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實在是對不住,是我們連累落月山莊的弟兄。」天霖忍著痛,來到默默無言的陳伯身邊。
「不必如此說,落月山莊的這一百兄弟是六公子派來護送各位到齊州的,如今源沙街的傷亡如此之大,我心中也有些慚愧。」陳伯歎道。此戰落月山莊的高手只剩下了一半,而且其中還有二十餘人身受重傷。
「陳伯,你千萬不要這樣想,這些人如此之多,而且個個都是高手,幸虧各位在場,否則恐怕源沙街的眾人能站著的已經寥寥無幾了。」天霖眼中儘是怒火,「陳伯,你江湖經驗豐富,可知這些人的武功來歷?」
「這些人絕對不是一門一派的人,裡面的人大都是江湖上的普通高手,那圍攻我的五個人身手不凡,從他們的武功路數,似乎是中州的新蘭國高手,但我看那領頭之人的武功,卻像是是霸刀門的弟子。」陳伯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
「霸刀門?我們從未聽說過這個門派。」天霖疑惑道。
「這個門派乃是一個隱居門派,極少有弟子在江湖上行走,因此並不如何出名。」陳伯答道。
「不管他是什麼隱居門派,我都要讓他們明白,惹怒了我的後果!」天霖的話說得很輕,但是陳伯從中聞到了一股嗜血的味道。
「嚴公子,希望你報仇的時候,不要牽連無辜的人。」陳伯知道天霖滿腔的怒火,定會找人傾瀉,無疑,這個唯一能確定的霸刀門將第一個承受他的怒火。
天霖和陳伯聊了一陣之後,來到了段少宇、阿易和連蠻三人身邊。
「這絕對不會是我們的仇家,在現實生活,我們從未招惹過誰,更別說與這樣的大勢力結仇,而我們與天客組織的關係,只有我們天客的二十一個人知道,絕對不會外洩。」阿易果斷地分析道。
「不是仇家也成了仇家,這些人明顯針對我們而來,天霖,你說怎麼辦吧?」段少宇恨聲道。
「還能怎麼辦?找到這些雜碎,剁了他們!」連蠻的話充滿了硝煙味。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復仇,而是先將源沙街的親人們安全的帶到齊州,到時候,還怕沒時間復仇麼?」天霖搖了搖頭道。
「沒錯,我之所以習武,就是為了家人能好好的過日子,如今,我的親人……」連蠻牙齒咬的咯咯響,他在與那名高手對陣的片刻,便已受了輕傷,而他的爺爺,一個慈祥的老者,在此一役中喪生,奶奶見此,傷心之下也隨之而去。
不但是連蠻,阿易的一個叔叔和十歲的弟弟身亡,段少宇的哥哥撇下了自己的妻子兒女,離開了這個世界,天霖的一個懷孕的嬸嬸被殺,一屍兩命,而不在場的胖墩,父親身受重傷,眼看就要身亡,源沙街的人,都是家族親戚朋友,這一役傷亡慘重,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聽了連蠻的話,天霖沉默了。
「我習武,目的何在?」
「為了家人?為了朋友?還是為了自己的**和野心?」
天霖一陣迷茫,自己從小的想法就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我有一身的本事,為何要碌碌無為?難道不可以成就一番事業麼?
現在,天霖迷茫了,面對與自己慼慼相關的人在流血在犧牲,天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是自己的初衷,也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
「這些人是否因自己連累而身亡?」天霖愧疚的想。
自己一心想著如何成就一番事業,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個改變不了的規律,沒有人能單槍匹馬成就一番事業,也沒有人能兵不血刃征服天下。
因此,天霖在天客組織去刺殺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時,總是用一句話來激勵眾人,殺一人而救萬人為功,除惡匡正為德。
話雖這麼說,但這裡面卻真真實實的摻雜了私心,目的是為了磨礪天客組織的戰鬥力,提升眾人的實力。
這樣做,到底是為何?
