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發現異常
歡兒是害怕風陽的,她從小生活在炎家,一點點懂事的時候就和風陽炎澤炎彬一起玩耍,她不但是下人,也是他們一起張大的玩伴,也是她切身體會了風陽從一個陽光大哥哥轉變成了孤僻難以接近的男人。
聽到他那麼說,她驚訝的抬起頭,他比大公子大了五歲,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罷了,可是,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卻是滄桑的感覺。微微傾身向他行禮,溫婉的說道:「歡兒遵命。」垂下眼瞼,對他恭恭敬敬。
風陽看到她的樣子,沒有表情的臉上盪開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聽話,幾年不見,變漂亮了。」這話說的好似他出遠門才剛剛回來,而他明明就住在離竹園不遠處的梅園。
「風陽公子誇獎了。」歡兒不敢多說什麼。
「舅舅,我們去學武功。」炎澤就是這樣的個性,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就一定要去做,否則,他吃不好睡不好,搖搖風陽的手臂撒嬌,「我要學舅舅厲害的武功,以後要是有人再來欺負歡兒,我一拳把他打扁。」揚揚自己的拳頭,信誓旦旦的說道。
風陽輕哼,這個小子,都是讓他給慣壞的,想做什麼就什麼,這會兒他還不想教他了,身子一轉,「我回去休息。」轉身的時候,順手彈了下自己的衣擺,對於自己的形象,他總是時刻的注意著。
「不行,你不能走。」炎澤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你現在就教我,不然我哭給你看。」張開嘴作勢要開哭,很無賴的巴住風陽的身體,唇角卻是洩露了笑意。
「大公子,風陽公子以後會教你的。」歡兒見到風陽回頭看他的時候臉色都變了,知道他惹火他了,慌忙把炎澤的身子從風陽身上扯下來,「風陽公子累了,要回去休息。」
「不要,我不要,舅舅,你走了,又近年來一個要欺負歡兒的人怎麼辦?」炎澤被歡兒抱住抓不住風陽的手,他的兩隻手卻是在半空使勁要抓,揮舞著手臂,一副無賴的樣子,他本來就是小孩子,耍賴是他的天賦。
歡兒這時很肯定,她的大公子不是像剛才那個女人所說是裝傻,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心智永遠停留在十歲的孩子,不管他的外貌如何轉變,他的行為卻一直停留在了十歲,心裡不禁感到難過,從來也沒有過的失落從她的心頭劃過。
為什麼會這樣?她有些失神的想著,她不是很早就知道炎澤的心永遠也長不大了,為什麼到今天這個時候才感到失落?
「閉嘴。」風陽嫌惡的喝道,細長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不是為了炎澤無賴的行為,而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歡兒,府裡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看不到以前熟悉的下人?」
歡兒猛地驚醒,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放開了炎澤,有些恍惚的說道:「有嗎?」
「怎麼沒有,」風陽走到她的身邊,一把將她身邊的炎澤扯開,「你每天進出難道就沒有發現家裡的下人都換過了?」他也是今天閒著沒事,突然想到外面來晃悠一下才發現的。
「都換過了嗎?」歡兒還沒有完全回神,「我以為只換了幾個,因為有幾個是去了城外的別院,我聽說那裡需要人手,夫人就把他們派去了,因為他們都是家裡的老人。」
「現在家裡的下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歡兒沒有換。」炎澤緊張的抱住歡兒,眼睛瞪著風陽,「舅舅,不許和我搶歡兒,她是我的。」
風陽拳頭一握,在他的眼前使勁捏緊,「現在,給我閉上你的嘴巴,我有事要問歡兒。」黑眸危險的一瞇,立刻讓炎澤閉上了嘴巴,但是,他的手臂還是緊緊擁著歡兒。
