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鴨蛋黃似的掛在西邊,有氣無力的向地平線垂下去。紅黃的光照得人眼睛乾澀發花。大軍慢慢的走著,一切都顯得枯燥無味。腦中一直回放著那個夢,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忽的,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從前方向我撲過來。我猛然停住腳,拉住了徐言之。他不解的轉過頭,道:「怎麼?」
「將軍,不要再走了!我們繞路吧!」
「為何?」徐言之不解的舉起手,身後傳令兵立刻大喝停止前進。
「前面有危險!必須繞道!」我堅定的說道。前方的路,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我卻隱約看到那只恐怖的黑色狼頭,正在衝我猙獰的呲牙。
「斥候營前方探路!」徐言之轉頭喝道。
隨著他的話音,一隊快馬吆喝著向前方奔去。我緊跑幾步,向遠方張望。徐言之緊緊的跟著我,一臉疑惑的與我一同向前方觀望。
不大會,一隊斥候又奔了回來,嘴裡大喝:「將軍!不好了!我們有幾名兄弟陷入沙地中出不來了!」
「什麼?!」徐言之大吃一驚,急忙上馬。「我也去!」我急忙跑過去將手伸向他。他握住我的手猛然一拉,我借力躍上馬背,坐在他身前。徐言之一抖馬韁,「駕!」黑風立刻躥了出去。
漸漸的,前方出現一片如海面微波般的沙地。不遠處,幾匹馬已經陷落的只剩下馬頭。幾名士兵被埋住了腿,正死命掙扎。「不要動!」我扯著嗓子大喊一聲。那幾名士兵聽到我喊,立刻僵住不動。他們全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我,希望我有辦法讓他們脫離險境。
「將軍!讓他們脫掉盔甲!」我轉頭向徐言之大聲說道。
「什麼?!」徐言之聞言,立刻立起了眸子。「將士怎可脫掉盔甲?!」
「將軍!這是流沙!盔甲沉重,只能讓將士們喪命啊!」我顧不得徐言之不善的臉色,大喝道。
這是我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對他說話,不禁讓他有些驚愣。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他畢竟是個卓越不凡的將軍,很快便恢復常態。「你們聽著!都給我脫掉盔甲!」徐言之一邊大喊,一邊跳下馬來。「動作要輕!不可大力!」我也跟著跳下馬,大聲喊道。
那些個陷入流沙的士兵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的把身上的盔甲脫掉,丟在一旁。盔甲瞬間便被流沙吞沒,看的他們冷汗直流。他們的戰馬已經全都陷進沙子裡了,而他們的一半身體也被流沙埋住。
「聽我說!輕輕抬腳,輕輕的!往這邊走!一定要輕!要慢!」我緊張的衝他們大喊。幾名士兵就像在月球漫步似的,一點一點的,費力的抬腳慢走。看得出他們很恐懼,動作很僵硬。每稍微動一下,他們的身體就下沉一點。不過,好在他們是久經沙場的士兵,到不至於自亂陣腳。
因為他們陷入的並不遠,雖然行動極慢,卻仍是在深夜的時候,走到了安全的地方。走出流沙的幾名士兵,剛一腳踏實地,立刻跪趴在地,呼呼大喘,冷汗淋漓。我身旁的徐言之,長出了口氣,拍拍我的肩頭。雖然他沒說什麼,我卻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感謝之意。不禁暗暗慶幸,幸虧我喜歡在網上看一些小知識,才能在這種緊要關頭使上力。
「多謝天璽兄弟的救命之恩!請受王彪一拜!當初多有得罪之處,多多包涵!」
「多謝天璽兄弟的救命之恩!」
「撲通撲通!」
幾名脫離險境的士兵來至我眼前,紛紛跪倒磕頭。我嚇得急忙上前把他們拉起來。「唉!使不得使不得!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隨意跪拜?!」
「男兒膝下有黃金?」徐言之重複著我的話,踱至我身旁,眼神銳利的看著我。「原來如此……」他似是想到什麼,衝我別有深意的點點頭。我猛然想起,我們初次見面時,在他的帥帳裡發生的事。
「唉!真是佩服啊!小兄弟,你說說還有你不知的事麼?」姜老將軍來到我身旁,感慨的說道。「呵呵,姜將軍,我不知的,不懂的事多著呢!這些也就是聽祖輩們說過罷了。以前也沒想過會用上,這是碰巧了!」我得意的笑了笑。「唉!小兄弟太謙虛了。自從你來到我們徐家軍,可是屢立奇功啊!說不得等回了京城,也能討個一官半職做做!」
「京城?」他的話讓我一愣,轉眼看向徐言之。他卻別開了目光,沒什麼表示。我心中一沉,想他也許並不打算把我帶回去吧。他……他或許不想我步入他的世界。亦或許,他已經有了老婆孩子。我在他眼中,到底算是什麼呢?
似是發覺到我與徐言之之間的詭異氣氛,姜老將軍打了個哈哈退下了。那幾名大難不死的士兵,再次對我千恩萬謝了一番,也退下了。流沙邊上,轉眼就只剩下我們倆,靜立無言。想起方才姜老說的「京城」,我感到一陣失落。是啊,一但大軍走出沙漠,不就表示我必須離開了?因為,出了沙漠以後,我便沒什麼用處了。
「走吧,我們繞道,你來帶路。」徐言之翻身上馬,伸手將我也拉上馬。大軍隨後跟著,繞路而行。我憑藉著感覺,為徐言之指路。就算將來要分離,就算會被他拋棄,我也不能在他眼中落得個毫無用處的下場。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除了走夜路的時候偶爾碰上大風,倒也沒什麼事發生。而我與徐言之之間的話,是越來越少了。他也不再對我做出什麼過於親密的舉動,這讓我越發失落起來。不過,想想這樣也好。保持距離是我們不會彼此受傷太深的良方。畢竟在他心中我仍是個底細不明的人。這也是他的不凡所在,並不會被私情影響他的判斷力與決策。
終於,在一個美麗的黃昏,我們走出了沙漠,進入到了沙漠旁的一片黃黃的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