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就是貪玩了點,反正爺爺身體也硬朗,好好引導她幾年,等上了位,就是皇位,做久了自然也會有龍威了,您就別擔心了。」
「可是婷兒的性子,一般人吃不消引導,對她客氣了,會被她吃倒,對她嚴厲的話,把她惹毛了又什麼帳都不賣,你能不能幫我引導下試試?」
「我?」李雲注視著棋盤,推演了幾步,挪了一棋,「我和她不對盤,估計不行。」
「我看你挺行,剛才你不是說『皇帝做久了自然有龍威』嗎?這引導久了自然也會有良師的風範了。」
「您老人家可真是愛說笑!」
「莫非你討厭婷兒?」任千樺走了一步。
「怎麼會?大小姐她雖然貪玩,但也挺可愛,怎麼談得上討厭呢?」
「那就好,自從上次那事之後,她嘴裡就老掛著你呢。這丫頭也二十二歲了,也該找個男朋友了,你沒事,多和她處處。」
「啪嗒。」
老爺子的話讓李雲手一抖,一顆棋子下在了不該下的地方。李雲驚愕的抬起頭,看著任千樺,對方卻沒事人一樣樂呵呵的看著棋盤,「哈哈,你輸了,不許悔棋哦。」
「是,我輸了!」
李雲鬱悶的推了推棋盤,這棋不是下輸的,是被老爺子亂點鴛鴦譜給嚇輸的。說實話,他對任雨婷可是一點興趣沒有,她的脾氣性格,和有著和她一樣外表的雪晴天差地別,根本不是李雲喜歡那種類型。
「明天龍井山莊有個宴會,你一定要過來參加哦,就當是請你吃個飯。上次的事,幫裡還欠你一個人情呢,可別讓我老頭子憋在心裡難受。」任千樺笑盈盈的看著李雲。
尋思著最近反正沒什麼事,過來參加也可以,就沒推辭,誰知道老爺子又語出驚人。
「婷兒還沒有舞伴呢,這丫頭眼睛長在腦袋上,幫裡那麼多後生,愣是一個都不選,我看也就你能鎮住她,你明天做她舞伴怎麼樣?」
若是真的是選個舞伴,隨便找個能跳的就行,這東選西選不中意,搞得和選女婿似地,李雲萬萬不敢答應,「這個恐怕不行,我……我有女朋友的。」
「哦,是嗎?」任千樺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那就帶你女朋友一起來吧!」
李雲一陣胸悶,本想扯個謊,斷了老爺子的奇思異想,結果被將軍了。他坐不下去了,再這麼聊下去,只怕事情越聊越多了。
「呵呵,爺爺,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還有點事兒,咱們以後再聊。」
蜿蜒盤旋的龍井山道上,銀色的寶萊緩緩向山下開去。
雨還在繼續下著,雨點敲落在李雲車前的擋風玻璃上,李雲開始為明天的事煩惱起來。楊帆的債款還沒落實,任千樺又給他出了新的課題。
車子開到半山腰,李雲找了個地方停好車,拿出照相機,拍了幾張雨景圖,但是感覺並不好,龍井村離九溪不遠,當即李雲決定去趟九溪。
被譽為杭州十景之一的九溪煙樹很美,卻是華麗的淒美,一個人欣賞只怕在這份美中憑添了憂傷。李雲想到了一個人,他神差鬼使的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嘟嘟——」響了半天,沒人接。
怏怏的放下電話,算了,還是獨自享受這份淒美,這份憂鬱吧!寶萊繼續下行,到了山腳的時候,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剛才哪位打我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安靜柔美的聲音。
「我……我想……」李雲一時間語塞。
「李雲?」安靜的口氣有點意外,「剛才和一個病人在聊天,所以沒接電話,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去九溪十八澗看看,如果你有空的話,想邀你一起去看,如果你忙的話……」
「我這不是忙完了才給你回電話嗎?」安靜的口氣帶著點笑意,「下著雨還去九溪玩,你可真有興致。」
「那二十分鐘後,我來接你,怎麼樣?」
「好吧!」
車子駛進羞荷雅苑,李雲盡量把車停在靠近安靜那幢樓的地方,片刻,樓道出現一個倩影。
白色的小背心外,罩著淺綠色的織線開衫,給人清新雅致的感覺,下面是一條裁剪得體的白色中褲,襯托出安靜欣長姣好的美腿,棕栗的小卷髮,透露著溫柔和俏皮,就同它的主人一樣。