風陽見他閉嘴了,也不會去計較他對歡兒表現出來的佔有慾,輕哼一聲,繼續和歡兒討論下人的事情,「歡兒,你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不過,竹園本來還有個丫鬟叫小芸,一個月前被夫人身邊的夏兒調走了,說別院缺人手,我也沒有在意,反正平日也是我在伺候著大公子,小芸走後,我去街上買菜就帶著大公子一起去的,就怕他在府裡闖禍受到夫人責罵。」
「她敢!」風陽冷笑,「要是她敢對炎澤動一根手指,我擰斷她的脖子。」右手在半空一抓,發出咯咯的響聲,那個女人真的以為自己在炎家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眸子裡閃過寒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已經太久了,需要站出來為他做些什麼了。
「風陽公子,老爺就快回來了,家裡發生的事情他會處理的,您還是不要和夫人有什麼意見的好。」歡兒看了眼他陰沉的臉色,小心的說道,生怕自己的話惹怒了他,後果就是被卡擦一聲擰斷了脖子,她知道,眼前這個終於事隔多年和自己開口說話的男人,骨子裡流淌著冰冷的鮮血。
離梅園遠一些,這是老爺曾經告誡過她的,他要她時刻注意梅園的動靜,但是,絕不要她走進梅園,走近這個男人的身邊去。
「姐夫要回來了嗎?」風陽的眼睛裡綻放開明媚的眸光,情不自禁的喜悅在唇角流淌,他要回來了,這是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是二公子院子裡的鏡子遇到我說的。」歡兒輕輕稟告道,老爺回來後,夫人還會把竹園當做不存在似的不聞不問嗎?夫人的雙面派作風她的心裡很清楚,她也曾經威脅過她,要是她這個當下人願意看到家裡的主子因為她的小報告不合,儘管去如實向老爺稟告。
她選擇沉默,用自己對大公子的千百倍的好來彌補夫人對大公子的不好,而這一次,她不會沉默了,因為離開的日子到了,她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給老爺知道。
夫人,報應的時候就要來到了。
不用炎天寒找蔡梅曼,有人已經找蔡梅曼算賬來了。
一身飄逸的白衣,邁著優雅的步子,在不認識他的下人們驚艷的眼光中,風陽在炎家大門長而寬敞的走道上攔住了蔡梅曼,她正準備出門的樣子。
「準備去哪裡啊?」雙手背在身後,鳳眼輕佻的微微一斜,「夫人帶著這麼多的僕人前呼後擁這是要去哪裡啊?」
蔡梅曼在見到他的那瞬間,渾身冒火,這個陰魂不散的人終於又出現了,眼睛裡更是射出殺人的目光,要不是身後還跟著幾個拿著禮物的下人,她會毫不留情的說出最刻薄的話。
「你活過來了嗎?」嘲笑的努嘴,「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風陽輕笑,眼睛裡卻是陰冷的眸光,一一從她身後的下人身上掃過,除了她身邊的夏兒和秋霜,其餘的下人都是他不認識的,很好,蔡梅曼,趁著男主人不在家的時候把下人都換掉了,這一招夠狠的。被他掃到的僕人都渾身發抖,這張絕世的美麗容顏下是令人害怕的陰冷。
「我這個渾身上下都是病的人怎麼能跟夫人比,總算姐夫疼我,在炎家給我一片安靜的院子養病,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對自己亡妻的弟弟照顧的無微不至,夫人,倒是你,怎麼也不看在我死去的姐姐面上來看我一眼,真是夠狠心的。」語氣輕柔,充滿淡淡的埋怨,只有知道其中內情的人才不會被他這番話蒙蔽。
而蔡梅曼身後除了夏兒和秋霜,其餘的都是最近才來的,聽了他的話,臉上都充滿了驚訝的神情,一副「原來夫人是那樣的人」的表情,都被風陽柔弱的樣子欺騙了。
「我沒有功夫和你囉嗦,你是什麼貨色你自己心裡清楚,讓開。」蔡梅曼不敢近他的身,遠遠朝他喝道,心裡恨不得手裡有一把刀子,狠狠刺進他的身體裡。
「不關心我也就算了,我是丈夫亡妻的弟弟,跟你的關係差一截,可是,你對炎澤的關心似乎也不夠。」神情一凜,「炎澤他可是你的繼子,你看看我姐夫是怎麼對待你兒子的,你又是怎麼對待我外甥的?」白色的衣衫隨著風的力道飄舞著,他正在醞釀著怒氣。
站在蔡梅曼身後的夏兒和秋霜都害怕的身子倒退,她們是見識過這個不男不女的風陽公子不知道毀壞過前廳多少的傢俱,每一次在前廳和夫人有了爭執,倒霉的都是桌子椅子,而今天卻是在大門口這裡,炎家的大門已經打開了,街上來往的人可以一眼就看見走道上的對峙,他發怒的時候,不會隨便抓起一個人就往下摔吧?
