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她是因為跑路跑犧牲的?」李青林一開始還認為姜秀枝是和鬼子作戰犧牲的,現在聽說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因此李青林大為驚愕。
「是啊青林,你不知道啊,鬼子的火力太猛,追得又太緊,咱們的隊伍日夜都在突圍。有時候想停下來稍稍休息一下,可轉頭一看,鬼子和偽軍不是從後頭追上來了,就是從兩邊又冒出來了,最後又不得不接著跑。最後一次還是那些傷病員們主動留下來拚死掩護,咱們這些人才最終脫離了危險呢。」周友根說到當時的情況,至今還心有餘悸。
鬼子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按照李青林和日偽軍作戰的經驗,他們起碼有兩倍以上的兵力才能做到三面合圍。李青林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們共有多少兵力?日偽軍共有多少兵力?戰鬥一開始怎麼打響的?」
劉政洪道:「我們出發時共有兩個連,外加我的一個指揮部,總共有三百人左右,日偽軍大概是兩個小隊,外加一個偽軍連。我們一開始遇到他們的時候,雙方都沒有預計到,因此最開始的是一場遭遇戰,當時敵我都有傷亡,我方傷亡人數多些,但是日為傷亡也不少啊。我們半夜突圍的時候,後邊的敵人死追不放,左右兩邊不時有鬼子出沒進攻,咱們只好一條路往前跑,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日偽軍越打越多似的,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出現。要不是那些掩護的同志付出了全部犧牲的代價,我們這些人還真的跑不出來呢。」
李青林估算了一下雙方兵力的對比,覺得日偽軍還不至於有這麼多兵力能夠對三百人左右的八路進行合圍,不然他們那天晚上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就突圍出來。可日偽軍最終還是在三面對突圍出來的八路軍進行反覆攻擊,這倒還是一個新情況。
李青林對小六子道:「你拿一張地圖來,我倒要看看這鬼子現在都耍了什麼新花招。」
小六子的警衛很快就將地圖拿來了,李青林讓劉政洪拿著鉛筆在地圖上將作戰地點和突圍路線逐一做了標記,標注的同時還回憶了在此地的作戰經過。
李青林趴在地圖上將這個路線圖仔細研究了一番之後,他將手中的鉛筆一扔,道:「你們上當了,他們的兵力根本就不夠,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將你們三面合圍,你們是被他們的假象蒙蔽了。」
劉政洪大驚道:「這怎麼可能?我們後邊和左右兩邊隨時都有鬼子出沒,兩天兩夜裡隨時都會發生激戰,他們確確實實是想三面合圍啊。」
李青林拿起鉛筆,指著那條路線圖對劉政洪和小六子他們道:「我簡單描述一下你們打遭遇戰、突圍、被追擊、最後脫險的經過,你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李青林先指著遭遇戰的地點道:「在這裡你們兩軍相遇,因為雙方都沒有準備,因此雙方都打得很倉促。我們同鬼子打過多次交道,對他們部隊的情況也有所瞭解,他們士兵的素質和武器裝備比你們高得多,你們能夠和他們幾乎打成平手,這足以證明你們的作戰精神很強,官兵們很勇敢,部隊也是訓練有素的。」
劉政洪有些驕傲地說道:「我們是軍區派來開闢新根據的的,幹部戰士都是精挑細選而來,打鬼子自然不會含糊。」
不過他又有些痛苦地說道:「我作為此次行動的最高領導人,沒有將這些可愛的戰士們安全帶到預定的位置,這是我的失職,我會向上級申請處分的。」
李青林道:「這不能完全怪你,你們的前邊沒有接應的部隊,後邊沒有支援的部隊,而且你們的彈藥也不足吧?」
劉政洪歎氣道:「李司令,你也知道,咱們八路軍從來就沒有過彈藥充足的時候。為了此次任務的成功,軍區好不容易才籌集了一些彈藥讓我們帶上,可我們卻……」
李青林轉頭問周友根:「你們一個士兵攜帶的基本彈藥數是多少?」
「四十發子彈,兩顆手榴彈。」周友根老老實實答道。
「你們就這麼點彈藥還能打成這樣,這已經是一個奇跡了。」李青林感慨道。
發完了感慨,李青林接著說道:「正是因為你們火力不足,日偽軍才能在倉促交火之後將你們圍住;也因為他們的兵力不足,那天他們的包圍圈其實很鬆散,那天晚上你們才很輕易地突圍出來。」
