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錦文張了張嘴,喉中出難聽低啞的聲音。et//>手一招,桌上的茶碗飄了過來落入我手中,「來,喝點水。」我將茶碗擱在錦文唇邊,錦文的眼神閃了幾閃,便又恢復一片灰暗。
喝了兩口水,錦文別過頭,表示不想再喝。我將茶碗送回桌上,等著他說話。
錦文的臉就像一塊石板,硬邦邦的沒什麼表情。看著我的眼神也是那樣悠遠,好像找不到焦距似的。
我很耐心的等著他開口,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你……救了我兩次……」錦文垂下眼簾,有些艱澀而又很平淡的說:「這一次,讓我很意外。」
錦文的嗓子似乎已經壞了,說話不但辛苦而且聲音啞的嚇人。好在他的摸樣比從前好的多,不至於讓人見了就怕。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龍魂宮主……」錦文緩慢的說:「今後,在下惟命是從……」
我睜大了眼,一時反應不過來錦文說話的意思。說是謝恩,卻說的如此冷漠。還有什麼叫「惟命是從」?
屋內又恢復了安靜,錦文低垂著頭盯著我的手看。我歎了口氣,道:「錦文,你……」
「天下之大,我是何其之小,何其愚笨。年少妄為,弄得個不人不鬼。你救我,不如讓我去……」錦文忽然打斷我的話,像是跟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我無顏見爹娘,無顏見徐大哥,也……無顏見你……」
錦文地話讓我無從接口。可聽他話中地意思。應該是已經知道我地身份和事情地始末了。至於他是怎麼知道地。這並不難猜。十年前他與莫禪將我救出皇宮地時候。應該就已經知道了吧。
「錦文。廉叔一直惦念著你。十幾年間一直都在尋找你地下落……」
「我知道。所以我才離開凡賽國重回武陽國。我地摸樣怎可讓爹看見?」
只是因為相貌被毀才不願意回家地麼?
「錦文。你是如何落入妖物之手地?」我不想再糾纏以前地事。趕忙換了個話題問道。
錦文沒有立刻回話。只是呆呆地看著我地手。過了一會。他忽然說道:「我是在賭。要麼死在那裡。要麼……再被你救……」
頭痛。et//我很頭痛。我頭痛的揉揉眉心。這個廉錦文可算是我見到過地最瘋狂的一個人了,竟然這樣去賭?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到,難不成他就這樣將自己餵了那妖怪?
想到這個,我忽然想起一度讓我心驚肉跳的一個可能,急忙看著低垂著頭的錦文問道:「錦文,那個怪物沒有對你怎樣吧?」
「扒光我地衣服,撕爛我的皮,吞噬我的身,這算不算怎樣?」錦文非常淡漠的說著,眼神還是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扶在床上的手。
「啊……」我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這句話就像一道晴空霹靂一般劈中了我地腦袋。這句平淡的話,裡面包含了怎樣地恐怖和痛苦?
錦文是個死要面子的人,骨子裡有他地驕傲。僅僅因為面目被毀,因為當年草率的出走,一直躲在異國他鄉不敢回家。這一次,他卻做出如此瘋狂地舉動,受到如此的虐待,卻只是淡淡的一句話而已。他是瘋了還是怎麼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錦文像是知道我會這麼想,哼笑了一聲,道:「哼……十八年前我就已經瘋了……沒有人把我當人看……那時候我就瘋了……瘋了……」
我吃驚的看著錦文有些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語,他一直盯著我的手看。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看我的手,便將手送到他的眼前。
錦文的眼睛不離我的手,在看到近在眼前的我的手時,他的瞳孔忽然放大,迅速的閃過一絲狂暴的紅光。接著,他猛然抓住我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我目瞪口呆。
錦文的表情像是餓了好幾天的人,又像是一頭已經沒有思維的野獸。他目露凶光,將我的手當成是恨之入骨的仇敵一般,拚命的咬。
我在震驚的同時,急忙安撫住體內的龍魂之印。雖然這不算是什麼攻擊,可若是超出了一定的程度,還是會被龍魂之印反擊的。以錦文現在的身子,稍稍來那麼一下他就得一命嗚呼。
「嗚嗚嗚……」忽然,死命咬我手的錦文從喉嚨裡出一陣如野獸低吼般的嗚咽聲。再一看,他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他渾身顫抖著,就如被狂風捲入天空的枯葉,那樣蕭瑟伶仃。
