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一連下了將近五天,幾乎將不透水的帆布帳篷完全打濕。我只好把帳篷裡的東西放的離帳壁遠一點,避免都弄潮了。其間廉錦文曾來看過我幾次,都是趁著徐言之出去巡視的時候來的,我想他大概是不想跟徐言之照面。姜猛老將軍也來過兩次,跟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拉扯點閒話。我總覺得他有話想跟我說,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無聊的時候,我就翻看《盤古記事錄》,基本都看得差不多了。對於上面記述的盤古的歷史,算是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這個世界與我生活過的地球截然不同,很多在我們看起來很神奇的,或是不可思議的東西,在這裡是那樣平常,那樣司空見慣。我想,這裡的科技之所以沒有像地球那樣迅猛發展,是因為這裡擁有強大的超自然力量的生命太多了,無形之中制約了這種破壞自然與生物平衡的科技發展。
將來有機會,真想去見識見識這些強大的神話中的人物,去看看那幾個繁盛的國度。
希望有機會吧!我已經不報什麼希望能回去地球了,畢竟我連怎麼來的都搞不懂。再說,現在有了言之,真讓我回去,我也捨不得……
帳外依然能聽到稀稀拉拉的雨聲,不過已經小了很多,我想明天應該就能放晴。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合上書,把書放進布包裡,仰面躺倒。在帳篷裡呆了快五天了,都快悶死了!
「怎麼?很無聊?」帳簾一掀,徐言之渾身半濕的走了進來。「看你都快濕透了,怎麼不穿蓑衣啊?」我急忙站起身,從包袱裡拿出件干的外袍給他。「呵呵,雨已經快停了,明日就能繼續趕路。這點雨不用穿蓑衣。」他笑呵呵的說著,拿掉頭上的斗笠斜倚在帳壁上。脫下半濕的外袍,接過我遞給他的乾淨外袍換上。「這次的雨下得夠久的,即使是放晴,路也不好走吧?」我往裡面挪了挪,給他讓出坐的地方。他只是將外袍隨意的穿上,腰帶一系,便坐了下來。拿出乾糧水袋,開始吃晚飯。
「嗯,外面路上都成小河了。若是今晚雨能停,落落積水,明日太陽出來一曬,應該就好的多。」他三口兩口吃完一個麵餅,鼓咚咚的灌下幾大口水,問道:「你吃了沒有?」「我吃過了。」我又拿出一個麵餅塞進他手裡,他衝我嘿嘿一樂,繼續吃。以他的胃口,吃一個肯定是不飽的。
吃完兩個麵餅,又灌了點水,他便仰面躺下來,雙臂墊在腦後,說道:「這幾日姜叔是不是來過?」「嗯,來過。」我側過身子,湊過去偎在他身旁。他抽出手臂讓我枕在他胳膊上,「那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沒說什麼,只說點閒話。什麼雨總也不停什麼的,似乎有些著急。」我翻著眼睛看著他直視帳頂的臉,他瘦削的臉頰上藏著一絲心憂。「我總覺得姜叔似乎想跟我說什麼,卻又不好開口似的。」
「不管他對你說什麼,你只聽聽便是,不要往心裡去。」徐言之拍拍我的背,輕聲說道。
「你知道姜叔想跟我說什麼?」我撐起身子,疑問的看著他。他垂下眸子看看我,沒有接腔。大手在我腦後的長髮上撫摸了兩下。我知道,他心裡有事,就是不願意跟我說。「這次的雨下得有些太久了……」徐言之轉過眼神,目光悠遠的看著帳頂靜靜垂掛的燭燈。我心中一動,想起他說過的「神山」與「龍魂宮」的事,《盤古記事錄》上面並沒有記載這些。
「你的意思是……這場大雨有人故意為之?」
我鬼使神差的一句話,讓徐言之徒然一愣。他微皺起眉頭,轉過頭看著我,道:「至今為止,還未聽說有能夠呼風喚雨的巫師。」說罷,他定定的凝視著我,眼神中現出些許憂慮。「我瞎說的。」我有些不敢與他對視,重又躺回他臂彎裡不再出聲。他收緊手臂,手指輕撫我的臉頰,帳內一時間充滿隱隱的沉悶之氣。
漸漸的,我睡著了。我又夢到了那個死氣沉沉的峽谷。
我獨自一人,緩緩在峽谷中穿行。仰頭四望,看到左邊的峭壁上有一個很大的裂口,中間卡著一塊巨石,搖搖欲墜。耳邊迴盪著嗚嗚的風聲,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心中的恐懼猶如一層濃濃的黑霧般向我淹沒過來。我驚恐的往前跑,腳下滿是盔甲與森森白骨。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驚慌失措的不停地跑,可怎麼跑也跑不出這個狹窄的山間縫隙。前方那一線細細的天空,彷彿沒有盡頭似的,張著蒼茫的大口,想要把我吞噬……
不!不!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我在心裡不停呼喊著,奮力朝前方奔跑。盔甲,白骨與紛亂的碎石在我腳下「嘩嘩」的響,敲打著我不勝負荷的心臟。帶著血腥的空氣中蘊含著令人窒息的慘烈,預示著這裡曾發生過如何恐怖的腥風血雨。
忽的,只聽一陣「吱呀呀--」的聲音,伴隨著紛紛掉落的石塊。我慌忙抬頭,看到峭壁上卡著的那塊巨石開始鬆動,眼看就要向我砸下來。一個黑影躲在那巨石後面,正朝我陰狠的獰笑……
「不!……呼呼……」我驚呼一聲,滿頭大汗地坐起身,激烈的喘息著。眼前是灰白色的帳壁,旁邊的地上鋪著耀眼的陽光。我晃晃迷濛的腦袋,聽到帳外傳來馬蹄聲與吆喝聲。閉上眼睛長吁一口氣,抬臂擦擦臉上的冷汗。這個夢太真實了!難道,我們回京的路上會遇到什麼不測?!
我緊張的瞪視著前方,靜靜平穩劇烈的心跳與呼吸。想起夢中的情景,禁不住後頸發涼。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從夢中的那個峽谷穿過?
忽的,地上的陽光猛然放大,帳簾一掀,徐言之精神奕奕的走進來,道:「璽兒,醒了?收拾東西準備出發!」我猛然回神,急忙問道:「言之,我們回京的路上可要經過峽谷?」
「峽谷?」徐言之想了想,道:「沒有什麼峽谷。」
「真的?你確定?」我掀開身上的單子,登上黑布靴。「確實沒有什麼峽谷。回京的路上,幾乎不會路過什麼山。」徐言之肯定的搖搖頭,「怎麼了?」他不明所以的一邊收拾包袱,一邊問道。「沒什麼,我做了噩夢。」我鬆了口氣的說。
徐言之見我仍是有些不安的樣子,輕歎了一聲,來至我身前將我攬進懷裡,柔聲說道:「璽兒,不要想那麼多,有我在,嗯?」「嗯。」我抿了下唇,點點頭。他微微一笑,放開我繼續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