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零章戶墉之會
項羽倒是真沒什麼別的想法!
雖說和劉闞如今是敵對的關係,但內心裡,對劉闞倒是頗有一分讚賞,甚至是惺惺相惜的感覺。&
樓倉之戰,兩人棋逢對手。
此後就再也沒有交過手,項羽心裡終究是存有一絲遺憾。
現,雙方都擺開了車馬,決意大戰一場。所以項羽想和劉闞相會一番,而後再決一死戰。
也難怪,項羽骨子裡有一種任俠之氣,行事難免有些率性。
范增對項羽的這種任俠氣,頗有些不以為然。
但也不好阻止,於是也就默認了項羽的這個行為。原本以為,劉闞不會同意,可沒想到,結果恰恰相反。當范增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不由得大為驚訝,旋即心裡就開始盤算起來。
「大王,此天賜大王良機,一統江山啊。」
范增跑到中軍大帳的時候,項羽正虞姬的服侍下飲酒,聞聽他這沒頭沒腦的道賀,項羽有些懵了。
「亞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劉蠻子答應與大王戶墉相見了?」
「是啊,剛回書過來,說是三日之後,與我戶墉相見。」
「可有說過,帶多少人馬?」
「卻沒有說明……不過老羆是豪勇之人,孤信中說不帶兵馬,想來他也不會帶多少人前去。」
范增連連點頭,笑道:「即如此,豈不是天亡劉唐?
老臣有一計,可令大王輕而易舉,取劉闞首級。劉闞若死,則劉唐必亂……到時候大王親率一軍,乘勢攻入關中,天下可定。」
項羽不是蠢人,聽完范增的話,先一怔之後,旋即明白了范增的意思。
「亞父之意,可是劉闞赴宴之事,趁機……」
范增捋鬍須,笑道:「正是此計。劉闞赴宴,到時候大王只需帳外埋伏銳士千人,即便劉闞勇冠三軍,也休想活著離開。」
項羽虎目圓睜,怒聲道:「亞父,怎可出此計策,效仿小人之行?」
「啊?」
「孤請老羆飲宴,因他乃當世豪傑。雖為敵人,孤卻敬佩之。
劉闞既然前來,也是對孤的信任。孤若聽從亞父之計,就算得了天下,也難免被人稱為小人。
孤寧可與那劉闞,決戰疆場,死而無憾。
但若讓孤做小人之事,孤寧死亦不為之……」
這一番話,說的范增面紅耳赤。
但他猶自不死心,還想辯解勸說,卻被項羽趕了出去。
「亞父老朽矣,已無膽氣,竟出此計策。」
項羽輕聲對虞姬道:「如若孤真的聽從他的計策,行那小人所為,定然會被天下人恥笑啊!」
「大王,臣妾也知大王英雄,只是剛才的言語,卻是重了。」
虞姬蛾眉輕蹙,「亞父也是一心為大王著想,大王卻如此說話,亞父只怕會心生不滿啊。」
「這個……待孤王與老羆相會之後,再與亞父賠禮吧。」
項羽也覺得自己剛才的那番話有點重了,但並沒有往心裡去。
三日後,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戶墉楊柳青青,項羽一座山丘上,擺下了酒宴,等待劉闞前來。
正午時分,劉闞抵達戶墉。
他倒是沒有帶多少人,只數百銳士相隨。由季布和樊噲兩人帶隊,劉信馭車,劉巨掌大纛。
人雖不多,卻都是悍勇之人。
季布和樊噲也就罷了,那劉巨劉信父子,是勇冠三軍,有萬夫不擋之勇。
抵達戶墉後,劉闞命季布和樊噲山丘下等候。他帶著劉巨父子,邁步走上了山丘。項羽也率親隨出來迎接,待看到劉巨的時候,繞是項羽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心裡面一咯登。
他對劉巨的印象,實是太深了。
當年樓倉交過手,險些被劉巨殺死。
對於劉巨的本事,多多少少也有些瞭解,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霸王別來無恙!」劉闞率先上前,拉著項羽的手寒暄。
項羽也沒有失了禮數,微笑著說:「唐王亦別來無恙……這兩位是……」
楚人當中,項羽的個頭屬於鶴立雞群。可是劉闞三人面前,卻顯得有些矮小了。這三個人他身前一站,把陽光遮的嚴嚴實實,那種體型上帶來的壓迫感,令項羽有些不舒服。
劉闞當下介紹了劉巨和劉信。
項羽感歎道:「竟是三熊齊至?」
劉闞三人,當年有樓倉三熊的稱號。不過樓倉之戰的時候,劉信巴蜀,故而未曾露面。
看著這三個怪物一樣的男人,項羽也只能感慨一番。
他與劉闞攜手走入大帳,分賓主落座。劉巨和劉信一左一右,跪坐劉闞的身後,沉默不語。
而劉闞呢,則是和項羽,談笑風生。
其實,兩人之間也沒甚好談,所以話題不自覺的,就轉向了當前的局面。