李雲趕忙下了車,撐起雨傘把安靜接進了副駕駛座,又繞過車身,鑽進駕駛座,開動了汽車。
「這麼大的雨,請我去九溪玩?你是不是太浪漫了!」
「呵呵,等下你會為這個邀請感激我的。」
「哦?是嗎?」安靜淺笑著看了李雲一眼,發現他肩頭的衣服上沾了水跡,從挎包裡模出一塊乾淨的小手帕,給李雲擦了兩下。
從後視鏡裡瞟了一眼安靜,她那著淡淡的柔美而溫暖的氣息,總是帶給李雲很愉悅的感覺。
車子駛進九溪景區,在路過大小姐的精武茶館的時候,李雲忍不住多瞧了幾眼,想起和任老爺子的談話,不由分了神。
「小心!」
在安靜的提醒聲中,李雲向擋風玻璃前望去,只見平日裡不到兩公分的過路溪澗,由於雨水連綿幾日,都開漲得沒過半個車輪了。車速放平緩,淌過幾灘澗水,就進了九溪煙樹景點的腹地。
李雲將車停在溪灘的鵝卵石灘上,踩了剎車,息了火。
副駕駛座上的安靜,瞪大了美麗的珀色眼睛,張大了小嘴,顯然是驚艷了。
「這就是九溪煙樹的真正意境?太美了!」
只見擋風玻璃外,雨淅瀝瀝的下著,往日裡寬闊而清淺的十八澗溪灘上,水汽氤氳,如煙如霧。四周蔥鬱的林子,被裊裊的乳白色雲翳繚繞著,宛如披上白紗的少女,在羞澀中綽隱綽現。而那些白霧,並非靜止,隨著雨風,飄來蕩之,忽而濃密得將整個樹林吞下,又忽而淡薄得若有似無,在晴日裡不動的畫面,在雨景中卻都活了起來。
九溪十八澗源於龍井山,匯合了無數溪澗,十八澗水隨山轉,山因水活。這裡的山和樹,都因有了這縱橫交錯、蜿蜒曲折則又奔流不息的「水」而被點活,構成了「青山縹緲白雲低,萬壑爭流下九溪」的美景
由於這景點位於山腹,每次下雨,高山氣候反映,山間就會騰起白霧,雨勢越大,霧就越濃。雖然九溪煙樹盛名已久,只怕有勇氣冒大雨前來觀賞的人也不多,就像安靜一樣,自以為來九溪多次,還是不曾見過這雨中婉約淒美的真正煙樹意境。
「李雲,你還真是個懂得生活的人,你說得沒錯,這裡很美,我應該感謝你。」安靜由衷的歎道。
「哦,那你怎麼報答我?」李雲看著窗外,輕鬆隨意的問了一句。
「你這個人……」安靜白了李雲一眼,輕輕說了兩個字,「德行!」接著,她打開挎包,從裡面拿出一盒東西,丟給了李雲。「喏,報答你的。」
李雲結果一看,似乎是合香煙,包裝的盒子很粗糙,盒子上面的字,李雲一個也不認識,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哪兒來的?」李雲一邊打開煙盒一邊問。
「前陣遇見個以前越南的朋友,給的。」
「咳咳咳……」李雲點了煙抽了一口,卻被嗆得連連大咳,「天,什麼煙啊!這麼霸道。」
「是你自己不會抽,」看著李雲的狼狽,安靜掩口笑了起來,「這個是我們那邊土製的煙,用的都是當地最好的煙葉,你不能直接把煙都吸進去,要抽一口後,吐出來,用鼻子吸進去,那煙很香很醇的。」
「你不早說!」李雲也白回安靜一眼,照她的話做了一遍,果然濃香醇郁。隨即他想到一個問題,「安安,你不是陳敏君的同學嗎?怎麼會在越南生活?」
「嗯,我們是小學同學,小學前我都是在越南長大的,後來父親帶我來國內唸書,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又回了越南,我還陪他在龍灣住了一段時間,過了兩年,我在這邊讀大學,父親卻在龍灣村逝世了,我把他的骨灰帶回了國內安葬,一來父親他也是中國人,二來我以後也不太會回越南,掃墓也方便些。」
安靜說完,似乎是陷入了對父親生前的回憶,而李雲,也想起和安靜初次邂逅的情形,想來那葬在離雪晴墓不遠的就是安靜的父親了。李雲扯起的話題,似乎是兩人傷感的記憶。
車裡的氣氛,沉默了,各自追憶著親人。
「唉——」
良久,車裡響起兩聲幽幽的長歎。接著,兩人同時向對方說了一句:
「對不起!」
「對不起!」
李雲向安靜扯了個微笑,為了岔開話題,他念起了一首詠歎九溪的詩:「重重疊疊山,曲曲彎彎路,丁丁東東泉,高高下下樹。」
「飄飄蕩蕩身,凌凌亂亂緒,回回落落情起伏起伏心。」
李雲看向安靜,這隨意一吟,卻是飽含著她對亡父的思念,對自身的感歎。他輕輕拍拍安靜的手,「是誰和我說過,『活著的人與其用痛苦的情緒去追思亡者,還不如為它們更堅強的活下去』?」
「是我。」安靜淒然一笑。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