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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麒麟傳說 第八十二章是幻是真? 文 / 金慕汐

    李雲呆呆站在夜幕下的花園,彷彿一尊石像。周圍的光線早已恢復暗淡,往事中的男女早已不見了影跡。但是那其中的某段對話,卻像魔音一樣纏繞在李雲腦中。

    這個青衣男子是什麼人?李雲腦中似乎並沒有關於他的記憶,想來是和此人接觸無多,加上當時又是年幼時期,只依稀覺得他應是李家曾經僱傭的下人。

    此人和自己的母親何若蘭看來有段交情,且不僅僅只是主僕之間那麼簡單,至於兩人關係究竟複雜到什麼程度,似乎還牽涉到了李雲的身世。

    任誰都不希望紅杏出牆的主角是自己的母親,可從二人的談話中,必然是結下過交勁之緣,否則又何來孩子一說?李遠一直不待見他們母子,莫非是因為何若蘭嫁入李家時,已不是處子之身?

    在李雲這個年紀的都市青年,自由戀愛乃至試婚,都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但在李雲母親出嫁時的年代,灞頭村的新舊禮教正值鬥爭時期。李遠、何若蘭等一輩已經開始接受外界觀念,反抗上一代的封建約束,而遭到了李默一輩的長者鎮壓,

    李雲的父母一代,是非常尷尬的群體。他們渴望擺脫舊禮教、舊風俗,同時又深受舊禮教和風俗的影響,李遠一旦發現自己的妻子入門之前已非清白之身,生了嫌棄之心也是難免。

    但是,剛才在李雲眼前浮現的一段情景,到底是真實的歷史再現,還是虛妄的幻象?

    那段關於井邊的畫面,感覺是那麼的真實,不但爺爺、張媽的音容樣貌,和李雲小時候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所說的話和說話時的表情都沒有偏差,甚至連原先印象模糊的那些背景人物都變得清晰化。比如那個青衣男子,在見到何若蘭的屍體時,那一臉的悲憤和傷痛,他隱在下人群中,當年的小李雲似乎也曾一掃而過,只是未加留意,因為一個年幼的小童絕不會去記住一個不熟悉的下人以及他的面部表情。

    後花園的那段畫面中,李雲的年紀就更小了,約莫三歲多點的小孩哪裡記得住什麼事,不過後來張媽倒是說,何若蘭在世時常帶著小時候的李雲在後花園玩。

    如果後花園的情景是真的,那麼……那個大海口中的孩子是……?

    不會的!一定是最近腦中的弦繃得太緊,所以出現了幻覺!李雲揉了揉太陽穴,返身朝臥房走去。

    也不知道楊揚現在怎麼樣了,一想起楊揚,李雲忍不住滿心歉疚。她一個女孩子,落入了高猛飛手裡,姓高的並非善類,情況讓人擔憂。楊揚之所以被劫,完全是因為李家那「祥瑞四象」的傳聞,要不是楊揚被自己賦予了戀人的角色,又怎麼會被劫持?

    劫持的對象,原本是安靜。可是安靜,哦,安安,你又在哪裡?你可還安全?你可心傷?

    李雲的心口彷彿被重重擂了一錘,心底湧起的痛苦讓他仰頭緊緊閉氣了雙目。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身邊的女人,總是會被不幸纏繞?李雲啊李雲,莫不是你真是一個災星?

    垂在兩側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緊,夜色中看不見發白的劈吧」的骨節摩擦聲。

    在天井另一側的廊簷黑暗處,靜靜的站立著一個身影。在李雲走回天井的一刻,楊帆就看見了他,之所以沒有出聲招呼,是因為他知道,李雲必是和他一樣,心存憂慮而難以入眠。

    安靜失蹤、楊揚被虜,誰的心情都不好過,而他和李雲,都是最焦慮最擔心的人。但是兩個人就如同有默契一般,盡量裝作冷靜,盡量不把壓抑在自己心中的焦慮感傳染給周圍身邊的人,甚至還經常籍著任雨婷的性子打鬧一下,緩和氣氛。

    但此刻佇立在夜色下的李雲,身影透露出濃濃的孤寂,一道電光襲將下來,照亮了李雲的臉龐,楊帆看清了他緊皺雙眉和緊閉的雙目,痛苦和悲憤寫滿那張本該陽光的臉。

    「該死的祥瑞四象,李家到底有沒有?」夜幕中,李雲壓抑著聲音憤懣的仰天而問,天際是濃墨翻滾的黑雲,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他,「爺爺,你若在天有靈,幫幫我……」

    李雲的自言自語嘎然而止,楊帆正想忍不住歎息,卻聞「轟隆」一聲之後,一道耀眼的光束砸落下來,困住了李雲。

    「天哪!這怎麼回事?」楊帆的眼睛驀然睜大,在電光的閃爍中,俊臉上不滿不可置信。

    李雲被困在了電光中,那是閃電,是雷電之力,不可抗的天力啊!那得有多少伏的電壓啊?可是……可是李雲他竟然沒有被劈倒、劈焦,他竟然在和籠罩在他身上的電光做抗爭?

    「小煤球!該死的,又來這招……」一道道電流襲擊著李雲的身體,猛烈的衝擊、劇烈的顫抖、肌膚被寸寸撕裂的疼痛。

    什麼叫生不如死?李雲深深感受,而且不止感受了一次兩次,全拜小煤球所賜。這實在是一件很匪夷所思事。困獸般的李雲,緊緊咬著牙關,根據以往的經驗,對於這挫骨揚灰、萬蟻穿心般的劇痛,只有一個字,忍!