「我不走了,都回去,真是掃興。」蔡梅曼知道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是故意來找茬的,介於大門已經打開了,不能讓外人知道炎家發生的事情,一揮手,威嚴的說道,「把門關上。」
門房早就在大門口等著她出門,一聽她的話,連忙手腳麻利的把大門關上了。
「怎麼,不想走了嗎?」風陽勝利的一笑,側身對著她,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座假山上,「夫人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是怎麼對待炎家大公子炎澤的?」
「我怎麼了?」大門一關,蔡梅曼的嗓門就大了起來,厲聲叱喝道:「風陽,我不少他吃喝穿著,我怎麼對待他了?」
風陽回頭看她,唇角劃開一道寒冷的笑意,「你關心過他嗎?剛才在竹園裡有個女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短劍要殺他,你知道嗎?」眼睛裡射出寒冷的殺意,「他差一點就死在那個女人手裡,而那個女人就是你炎家夫人蔡梅曼招進炎府大門的。」
此言一出,不但是蔡梅曼的臉色霎時蒼白,她身後的人無一不變色,各有目的。
「不相信我的話嗎?」風陽陰險的冷笑,「那個女人的屍體還在竹園外面等著她的同夥去收屍,蔡梅曼,你擅自將家裡的下人換成如今這幫別有用心的人,你是不是想要殺了炎澤為你兒子炎彬掃清障礙,謀奪炎家的一切?」
身子一飄,腳下點了下,白色的身影閃動,在蔡梅曼身後的人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被風陽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白衣飄訣,站立在蔡梅曼的面前,近距離的面對面,冷笑著想要仔細看看她死人一般的臉色,「蔡梅曼,就算不是你故意的,我也會在姐夫面前說成故意,我會讓你在姐夫面前失去信任,讓他拋棄你。」
蔡梅曼的身子止不住打顫。
「要怎麼辦呢?」風陽揚眉吐氣的笑了,看見她害怕的表情,他的心情大好起來,「是要等姐夫回來處置你,還是我現在報官把你抓起來呢?」
「老爺不會相信你的話。」蔡梅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眼睛裡射出嘲笑的目光,「因為你不值得他信任,他對你的信任因為你的私利已經不存在了,調換下人是我的錯,但是,在老爺回來之前,我可以把家裡的一切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風陽雙眸危險的瞇起,恨透了她嘴裡說出來的事實,姐夫不會再相信他了,這個事實就是他心裡最陰暗,最無法更改的,「看在你兒子的份上我不動你,在姐夫回來之前你要是不把炎家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你死定了。」冷冷的看著站在自己眼前嘴硬的女人,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後,陰狠的目光掃過被他點住穴道的僕人。
「都給我滾出炎家,把你們的同夥帶走,再踏進這裡一步,我要把你們挫骨揚灰。」衣袖輕輕在他們的身上一掃,背過身子緩步離開了。
而那幾個僕人相互看了一眼,飛快的逃離了。
人是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就像風陽,他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從來不後悔,可是,他已經付出了代價,失去了炎天寒的信任。回想起自己對他做過的事情,他還會得意洋洋的大笑不止,但是,一旦想到他已經對自己失去了信任,他的心裡就會浮起無法抑制的疼痛感。
站立在炎府最忌諱的院子裡,他想要尋找回一些關於以前的點點滴滴,看著盛開的花朵,望著大樹依舊挺立,院子裡的一切都沒有太大的改變,唯一的改變的也許就是人,院子裡再也找不回屬於他的笑聲。
華嫂很意外他會來,打開院門的那瞬間她差一點就認不出他了,以前他只是在晚上的時候偷偷跑到這裡來呆一會兒,不願意讓她發覺他到過的痕跡,可是,她一直是知道的,這裡是他唯一的姐姐生前住的院子,是他最留戀的地方。