按照項羽的說法,如今天下大勢已非常明顯,當屬他和劉闞兩人的爭鬥……項羽希望能恢復到戰國時的局面,山東北面,他不會理財,但陳郡和南陽兩郡,還有江水以南,當為楚地。
也就是說,項羽打算和劉闞分而治之。
劉闞佔領其他地方,他可以不理睬,但是希望恢復戰國時楚國的領土。
要知道,戰國時期,能與秦國抗衡者,除齊國之外,就是楚國了。論地盤的大小,楚國甚至超過了齊國。項羽願意濟陽一戰定勝負,勝了,項羽恢復楚國的領地,佔領半個齊國;輸了,項羽讓出齊國的所有土地,換陳郡一地,以及唐軍夷陵撤兵,而後與唐國分而治之。
劉闞自然不會同意。
他的主張很明顯:一山不容二虎,唯有決出勝負。
若分而治之,戰事就不會終止,到後苦的還是那些百姓。
兩人說著說著,言語可就變得激烈起來。
就這時,樊噲突然間闖入了大帳中,劉闞耳邊輕聲道:「陛下,臣帳外,發現有一些異狀。」
「哦?」
劉闞一邊聽,一邊輕輕點頭。
目光凝視著項羽,片刻之後突然歎了口氣說:「朕本以為霸王乃當世豪傑,不想竟效宵小之輩。
如若霸王要去朕性命,何不擺明處?
那帳外的伏兵,想來已等的不耐煩了,讓他們都進來吧。」
說著話,劉闞舉起酒杯,啪的一聲摔了地上。緊跟著,從大帳外湧進一群手持到兵器的楚國銳士,一個個殺氣騰騰。劉信二話不說,噌的一下竄起來,抬手從肋下抽出一柄長刀。
劉巨倒是很平靜,但那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項羽。
那架勢,只要項羽有半分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
項羽一下子糊塗了,有點不明所以。他連聲大喊,喝令楚軍銳士住手,而後怒斥道:「爾等為何埋伏於帳外,是受何人主使?」
為首的一名楚軍,連忙回答:「我等是奉裨將軍之命,埋伏於外面。
裨將軍說,只要他一摔酒杯,我們就衝進來……」
楚軍口中的裨將軍,是項羽的本家兄弟,名叫項園。此時,這項園就坐項羽的下手位置,聞聽連忙辯解道:「大王,這件事乃亞父吩咐,非是末將妄為。亞父說,劉闞不除,大楚危矣……」
「住嘴!」
項羽臉通紅怒喝一聲。
他轉身剛要向劉闞解釋,卻見劉闞長身而起,拱手道:「朕也知道霸王英雄,不會做效仿宵小之徒。不過事已至此,朕已無心飲酒。霸王先前所言,朕可以回去琢磨,但朕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事情變成了這種局面,項羽也無話可說。
他看帳內只有劉闞四人,心裡面微微一動。不過看劉巨虎視眈眈的模樣,那心裡剛升起的一點念頭,立刻又壓了下去。項羽強笑一聲,「唐王有話,當講無妨。」
「朕聽聞楚國范老子了得,今日一見,果不虛言。」
說完,劉闞拱手,帶著劉巨三人走了出去。
他這句話好生惡毒,言下之意是說:范增不是你老子,可如今楚人的心裡面,怕是和你老子的地位沒有分別吧。
項羽的臉,脹得通紅,眼睜睜的看著劉闞遠去。
這廝的言語太惡毒了,可仔細再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范增明知道自己不同意他的計劃,居然還安排下去。重要的是,范增的話,楚軍當中頗有影響力,沒有自己命令的情況,楚軍上下還是聽從了他的調遣,這地位不免有些過了……
走下山丘,劉闞登上了戰車。
季布輕聲問道:「陛下,那范增可真是毒辣,若非陛下看準了項籍,今日只怕有危險了。」
劉闞笑了,「范增毒辣嗎?
朕可不這麼認為……項籍可領一軍,卻無統領全國之能。范增也不過是小聰明耳,若朕是范增,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殺人不成,反受其害……其一庸人耳,若論毒辣,還需道子。」
范增不過是一個仗著小聰明得寵的傢伙,他甚至不識進退,如何能做的長久?
至於毒辣之說,劉闞還真的不這麼認為……
他覺得,似陳平這樣的人物,才能稱得上是毒辣。
見季布有點不明白,劉闞於是又壓低聲音說:「朕可與你打賭,用不了多久,范增必會離開項籍。」
「啊?」
「有范增,項籍說不定還能抵擋些時日。
但若是沒了范增,項籍覆滅,不過旦夕之間。」
劉闞這番話,說的是自信滿滿。他猛然轉身向後看去,冷笑一聲,輕輕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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