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誰的身體感興趣啊?」冰冷的聲音彷彿連靈魂也能凍結,負面的情緒不加隱藏的暴露出來,明明是夏季,卻有如身處寒冬般顫抖著。
也難怪,依芙蕾雅一回來,就看到白天聽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抱在一起(從依芙蕾雅的角度),而且那個女孩子又用充滿熱情的語言說著「我對你的身體超感興趣的」,生氣才是正常的。
「喀!」
白天聽從喉嚨裡擠出好像機器壞掉的音效,同手同腳的走到依芙蕾雅身邊。
「噫!!!」
娜塔僵直在了原地,而一旁的斯塔則做出了超乎想像的激烈動作,「刷」的一聲縮在了娜塔懷裡,敏捷的動作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
「她……她是……」
「赤眼的女王……」
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斯塔的法杖「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白色的杖身,金色的杖首固定住紅色的寶石,配上藍色的裝飾,是讓人不由地覺得「很適合這個人」的樣式。
裁決教會的通緝令寫得相當模糊,一般通緝令上都會寫上通緝的原因,但是這一份上只有圖像、人名、種族和超乎一般水平的賞格,給了冒險者們非常多的想像空間。
他們依照自己的想法猜測依芙蕾雅一行被通緝的原因,結合剛剛發生的雷奧森被魔獸攻城的事件,以及城鎮核心及魔法管線全毀事件,衍生出無數「真相」的版本。比較「可靠」的傳聞有:
一.依芙蕾雅一行中有超高級別的馴獸師,因為一場愛恨糾葛的感情,帶著魔獸群攻擊了雷奧森;
二.其實依芙蕾雅是人形的高級魔獸,裡應外合,帶著大群魔獸攻擊雷奧森,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調集全大陸的魔獸;
三.許多魔獸之中誕生了偉大的女王,雷奧森只是依芙蕾雅毀滅世界的第一步而已。
四.……
謠言越傳越離譜,尤其是通緝令上依芙蕾雅名下所寫的「種族不明」更是給予眾人無數遐想的空間。當然,對於奉行「享樂主義」的冒險者們而言,這只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調劑罷了,沒什麼人會去真的相信的……除了冒險經驗為零的娜塔,以及有過的冒險經驗只能成為心理陰影的斯塔。
不過,隱藏在無數流言之中的小小真實:魔獸攻城絕對不是自然現象,而是「某人」或是「某樣東西」指揮下的結果。原因除了這次攻城季節不合之外,還有魔獸們不使用天生的魔法,進攻的方向太過明確,城防的魔導具正好損壞,以及最重要的--陸行魔獸在飛行魔獸之前出現。
以行動能力考慮,飛行魔獸應當出現在陸行魔獸之前;如果是正常指揮下的結果,兩者應當同時進攻以達到最大效果,至少也應該讓陸行魔獸進攻時,飛行魔獸在後方起到牽制的作用。事實上卻是陸行魔獸快被擊潰的時候飛行魔獸才出現,除了兩者分歸不同指揮者內訌之外,更大的可能性是原先進攻的目標不是雷奧森。
由於雷奧森的城防設施損壞而臨時更改了進攻目標,所有機動性強的飛行魔獸已經接近原先的目標,返回的路程遠遠大於出發不久的陸行魔獸,因而落在後面。
啊……那些事情與現在的眾人毫無關係,娜塔和斯塔更關心傳說中的「魔獸女王」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科裡亞……你從哪裡帶來這些奇怪的傢伙?」
「不是奇怪的傢伙……大概……她們是從……」
「不要說!」
「……與一書庫來的娜塔和……噯?你說什麼?」
斯塔的阻止慢了一步。
「完,完蛋了……」
「與一書庫會被魔獸們拆掉的……」
「嗚嗚……阿斯娜姐姐對不起……」
「不要這麼快絕望!只要努力,只要努力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著。
本來志氣滿滿的要來「研究」一下稀有職業,卻不巧第一次見面就碰上「依芙蕾雅低氣壓」,連習慣與之相處的白天聽和特納奇克都受不了的壓力,讓娜塔和斯塔瞬間想到了無數種最糟糕的可能性,勇氣瞬間清零。
「只要努力什麼的……能給我好好說清楚嗎?」
不知何時來到二人身邊的依芙蕾雅,雙手輕輕環過兩人的肩膀,以不可拒絕的口氣說出了上面的話。
「「噫呀啊啊啊啊啊--」」
法杖彷彿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光芒閃爍不定。……
……
……
「原來是誤會啊,早說清楚不就好了。」依芙蕾雅微微欠身,沏出幾杯新制的草藥茶,簡易的石屋此刻似乎變成了貴族的庭園,其中的優雅身姿讓人無法將剛才那冰冷的聲音和面前的大小姐聯繫起來。
(你也要給我們機會說清楚才行啊!)