周友根道:「青林,你說的真對。我們因為彈藥不足,如果不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咱們的機槍都不開火呢。」
劉政洪也點頭道:「突圍確實沒受到多大的阻力,咱們連火力準備都沒有,這幾百號人從一個點猛攻,一下子就全跳出了包圍圈。」
李青林接著說道:「你們本以為跳出了包圍圈就天高任鳥飛了,可是你們沒想到,後邊日偽軍陰魂不散,他們總是吊在你們身後,想甩也甩不掉。」
周友根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咱們曾經集中兵力和他們干了兩次,可他們打也打不退,當我們剛剛想到發動衝鋒的時候,不是在左邊就是在右邊,總有一隊鬼子發動進攻,咱們只好放棄進攻,開始撤退。到後來子彈越打越少,咱們只好連續行軍了。」
李青林道:「其後的情況就是他們連續追擊,你們連續跑路,直到官兵們精疲力竭。」
劉政洪道:「情況就是這樣的。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我們在前邊跑,他們一直就在後邊追,我們兩天兩夜沒吃沒喝也沒休息,他們怎麼也同樣能做到不吃不喝不休息?」
李青林笑道:「這就是你們的認識誤區所在了,他們不是沒休息,而是休息的時間短了一些而已。」
劉政洪大驚,道:「這怎麼可能?」
李青林道:「鬼子這是一種戰術,叫做『平行追擊』,或者叫做『超越追擊』。」
李青林拿起扔在地圖上的鉛筆,指點著劉政洪表示出來的那條路線圖道:「在你們身後,其實只有大概一個班的鬼子帶著偽軍在追擊,他們只是不遠不近地吊在你們身後,一般情況之下絕對不會主動進攻你們。」
劉政洪回憶了一下,說道:「確實是真麼回事。」
李青林接著說道:「他們的重點就是你們左右兩邊的那兩路追擊的鬼子,他們沿著平行路線運動在你們兩側,當你們回頭打擊追兵的時候,這兩路鬼子兵就就對你們發動進攻,讓你們都感覺到隨時有被圍住的可能,於是你們開始拚命加快行軍速度想脫離險境。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們沒有吃喝,不能休息,最後造成身體素質差的人吐血而亡的結果。」
劉政洪細細思量李青林的話,最後點頭道:「作戰的過程還真是這樣的,咱們確實是上當了,這鬼子確實夠狡猾的。」
李青林道:「這種戰術不是什麼新鮮東西,是早就有的,只不過鬼子使用起來更巧妙一些而已。」
說到這裡,李青林放下鉛筆,打著手勢給劉政洪他們解釋道:「這種戰術來自於自然界食肉動物圍獵食草動物的過程。像狼這樣的動物,它們一般都採取群體圍獵的方式,狼的奔跑速度並不算很快,但是它們的耐力很好,它們想要圍獵奔跑速度快的麋鹿之類的動物所採取的就是這種辦法。」
說到這裡,李青林頓了一下,接著對劉政洪說道:「你們是處在明處,也是被追擊的對象,並且總是想盡快脫離險境,因此往往跑的都是弓背路;而鬼子們處在暗處,他們一直以你們為目標追擊,因此走的基本都是直線。僅僅從行軍的距離上來看,他們也比你們節省了不少體力啊。」
李青林說話的同時,劉政洪也在仔細看著自己描繪出來的路線圖,他不禁頻頻點頭稱是。
這是,一直沒說話的小六子在一邊插嘴問道:「哥,鬼子們不也是一直在後頭追擊嗎?他們是如何進行休息的呢?」
李青林道:「他們在三面都有兵力,這三路兵力並不是想一次就想將你們吃掉,當其中一路跟你們交火的時候,這個時間就是他們另外兩路兵力的休息時間。」
「鬼子們不想一口吃掉,難道僅僅就是想將我們活活累死?」周友根突然開口問道。
李青林再次拿起鉛筆,將劉政洪剛才畫出來的路線圖往前延伸一段路,道:「你們再看看,最終到達的地點是什麼地方?」
大家的眼光集中到李青林手中鉛筆所指的那一點,地圖上標明那裡有一條寬闊的河流,河的名字叫做大青河。
劉政洪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他們處心積慮追擊,就是要將咱們趕到這裡來,好險,好險啊」
見小六子有些疑惑,李青林解釋道:「鬼子們追擊絕不是漫無目的,他們也是經過精心計算的。當前邊的八路不是朝這個方向走的時候,他們的部隊就冒出來打一下,逼著八路往這條河的方向行軍。當八路到達這條河的時候,就是他們總攻開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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