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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不可改變之物(12) 文 / 白玉樓的台階

    「第三預備隊去東牆!東牆的哪兒?蠢貨,用你自己眼睛去看!」

    「城牆那邊的木樁子,都給我上來!他們不可能弄壞你們的寶貝城門!現在,到城牆上來,馬上!」

    「那些所謂的『精英』冒險者呢?給我拆了這裡的雲梯!做不到的趁早和小孩子們從南門逃走吧!」

    一連串命令從城牆的西側發出,在魔法的作用下,每個人都感覺有一個巨人在自己的耳邊大吼,儘管鼓膜都快要破碎,許多殺紅了眼的士兵還是需要三番五次地重複才能理解自己聽到的是一條命令並且去執行它。

    「依芙蕾雅……」

    「七隊!後退!立刻!娜塔,b4到b7的城牆,爆破兩層!」幾乎是咆哮著發出命令後,依芙蕾雅回過頭,用比平常恬美一倍的笑容,以及溫柔十倍的語氣說,「……科裡亞,你做的很好,別讓敵人靠近指揮所。」

    不過幾乎是說完的同時,依芙蕾雅又把後背留給了少年,專注於眼前的戰場。

    「……依芙蕾雅……」

    科裡亞抬起頭,看著需要守護的對象。周圍淡藍色的護盾在密集的箭雨下時明時暗,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而且因為依芙蕾雅漂浮在半空中,即使是夜晚也從可以從下面清楚看見……但是依芙蕾雅對這一切完全不在意。娜塔負責維護城鎮核心,並且指揮奈塔們調整城防系統釋放魔法;士兵們服從命令,戰鬥,後退,或是……赴死;特納奇克保護琳蒂絲,科裡亞保護自己,而自己,負責指揮……不,是引導勝利。

    對她而言,實戰和過去無數次模擬沒什麼區別,殲滅或是死亡的消息都僅僅是一個「消息」而已,這種淡定自若的態度也影響著周圍的人,讓他們不由地服從依芙蕾雅的命令。

    瀑布般的淡金色長髮,無論是在戰場渾濁的空氣中還是夜晚漆黑的幕布下,一樣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呼,幸好當時沒把箭射出去……各種意義上。」

    「嗯?」

    科裡亞奇怪的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弓箭手。由於科裡亞在這裡的緣故,依芙蕾雅的周圍可以說是城牆上兵力最稀少的地方,雷奧森方面的人有兩位傳令兵等候著以防萬一,此外,只有零散的幾個冒險者。

    不過,這裡也是最清閒的地方。或許是意識到了科裡亞危險的戰鬥力,異怪們進攻時刻意的繞過了這裡,與幾步之遙的混亂戰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一次謝謝你為我求情。即使成為冒險者的時候就做好隨時死去的心理準備,人到底還是有求生欲的。」

    「噯?那種事情……早就忘記了。」

    「施恩不求報……真是高尚的品性。」

    科裡亞當然不會有對方猜測的那種高尚的情操,他只是單純的忘記了而已。事實上,他對於自己做過什麼,會造成什麼影響與後果基本是不做考慮的。如果他恰好做的是世人眼中的「善事」,那麼這種態度真的是非常高的境界,不過如果他開始為惡的話……

    「嗯,嗯……」

    隨口應付著,科裡亞嘗試稍微移動一下位置,於是他前進的方向,異怪們的進攻線同時後退了幾米。避開科裡亞所在的位置,只是用「射手」的針毛構成箭雨持續騷擾依芙蕾雅,讓科裡亞不敢離開太遠。

    握緊了拳頭,卻沒有可以揮出的對象,科裡亞再次抬起頭,

    「依芙蕾雅她……在看著哪裡呢?」

    「不是看著前面嗎?」

    「……是啊,她,在看著前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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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的局勢,看似僵持,只有明眼人能看出是劣勢。

    異怪一批批的衝上城牆,又一批批的死去;士兵們身上閃爍的魔法靈光消失又再現,即使意外受傷,也能在後方得到格萊普尼爾帶領的醫療班迅速的治療。

    但是,無論殺死多少異怪,後面總會有更多的湧上來,一萬,兩萬,三萬……士兵們眼中始終只有站在自己面前的敵人,少女的眼睛卻注視著遠方參差不齊的「地平線」,黑暗之中,到底還隱藏著多少呢?

    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城內的撤離工作已經完成的超過一半,可是,守城的部隊已經開始出現陣亡,這說明城防系統的能力已經到了極限。

    放眼望去,雷奧森高聳的城牆如今僅僅是一道角度稍微大一點的斜坡而已,「鋪路者」密密麻麻的遍佈於城牆的每一寸邊緣,城牆上方已經陷入了拉鋸戰。

    本身就是類似於騎兵而非步兵的跑者們一旦有了馳騁的空間,立刻表現出真正危險的一面。神話中半人馬一般的身軀,雖然沒有半人馬那樣的力量,卻有著足以彌補小小缺陷的速度,雙手反曲的鐮型刀刃本來的用途就是在衝鋒中斬殺敵人的同時不會影響自身的速度。

    異怪們不惜一切代價在城牆邊緣開闢出小小的一方陣地,緊接著,便是將敵我雙方一同斬斷的死亡衝鋒。

    算上非常時編製的民兵和城內現役退役的冒險者,勉強湊出的兩萬守軍可經不起這樣子的交換,最糟糕的考量,留在城中尚未撤離的十餘萬居民,都是自願最後離開的,成年並且擁有子裔的納姆族……

    「淡定,現在起要改變戰術,蠢血沸騰的傻瓜們都給我聽好了!」

    依芙蕾雅果斷的在只有自己注意到戰場上的風向改變時行動了。

    --首先,要表現的冷靜,統帥的言行會影響軍隊的士氣。

    --劣勢尚未成型,討人厭的芽就要在冒頭的時候掐掉!