天霖眉頭緊皺,不斷的思索著。
天霖知道,自己的修為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現在已經到了一個瓶頸,這個瓶頸,是自己內心的桎梏,若是留在心裡,會一直讓天霖的修為停滯不前,只有衝破這個桎梏,才能讓修為突飛猛進。
只有自己,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不斷地突破自身的桎梏,修為才能不斷增長。
天霖雖然知道自己的修為已經到了瓶頸,但是直到今天,才發現,這個瓶頸。
內心的桎梏,該如何突破?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一旦突破桎梏失敗,修為停滯不前只是最輕微的,更有可能會產生心魔,嚴重的,甚至是走火入魔。
身邊的人並不知道天霖的情況,大家都在思考著連蠻的話,段少宇和阿易,包括連蠻,修為雖然也是極高,但是尚未達到天霖這樣的地步,因此並不知道天霖此刻正在苦苦的悟。
修為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必須參悟,悟,是一個很奇妙的詞語,可意會不可言傳,每一個頂尖高手,必須參悟,否則,絕對無法成就自己的武學。
接下來兩天,沒有人打攪這支到處都是傷員的隊伍,天霖靜靜地坐在一輛牛車上,作為一個重傷人員,他也得到了照顧。
他這些天一句話也沒說,眾人以為他是在自責,都不以為意,而實際上,也沒有人有空去管他,他的傷勢在眾多的傷員裡面,還算是輕的,畢竟他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年輕人,有強橫的內力支撐,這點傷勢還能熬得過去,而許多從未習武的人,傷勢就不輕鬆了,雖然也有一些草藥,但還是陸陸續續有人死去。
過了葫蘆谷,便是一片草地。
這片草地並不算大,只要半天時間,便可以穿過去。
眾人走到一半的時候,碰到一隻狼正在羊群裡面追逐羊。
「呔!」阿易見此,挽弓便射狼。
那只是一隻普通的狼,見到人群的時候,正準備退去,但怎麼逃得過阿易的強弓。
阿易箭法極準,一箭便射中了狼首。
狼悲鳴一聲,倒地而亡。
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歡呼著去了,他們準備將狼尋回來。
那可是一頓肉食!
這一幕,天霖都看在眼裡。
望著茫茫的草原,無論是死去的狼,或者是剛剛還在狂躁不安,現在已經安靜下來的羊群,都改變不了這草原。
天霖心頭突然閃過一絲明悟!
兩天來的困擾,在這一刻終於解脫!
存在即合理,這就是天道!
每一個人來到這世界上,就有他存在的意義,存在即合理,它存在,就有他的道理。
無論是生是死,都有著他的道理。
若是不該存在,無論怎樣都會消失。
這個世界依然是這個世界,不會因為誰而改變!
同樣,作為一個人。
做自己,做真實的自己,自己想去做的,認為該做的,就毫不猶豫的去做。
做真實的自己,這個世界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順本心。
也許今後還會有更多的流血,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但天霖已經不再心傷。
羊被狼吃,這是天道,救了羊卻死了狼,是救了生靈,還是造了殺孽,這誰又說得清楚?
羊要生存,狼也要生存。狼和羊,都要生存。
為了羊,剝奪了狼的生存,是惡是善?
何謂天道?
天道自然。
自然。
不錯,萬物生存,有其規律,這邊是自然。
面對自然,順之。
這才是真正的態度!
就算是神,也要遵守著這天地的自然法則,否則,也會隕落。
天地法則,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人也一樣,應該順應本心,若逆之,輕則頹廢不思進取,重則入心魔而亡。
一個人,有他自己的選擇,無論是對是錯,無論是正是邪。
有正就有邪,無邪何來正?
對與錯,正與邪,黑與白,本就是天地自然之道,兩者缺一不可。
天霖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何必執著自己的那些無謂的善惡是非?這個世界,是非本就難說。率性而為,方不枉自己來這世界走一遭。」
我為何重生,這些重要麼?哈哈……一點不重要!我已經重生,這是事實,既成事實,便是過去,誰也無法改變過去。
最重要的並不過執著於過去,而是要看現在看未來!
無數糾結於心頭的難題,一朝解開,天霖宛若放下千斤重擔,輕鬆之極。
「今天」,才是我嚴天霖的重生之日。」天霖喃喃地道。
天霖突然間放聲狂笑,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天霖……」段少宇、阿易、連蠻都是擔憂的看著天霖。
嚴父嚴母也是傷心低泣,以為前兩天葫蘆谷一役讓天霖傷心過度,導致精神有些錯亂。
只有陳伯若有所思的望著天霖,一副沉吟的樣子。
「我沒事,今天是好日子啊,值得走走。」天霖說完,跳下牛車來,向前大步走去。
「天氣好?」段少宇阿易和連蠻都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天氣雖然不差,可這些天一直是這樣的天氣啊。
搖了搖頭,三人只有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