    「小煤球!小煤球,我要拍扁你,你是個霉球!可恨……」李雲咬牙切齒的在心裡低喃,借此抵抗著疼痛。

    這種遭雷劈的感覺很糟糕,但李雲並不恨小煤球,雖然它材質堅硬,但是李雲卻相信,它是有生命的。不論他把它往哪裡隨便一丟,第二天醒來,它不是在他的腋下就是在胯下,它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喜歡蟄伏在人體最溫暖的地方。

    它彷彿能吞噬雷電的力量,就像孩子吞噬喜歡的點心。

    在李雲的眼裡,小煤球儼然就是一個孩子,在他體溫的滋養下,在電光的洗禮下,一步一步成長,它的外表一次比一次更加光亮通透,一次比一次更加鎏金溢彩。他看著它成長,每次痛苦過後,他都不由為它感到高興。

    不論經歷的過程有多痛苦,畢竟挺過去之後,對李雲的身體沒有什麼傷害。何況,它還救過他的命。

    是的,李雲相信小煤球救過自己。那次在碼頭的木材廠,雖然當時他已經意識渙散,但是眼皮外那滔天的紅光,週身被炙熱包圍的窒息感,還有鑽入鼻子裡那肉被烤焦的氣味兒,那不是幻覺,一切由精緻晶亮的六角鈴鐺為證。

    六角鈴鐺,證實了李雲曾經在失火前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六角鈴鐺,證實了曾有一個慧黠如精靈般的女子出現過在他的生命裡。

    有時候,李雲自己都不願意去相信那一切曾經發生過,不願相信菲兒的死,不願相信曾經發成在他和她身上的事……

    當每個神經末梢都被刺痛得幾乎麻木的時候,電流一絲絲從李雲的腳下導出,鑽入了地下,隨著電流從腳下的絲絲導出,籠罩在他身上的電光也一分一毫的減弱,直到消失。

    李雲的身影,轟然倒塌。

    「李雲!李雲,你怎麼樣?」楊帆一個箭步竄了上去,一把將撲向地面的李雲撈了起來。太不可思議了,楊帆仍然未完全從剛才驚悚的一幕裡回神,察看李雲的皮膚和衣物,完好無損,連一點焦灼的痕跡都沒有,如果不是懷裡還躺著個人,楊帆幾乎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的眼花了。

    「李雲,你沒事吧?兄弟?」楊帆狠狠搖晃著懷裡的人,是不是被雷電劈壞腦子了?

    而李雲,卻像中邪了似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李默的書房,然後推開一直扶著他的楊帆,直挺挺朝書房走去。

    「發生什麼事了?」

    「好吵啊,你們大半夜幹什麼呢?」

    錢耿和任雨婷同時打開房門,錢耿一臉警惕,而任雨婷則一臉迷濛。

    李雲直直朝前走,無視站在門口的錢耿,進入了李默的書房。

    「錢叔叔、楊帆哥哥,他……他是不是夢遊啊?」任雨婷指指李雲,不解的朝二人看看,問道。

    「我哪知道!問他。」錢耿也看向楊帆。

    「這個……應該不是夢遊吧……啊!!」

    隨著楊帆的一聲驚呼,任雨婷和錢耿同時將視線轉離楊帆,投向房間裡的李雲。頓時,三條影子先後奔進書房。

    李雲呆呆站在書架前,望著向前豁開一尺寬的書架,出了神。

    方才電光熄滅的時候,李雲又看見了幻象。

    那是在他小時候,李默還在世時的情形。

    畫面中,小小的李雲拿著一副剛完成的畫,一路小跑著去給爺爺看,當他衝進爺爺書房的時候,李默正站在書架前,聽見李雲的叫喊,轉過身來,他小心的朝李雲身後瞟了一眼,確信孫子後面沒人跟著,才鬆了一口氣,伸手在書架左邊側上看似隨意的一抹。

    「哦,讓爺爺看看,小雲兒都畫的什麼呢?」李默笑吟吟的彎下身子,去看李雲手中的畫紙。

    「爺爺,你看,剛才小花貓在玩蝴蝶,我把它們畫下來了,好看嗎?」小李雲滿臉興奮的看著自己的作品,期待著爺爺的誇獎。

    是的,《小蝶》這副畫,是李雲幼年時比較得意的作品,現在還收藏在李雲的房中。

    「卡嚓」一聲的入槽聲,沒有引起沉浸在喜悅中的小李雲的注意,而幻像外的成年李雲卻聽的真切,看得明白。

    在牆面和書架的一側的罅隙處,有機關!

    循著童年時的幻象,李雲找到了機關,按下一個木雕的紋路,書架豁開一個暗格,裡面藏著幾包東西。

    「怎麼會?真的有暗格……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機關是真的,暗格是真的,包括井邊和後花園的畫面,都是真的?

    李雲的腦海中回想起那個大海說的話:

    「若蘭,你老實告訴我,這孩子是不是我們的?是不是因為他不是李家的孩子,李遠才不待見你們母子……」

    那個孩子……是自己嗎?我不是李遠的親生子嗎?

    記得當李遠知道自己和安安的戀情,不但沒有阻止,還……還讓他們去結婚!

    難道,李遠他早就知道了什麼?難道真如大海所說,李遠是因此而不待見他們母子?

    莫非,自己真的是個私生子?一種難以言表的晦澀的湧上李雲心頭,同時又夾雜著一股希冀,安安,安安啊,也許我們不是兄妹……

    不行,這事情不能靠揣測,一定要向李遠求證!

    就在李雲整個身軀僵直在書架前,眼中神色變化不定的時候,任雨婷等人大喊著興沖沖的奔到書架下,歡欣高呼:

    「你們李家真的有寶貝藏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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