    【娜塔,不需要繼續給士兵加持護盾了,把你的魔導炮準備好,儘管調用城鎮核心的魔力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打破僵局,異怪們的協調作戰能力甚至在一向以軍事化體系作為最大武器的納姆族之上,而且他們攻擊時只強調「殺敵」,絲毫不在意同族的死亡,這種情況下就要使用壓倒性的力量,打散對方所有成型的小集團。

    「依芙蕾雅……我……」

    科裡亞想要請纓,被直接無視了。

    「芬裡厄!不要戀戰!帶著你的親衛往左推,衝散沿途的敵人!格萊普尼爾,聽得見吧……從後面調一些平……誰把城門打開的!!!」

    怒吼的同時,又有一點點的安心。戰場的局勢,必須要出動聖戰者--名字好聽,不過是讓一些人拿著榮耀之石去死罷了--依芙蕾雅對於「使用」這些聖戰者始終有些不自在。理想告訴她那些是「工具」,和投石車雲梯弩炮並無區別,而感性上又無法接受。

    聖戰者既非作為士兵戰死,也非作為平民被無辜波及,模糊的定位令依芙蕾雅嚴謹的思維產生了矛盾。

    「是我……」

    「為了正義!(為了莉莉!)」

    有些變調的口號聲中,一股閃光的溪流從雷奧斯的北門湧出,在城外分散成六柄利劍,狠狠地將漆黑的浪潮撕碎!

    而依芙蕾雅更加在意的,是自己身後敞開的金色大門,以及熟悉的清麗聲音。

    「……對不起,來遲了。絲萊特告訴我,凱恩斯導師昨天已經帶著『審判』軍團出發了,我想明天早晨就能趕到雷奧森……醜陋的雜碎們!在正義威光下化作渣渣吧!」

    高亢與靦腆的語調突兀的銜接在一起,如依芙蕾雅所想,普莉泰絲從【聖國之門】的背後走出來:

    「……那個……科裡亞哥哥呢?」

    普莉泰絲會出現並不值得奇怪,想必是和潔汀莉撤離的路上,碰到了帶著神槍騎士團前來支援的絲萊特,於是跟著他們一起回到了這裡。

    雖然想問她的事情不少,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這種時候,輕重緩急,依芙蕾雅分的還是很清楚的。

    「我讓他在這裡保護(我)……指揮所,就在附近……」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依芙蕾雅和普莉泰絲,以及其他許多的人,一起抬著頭,呆呆的看著耀眼的虹光劃過一道拋物線飛過城牆,落在遠處的漆黑中。

    看到虹光在城外著陸,依芙蕾雅第一時間轉過頭去看七彩軌跡的——綠@色#小¥說&網——……

    緩緩前進的玩具般的攻城車,周圍是穿著只有戲劇中才會使用的華麗服裝的一群「人」,潔汀莉(實際上是加特莉絲)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大多是熟悉的面孔。

    「我不太擅長演戲……但是為了姐姐……『死』在這裡就行了吧?大家……比故事裡的英靈還要特別……所以,沒問題的!」

    為了演好「真名詠頌師潔汀莉死於雷奧森」的戲,加特莉絲把那群充滿珍貴種族和職業的朋友們都帶來了……在這種時候,他們可沒辦法看著依芙蕾雅和科裡亞兩個人面對全部的戰鬥。

    「城鎮核心正在超負荷運作呢,一個小時內可以把傳送站剩餘的人全部送走……這一次,可以放開手試試『百萬噸魔導加農大炮?娜塔六型』的最大輸出呢!」

    「我想……魔炮不太適合建設和保護……」

    「要是能夠把爸爸吵醒就好了呢……」

    「……正好教訓一下那個一點父親的責任都不顧的傢伙!」

    傻傻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依芙蕾雅「啪」的一聲用左手摀住臉,說:

    「打仗又不是過家家……每個人在『自己』的崗位完成『自己』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哪有一窩蜂的都跑上前線的道理……」

    說著,依芙蕾雅維持捂臉的動作轉過身,右手指尖聚集起微弱的魔力指向纖細的脖子,爆炸般的巨音從小小的喉嚨裡傳出:

    「……警備隊!繼續清理城牆上的敵人!冒險者!跟在外面最亮的那幾個後面,掃除潰散的敵人!」

    停頓了片刻,又補充了一條命令:

    「所有人!活下去!」

    ……

    ……

    ……

    與此同時,城外,無邊無際的異怪海洋的中央,怪異的空出一個圓圈。

    把週身纏繞的魔力擴張到最大,少年無目的的左右衝殺,去追逐那些迴避自己的異怪。

    [武曲][殺啊殺啊……]

    [文曲][……把這些礙眼的傢伙全部碾碎!]

    與內心狂氣四溢的聲音不同,科裡亞臉上的表情有著猶疑,用手撕碎跑者身體的時候,依然在走神。

    「依芙蕾雅只會看著前面的……」

    [破軍][所以要這麼做,吸引她的視線?]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站在她背後,她不會回過頭來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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