想想而已,娜塔可不敢真的說出來。
「是,是的……既然已經確認了位置……我們就……」斯塔也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啊,不如說,她一直都是這副模樣才對。
「別急嘛,你的同伴似乎對科裡亞很感興趣的樣子。」
「沒,沒有的事!」
「不用怕,其實我也對他的事情很在意,讓你們研究一下也無所謂(白天聽:那,那我的意見呢?依芙蕾雅:忽略!),相對的,希望你們能幫一個忙,關於你們使用傳送裝置……」
「沒錯!『快足快跑』八號,修正了諸多小問題,安全性能一流,發動快捷,使用方便。儘管在準確性上存在一點點偏差,瑕不掩瑜嘛~~~果然還是有識貨的人……」一旦提到自己的發明,娜塔立刻開始興奮起來,連害怕都忘記了。
--不知世事的研究者,以及當代剛剛起步的秩序系(*秩序系:即時間與空間的相關項目)魔導具,算是巧遇嗎?
「……你們是九界……『時序』的人嗎?」
「九界時空研究所全部都是笨蛋!明明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未發掘的知識,卻將視線早早的投於異界,只顧著仰望天空卻落入腳下的坑洞,被拆了也是應該的!別把我們和那些人相提並論……呃……」
不小心激動起來,並對著依芙蕾雅大喊大叫的娜塔,「如願以償」的看到依芙蕾雅瞬間降到零下的臉色。
「你說什麼?」
--九界時空研究所被拆了?誰幹的?那個機構明明一直留存到我的時代……
「噫呀--」
「好啦,依娜~~~不要嚇唬人家了~~~」
就在兩人又要嚇得抱在一起的時候,琳蒂絲從背後抱起依芙蕾雅,氣氛一下子從冬季跳到了春季。原本身材嬌小的依芙蕾雅,在琳蒂絲的懷裡更顯得像個小孩子一樣(雖然本來就不大),氣勢什麼的也同時消失了。
「喂喂,琳,說了多少次不要這個樣子,我的威嚴呢?」
「噯?依娜有過『威嚴』嗎?」
「至少不要再外人面前……」
「好啦~~~抱抱!乖~~~」
兩個人就這麼抱在一起……或者說,琳蒂絲單方面的壓制著依芙蕾雅。
(那一位就是記錄中翼人的「領路人」嗎?果然很厲害啊。)
看著依芙蕾雅被「制服」的全過程,斯塔暗暗的想。
「放輕鬆一點,她們其實都是好人。」潔汀莉趁機走過來安慰受到驚嚇的兩人。
「……嗯。」
(好人?光金髮的那個已經夠嚇人的了……果然外出考察是非常危險的,本來還想要收集下資料……算了吧,回去寫報告。)
「時間差不多了,午餐要不要一起?」
「不用麻煩了,我們趕時間,趕快回去比較好。」
敢提出主動去找通緝犯研究稀有職業,是因為娜塔對自己和斯塔的實力頗有自信,起碼自保不成問題,而且對方是兇惡的通緝犯,下起手來沒什麼顧及。現在,無論是戰意還是自信都消失殆盡了。
「等一下,在走之前,你們有東西忘記了。」依芙蕾雅掙扎著從琳蒂絲懷裡擠出半個身子,轉過臉來說。
「忘記?」
「吶,這是你們的吧?」
說著,依芙蕾雅拿出一張紙遞給了斯塔。
「噯?什麼時候弄丟的?」斯塔掃了一眼,好像是自己之前再「魚之淚」拿到的通緝令,「謝謝了……啊!」
「哼哼,你果然看過這個。」笑聲中,帶著一絲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般的狡黠,但聽在別人耳中就不是那麼可愛了。
依芙蕾雅遞過去的,是那張她們自己的通緝令。
「糟糕!」
娜塔露出和她每一次實驗失敗時一樣的表情,有在吸取教訓的樣子,只是反省的心情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而一旁的斯塔,則是默默的撫摸起懷裡的法杖。
……
……
……
「與一書庫……與一書庫……與一書庫……」從見到娜塔等人開始,特納奇克一直神神叨叨的縮在牆角自言自語。
同樣被忽略的白天聽好奇的湊了過去。
「特納奇克,你在幹什麼?」
「……與一書庫……總覺得很熟悉……」
「是嗎?」
「想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