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加護病房內,林然看著劉萌那淚流滿面的樣子搖了搖頭,他並不是說沒有感觸,而是他接觸了太多從而心底麻木。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世界呢?反正愛比恨少吧,痛苦佔據了多數吧。林然從旁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劉萌淚眼模糊的瞥了他一眼,然後默默的接了過去。
林然眼見著劉萌用紙巾輕輕的擦拭了眼角的淚水,雖然僅僅是哭了那麼一會,但劉萌的雙眸已然紅了起來,想著說些安慰的話吧,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不是說他不會哄人,若是在林然面前的是王芷茹或者是李小穆,他大可將對方擁進懷裡甜言蜜語,可奈何他也就是第二次見到劉萌,劉萌更是第一次跟林然會面,兩人都不熟悉,不明白狀況的林然就是想安慰也無從說起。
他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出去,等劉萌平復下情緒後再進來。想到便做,林然沒有遲疑的站了起來,然而就在他剛準備跨出步子的時候,劉萌卻是止住了哭聲,有些咽嗚的說了一聲,「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林然心下一愣,覺得這好像有些不恰當,更何況他也沒有聽故事的習慣,特別是那些會讓人感到悲愁的故事。可是林然還是鬼使神差地坐回椅子上,凝神看向劉萌,靜靜的等待劉萌的下文。
病房內顯得格外沉靜,林然眨巴了下眼,隱隱的好像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牆上的鐘錶不停的在跳動,然後窗外突然暗了下來,細雨如白色的線一點一滴地在昏暗的天空之上落了下來,於是鋼鐵鑄造的城市漸漸的被浸濕了,綿綿細雨好久好久都不曾停下——
劉萌目光延伸至窗外,沉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殘缺頹累的心,好像那聳立在時光之中變得斑駁不堪遍佈裂痕的牆,即倒未倒,苦苦支撐。
伴隨著右眼的淚光閃爍,劉萌終於在沉默之中開了口,她的聲音輕輕飄飄的傳了出來,卻直接命中林然左上角的軟肋,嘖的一下,鮮血噴薄而出,汩汩而流。
「我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從小到大十七年來,我覺得我比任何人都幸福。真的,我有一個愛我的媽,有一個疼我的爸,曾幾何時我一直在想自己會永遠都這樣幸福下去的。」劉萌低沉地說著,眼淚噠叭噠叭在流也不去擦,她停頓了下,然後深吸口氣,又朝林然笑了一下,露出潔白的牙齒。
可在林然看來,這樣的笑一點都不可愛,一點都不漂亮。
笑過之後,劉萌又繼續如是說,「你知道嗎?原來真的會讓人樂極生悲了,或許是老天爺太嫉妒我的好了吧,從而懲罰了我,可是——受傷害的那個人為什麼不是我呢?」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劉萌滿是痛苦的抓住了自己長長的頭髮,然後呈橫向延伸拉扯,她用的力氣很大,好像只有身體上的痛苦才能減輕心靈的負擔。
林然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裡,狀若瘋癲的劉萌好似在林然的眼中就跟路邊的一個石頭一般無二。只是這樣過去了好久,劉萌突然放開了手,她瞥了一眼林然,慘然一笑,突然用後腦勺狠狠的撞向牆壁。
林然心下一突,連忙上前阻止,林然迅速的伸出手,一把抓住劉萌的長髮用力的往回一扯——
砰的一聲,劉萌的腦袋還是撞擊在了牆上,可是林然突然出手增添了不少阻力,劉萌只感覺腦袋有些昏沉,卻並無大礙。可是緊隨而來的是頭皮上的刺痛,那是被林然用力拉的。
林然放開手中的長髮,牢牢的將劉萌按在牆上,然後他凝視著劉萌說:「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很過分嗎?在傷害你自己之前,請你先想好——是誰把你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我跟你素昧平生,你是死是活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你聽好了,在沒有我同意前,你絕對不能死。」
「聽明白了嗎?」林然說完話後卻見劉萌一副愣愣出神的樣,不由又再次問了一句,同時還伸出手來輕拍了拍劉萌那蒼白的臉頰。
劉萌好像這才回過神來,她雙目空洞的瞥了林然一下,過了好半響後才輕輕的點了下頭。
林然略微無奈的歎了口氣,經過跟劉萌的一番談話,林然心中兀然間感到悶煩,他也沒有繼續聽劉萌說下去的衝動,在放開了劉萌之後林然就走出了病房,由於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囑咐了守在門口的手下一番,才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在病房裡邊看望自己父親的蘇媚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往窗戶瞅了一眼,一下就看到站在窗戶邊上的林然。她沖林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才悄悄的走了出來。
兩人站在長廊上,蘇媚見林然表情有些不對,於是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林然搖了搖頭,探向樓外*陰沉的天。
「那個小姑娘呢?」
「她——」說到劉萌,林然卻是莫名的歎了口氣,然後才繼續道,「劉萌的情緒有點不穩定,你幫忙照料下吧。這些天可得辛苦下你了。」
聽著林然變得很是客氣,蘇媚卻是嫵媚的白了林然一眼,哧怪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辛苦的事還有少嗎?不過算了,一頭羊也是放,兩頭羊也是放。也就只能這麼辦了。」
林然聞言,頓時竊笑起來,他看著蘇媚戲謔道,「感情你爹就只是你眼中的一頭羊啊——」
「什麼啊——」蘇媚故作生氣的嬌哧道,斜睨著林然的蘇媚顯得格外可愛。
面對蘇媚忽然表現出來的小女人可愛狀,林然不由眼前一亮,心中瞬息間就蔓延出某種別樣的情緒。
蘇媚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表現出來的模樣有些不適當,頓時有些尷尬的別過了頭,俏臉之上浮現出一種誘人的粉色,林然看得越發動人。
約莫過去了十餘秒鐘,蘇媚才神色如常的轉過頭來,冷哼了林然一下後道,「接下來你要去幹嘛?」
恢復得蠻快的嘛。林然心下暗自點頭,雖然蘇媚還是有些稚嫩的,但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教,還是成長得蠻迅速的。
「接下來當然是回家了,還能去幹嘛?」
「哦——那我送你回去吧,你那車我會安排人去修理的。」
林然心想那輛奧迪雖然還能開,但是就這樣千瘡百孔的開回去,不讓群眾圍觀才怪,他可不想被人當猴子般觀賞,於是林然點了下頭,同意了蘇媚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