「風陽公子,要不要進房間坐一下?」有些膽怯的在他的身後輕聲問道,炎江說過,風陽已經不是以前的風陽了,他把自己關在梅園裡,學會了一身邪門的武功,他變成了一個冷血的人,可是,在她的心裡,她還是始終把他當成那個天真活潑的少年。
「不用,我馬上就走。」風陽輕歎著回過頭,看華嫂的眼神裡多了一抹懷念,「華嫂老了。」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
「風陽公子已經是英俊的男子了。」華嫂捂嘴一笑,「我當然變成老太婆了。」
風陽微微輕笑,笑意裡埋藏了太多的苦澀,「姐夫還經常來這裡嗎?」腳步不禁朝著那棵石榴樹走去,那是十年前他和姐夫一起栽下的,他已經忘記了吧。
「老爺每次從西域回來一定會來看夫人的。」華嫂誠實的說道,腳步跟隨著他走到石榴樹邊,「風陽公子,石榴很甜,今年結了果,我給你送幾個去。」臉上展開憨厚的笑容,她對待每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都是一副熱心腸。
「以後他不會再來了。」伸出手抓住一把葉子,狠狠捏在掌中,頓時化作了碎片,手心一攤,綠色的碎片隨著風飄落在地上,「他找到了屬於他的人,他以後再也不會記得我姐姐和我了。」
喃喃的低語著,眼睛裡露出迷茫的神情,以及一抹來不及藏起來的心痛,這讓華嫂頭皮一麻,風陽公子的神情很不對勁啊,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風陽會對她大聲說出要求,而現在,他變得陰沉的可怕,他突然來到這裡,為了什麼?
「華嫂,以後不要躲藏在這裡與世隔絕了。」風陽回過頭,眼睛裡的南無心痛還沒有隱藏好,「不要像我一樣。」
「我是已經習慣一個人住在這裡了,風陽公子你卻不一樣,你才幾歲,正是要出去交友打天下的年齡,我們老爺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在西域和天風之間來回穿梭,你還記得嗎?」華嫂是直腸子,心裡儘管對風陽的變化充滿不確定的懼意,但是,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
「華嫂還記得。」風陽苦笑。
「那個時候公子你才十幾歲大,只要知道老爺要回來了,你就早早來到這裡等他了,只有你知道,老爺從西域回到府裡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大公子,第二件事就是來這裡給夫人上香,那個時候你還經常吃大公子的醋,埋怨老爺為什麼先去看大公子,而不是先來這裡。」
那些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
風陽的眼睛裡閃爍著滿腔的怨恨,為了那個女人,他已經不願意見到他了,連見都不願意見到他了,姐夫,你知道嗎,每一次聽到你回來的消息,我的心都在雀躍著,希望你第一個想見的人是我,你知道嗎?
「風陽公子,發生什麼事了嗎?」華嫂關切的把胖胖的身體湊到了他的跟前,「你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誰欺負你了嗎?」
風陽收斂起心裡所有的怨恨和悲傷,對著華嫂虛偽的一笑,「你說得對,我是應該出去結交一下朋友,我應該學點什麼來幫幫姐夫,他一個人為炎家勞心勞神,我應該為他分憂。」
華嫂高興的笑了,「夫人要是聽到公子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公子終於懂事了,懂事了。」
風陽不過是隨口說說,可是,聽到華嫂提到自己的姐姐,他的心裡突然想起了她說過的一句話,風陽,你想去看看西域什麼樣,長大了跟著你姐夫去就能看見了。
是啊,他為什麼不能跟著他一起去看看西域呢?西域離天風是那麼的遙遠,一路上,他有很多機會和他單獨在一起,有了機會,他絕對不會再做那樣的錯事,他要挽回他對自己的不信任。現在自己要做的不是自艾自憐,而是打起精神來,炎澤是他最寵愛的兒子,也是他的外甥,他是可以利用的人。
「華嫂,我走了。」主意已定,他匆匆和華嫂告別,臉上的笑意是那樣的燦爛,飛快的跑出院門,消失在華嫂的視線裡。
「唉,要是風陽公子是個姑娘家就好了,天風城的媒婆一定擠破炎府的門,可惜啊,他是男兒身,長得再花容月貌也沒有用。」華嫂搖著頭關上了院門,繼續和近在咫尺的炎府裡的人隔絕著。
她不知道的是,炎府就要發生一件令她死也想不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