看到錦文的這個反應我鬆了口氣,他能哭出來就是好事,一直憋在心裡真的會瘋。
錦文鬆開了嘴,卻依然緊緊的抓著我的手。他撲到
放聲大哭,那哭聲就如鬼怪的哀嚎。
一滴濕潤從房頂滴落下來,我一邊輕拍錦文的背脊,一邊奇怪的仰起臉。只見一個黑黝黝的小蝙蝠倒掛在房樑上,眼睛裡不停的往外湧淚水。
我有些驚訝,揚起手衝他招了招。他便撲稜稜的飛下來落在我手心裡。我偷眼瞄一眼錦文,他仍將臉埋在我肩膀上痛哭。於是,我小心的將蝙蝠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而後趕緊塞進懷裡。只覺得胸口一陣冰涼,然後是擴散出的濕潤。
突來的訪客讓我本來很沉重的心情忽然輕鬆起來,懷中那一小塊軟軟的冰涼讓我心裡甜滋滋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言之的這個形象,別說還真是挺可愛的。我就猜到他不會老老實實的等我回信,可卻沒想到他會變成蝙蝠跑來正大光明的偷聽。
言之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錦文一直哭,一直哭,彷彿要將這十幾年咽進肚子裡的眼淚都倒出來似的。我輕拍著錦文顫抖不已的背脊,默默的傾聽他嘶吼般的哭聲。這裡面都是委屈,都是委屈……
天又暗了,屋外靜悄悄的,可以清晰的聽到雪花落在地上,屋簷上的撲撲簌簌聲。懷裡的蝙蝠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肩上的錦文也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
我坐得全身僵硬,不舒服的動了動身子。錦文渾身一軟,向床上倒了下去。原來,他已經哭累的睡著了。我急忙抱住他,將他輕輕的放回被窩裡,然後掖好被子。
錦文的臉上仍掛著淚痕,眼睛腫得像個核桃。只是他安睡的摸樣卻不再那麼淒苦,似乎放下了重擔一般安詳。
我抓起錦文的腕子把了把脈,他的脈搏很安穩,看來沒有大礙。
明天再來看看他吧。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推門出屋,天已經黑透了。鵝毛大雪飄飄揚揚的將一切都蓋得雪白。修塵與念日一左一右守在廊下,見我出來齊齊行禮。我急忙示意他們不要出聲,指指屋內,低聲說錦文已經睡下了,別吵醒他。念日說寂在丹房等我,我點頭,向寂的丹房走去。
閒容鳴風守在丹房門口,見我過來先是行禮,而後推開房門請我進去。外屋沒有人,只看到滿桌子配好的草藥。濃濃的藥味從裡屋傳出來,我便進了裡屋。
裡屋很大,並排放著三個一人高的丹鼎。鼎中烈火熊熊,熱氣將屋內蒸的霧濛濛一片。
「怎麼樣?」寂拿著個藥臼一邊做活一邊走過來問道。
「哭了一天,睡了。」我小聲說。
「沃迪爾是不是跑了?」寂很隨意的問。
「你倒是很瞭解他。」我笑了笑,說。
「他?」寂斜了我一眼,「我們打了幾百年交道了,他什麼脾氣我還不知道?」說著,寂將藥臼裡收拾好的草藥沫子倒進鼎裡,囑咐三個徒弟不可用大火,要用文火慢熬。
「你這是在製丹麼?」我走至中間的丹鼎前問道。
「自然是製丹。」寂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而後走到外屋去了。
我追了出去,看到寂正將一包配好的草藥放進藥臼裡。我湊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的腰,趴在他肩上說:「這個錦文也真夠瘋的,用自己的性命去賭,賭我會不會去救他。」
「他小小年紀就離家出走,一定經歷了不少苦難。十年前你不是還在魔障森林那救過他一次麼?十年後他又跑過去賭你會去救他,這也是能猜到的。不過,確實夠瘋的。」寂砸了下嘴,搖著頭說。
忽的,寂的神色|奇怪,他放下手裡的藥臼轉過臉來問:「你懷裡是什麼?」
「啊?」我急忙放開寂,低頭看到領口探出頭的小蝙蝠。光顧跟寂說話了,竟然忘了言之還在我懷裡呢。
「這是……」寂探下臉睜大眼睛仔細的看。小蝙蝠皺起眉頭,一撲稜從我懷裡竄了出去,對著房門呼扇一下翅膀,房門便開了一條縫,他頭也回的瞬間消失在門縫中。
「咦?什麼東西飛過去了?」
「是鳥?」
「不,不是鳥,黑乎乎的。」
守在門口的閒容鳴風奇怪的議論,修塵沒有搭腔,老老實實的過來重新關好門。
寂神色古怪的看看屋門,又看看我有些凌亂的前襟,慢吞吞的說:「你還是回去陪你的大夫人吧。」而後,拿起桌上的藥臼一邊搗著一邊進了裡屋。
我站在原地左右看看,撓撓頭,最後決定還是回去看看言之,便跟寂打了個招呼,回了炎龍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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