碎百千,但當他們聚集成群行進是,卻令你產生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擋他們的錯覺?

    若是將那蟲群數量不減,每個個體都放大到虎豹一般呢?

    「喂喂,你們覺得這些東西,足夠作為麻煩你們的理由了麼?」

    當科裡亞握住一條巨龍的爪子這麼說時,他身邊的六條巨龍全部沉默了。

    在它們巨翼籠罩下,魔法轟出的大地陷落,露出其下深邃的空洞;黑色的小點匯聚成浪潮,如蟻群湧出蟻穴一般從空洞中湧出,黑色的污漬迅速的在棕色的土地上渲染開來,令人作嘔。

    新雷奧森的城牆及其地基,都是由巨龍的魔法塑造並予以加固,龍族的法術缺乏精細但其力量毋庸置疑,在土地下行進的異怪連續更換了幾個掘進點都無法突破,這就是數次巨響的源頭;而當巨龍在科裡亞的指揮下轟擊地面時,異怪們果斷的放棄了從地下奇襲的做法,湧出地面,衝向城牆。

    轟擊而出的洞口周圍,又有幾十個土隆起,比一輛卡車更為巨大,週身泥漿湧動,看上去像是史萊姆,卻由岩石和泥土構成身體主幹的異怪突破地表,留下的空洞成為無數異怪衝鋒的路口;在它身邊,堅硬的大地變得如奶油般柔軟,解釋了異怪們是如何無聲無息的在大地中遊走。

    沉默的氣氛在空中流淌,僅僅十幾秒,大地上奔跑的異怪已經超過五千,各處異怪湧動的速度有增無減。

    「我們又被擺了一道啊……」

    依芙蕾雅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冰冷,但這種冰冷的聲音在此時卻很好的壓制住年輕龍族的混亂與些許恐慌;

    她的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恐懼一樣籠罩了少女的心神,但她幾乎是強迫自己冷靜,越是在這種時候,越需要冷靜。

    「……數量這麼多還玩偷襲?膽子可真小,連強攻的勇氣都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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