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阿根從匯豐銀行離開後,他那些手下的噩夢就開始了,晚上十點,韓二狗被槍殺在妓院門口,跟他一起被殺的還有他的四個手下,槍槍斃命。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十二狼之一的老獨狼被殺死在大煙館,直接被擰斷脖子而死,手下趕到的時候兇手逃去無蹤。
下午一點,十二狼的申屠和他手下的屍體被扔在閘北倉庫,八個人全部被用刀隔斷喉嚨……
下午四點,十二狼之中的薛義在家中被毒死……
下午六點,……
……
一時間,上海灘掀起可怕的腥風血雨,恐怖的刺殺,驚人的死狀,讓上海灘青洪幫的流氓人人自危,特別是尤阿根的那些手下,像耗子一樣躲在自己家裡,連出門都不敢出門。
而各個堂口的人包括三大亨也是暗暗吃驚,紛紛在調查這件事是誰做出來的,可惜在上海灘這種堂口林立的地方,想查幾間兇殺案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任三的出手是無跡可查、無影無蹤,他們只能是各自相疑……
閘北的尤公館。
幾百個人聚集在洋樓內外,一層跟外面的花園到處都是人,基本已經到了人擠人的程度,個個身上帶著取其,如臨大敵。
臉色蒼白的尤阿根躲在書房裡,手臂上綁著繃帶,凶狠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樣,不過此時的臉上隱隱帶著一絲怯意……
一個穿長衫的人在他面前給他念著一張紙。
「……丁毛刺丁爺在從南京回上海的途中受到槍擊,腹部中了一槍,死了八個人,兇手被擊斃,是尚武手下的刺貓;高四平高爺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黃浦江上;趙彪趙爺的車行受到攻擊,兇手兩個人,是杜老闆門徒陳鶴鳴的手下……孫二爺從賭上出來的時候被槍殺……」
聲聲血腥,不是死就是重傷,尤阿根的一狐三英十二狼已經剩不了幾個人了。
「別念了!」尤阿根大吼一聲,他坐起來咬牙切齒道,「他們這是想要趕盡殺絕啊,他娘的,把生意全停了,各地的兄弟撤回來,武器發下去,馬上進行反擊……」
尤阿根簡直暴跳如雷:「把老子當軟柿子,老子還有幾千人槍,想趕絕我,做他娘的清秋大夢。今晚上就掃他們的場子,發出賞令,對陳鶴鳴、尚武、張嘯林的堂口開火,殺死一個人賞大洋十塊,一個頭目,賞金條一根,殺死陳鶴鳴、張嘯林、尚武,賞金條十根。」
「是,尤爺!」十二狼剩下的幾個紛紛領命,躲在家裡心驚膽跳的,他們也不願意等著讓別人宰殺,有時候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尤爺,昨天有六個兄弟去殺他們幾個堂口的人,可是全被殺死了,屍體今天早上被送到閘北來!」焦平虎陰沉著臉報告著,他現在成了尤阿根的最貼身的幫手。
「賞,都是好兄弟,每家送一百大洋的安家費!」尤阿根在這種緊要關頭倒是挺大方,顯然是手頭另有金庫,不然被任三弄走了三百多萬哪能再這麼花錢!
尤阿根問起笑面狐秦富的事,焦平虎匯報:「尤爺,秦富的老婆孩子都說不知道,兄弟們都動了手了,可是他們還是說不出所以然!這幾天撒出去的兄弟把上海灘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尤阿根咬咬牙摸著自己的腦袋,「難道這件事真的是秦富勾結外人做的?這王八蛋我對他不薄呀!」
「不是他,也跟他有關係,別人哪能這麼熟悉我們的內部?看這兩天被殺死的那些兄弟,都是一擊斃命,時間場合都選得非常完美,殺手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每次都摸準我們的脈吧?所以肯定是有非常熟悉我們的人讓他們幹的。」
尤阿根的手下裡面有很多人早就妒忌笑面狐被尤阿根重用,加上秦富的那些姨太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貨色,每次弄過來的女人幾乎都是他先挑,別人早就對他不滿了,所以逮到機會就落井下石。
「那還客氣什麼,無論你們用什麼手段,都要盡快找出秦富的下落,背叛我的人,我要讓他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尤阿根眼睛冒著寒光,他的那些手下看他那可怕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華格臬路216號--杜公館內。
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三人臉色陰沉地坐在大廳裡,杜月笙的管家萬默林正在念最新的殺戮報告。
黃金榮好像沒有在聽,嘴裡念叨著:「三百多萬,三百多萬啊!我的天,一下子就搞走了尤阿根三百多萬啊!真是大手筆,上海灘竟然還有這麼厲害的角色!」他在三大亨中最貪財的,首先在這件事中看到的是錢。
張嘯林大聲罵著:「尤阿根這個龜兒子,賣了那麼多女人,人又摳,肯定不止三百多萬,他的財產至少五六百萬。他賺的那些骯髒錢,本來就該分點給別人花!」說著他發現杜月笙和黃金榮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馬上醒悟自己在這件事裡有嫌疑,不能這麼說,他連忙否認,「你們別這麼看我,這件事真的跟我沒關係!」
杜月笙暗哼一聲,問:「那你的貼身保鏢吳三愣怎麼跑到匯豐銀行去殺尤阿根?」他有點懷疑這件事跟張嘯林有關,因為這種事張嘯林沒少干,坑蒙拐騙綁架搶劫本來是他們的老本行,杜月笙成勢以後雖然幹得比較少,但張嘯林絕對是見利忘義之徒,他根本不需要那些虛名。
「我怎麼知道?」張嘯林提高聲音,「吳三愣那小子突然失蹤了,我讓人找了一天一夜,等聽到他消息的時候,卻是去刺殺尤阿根,王八蛋!說不定是尤阿根跟我下套。」他看黃金榮和杜月笙還有點不相信的樣子,歎口氣解釋:「說實話吧,我雖然心裡很看不起尤阿根這種人,但是在場面上跟他關係還是很融洽,你們說我殺他幹嘛?錢的事情就更跟我沒關係了!現在外面流傳的那些傳言太荒唐了,根本不符合常理,怎麼會有兩個尤阿根呢?銀行的人都不相信!如果真是這樣那還不亂了套!」
黃金榮提出一個看法,「會不會是尤阿根的孿生兄弟?」
杜月笙一聽就笑了,「哪有那麼多孿生兄弟啊,不過這個人能跟尤阿根那麼像,估計也是處心積慮找來的,還模仿了很久,十有**是內奸做的,不是說那個秦富失蹤了嗎?」
「秦富能有這麼大膽?」黃金榮有點懷疑。
「說不定是有人給他撐腰!」杜月笙看了張嘯林一眼,笑了笑。
張嘯林哪能不知道杜月笙的意思,「月笙,你這麼看我的意思就是說我給秦富撐腰?他奶奶的,這件事真的跟我沒有關係,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搞出來的?吳三愣這個王八蛋!死就死,還把老子給害了!」張嘯林都快破口大罵了。
杜月笙見張嘯林有點翻臉的意思,連忙說:「張老闆,我沒那個意思,我也覺得這件事很怪!」他低下頭思考著,杜月笙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天生邏輯思維能力很強,什麼事都能抓住要害。
黃金榮說:「現在法國人跟日本人鬧得那麼厲害,都已經快打起來了,尤阿根又搞出這麼一出,簡直是添亂。」法國人是他們的主子,這些日子黃金榮的大胖身體沒少受折騰。
杜月笙的眼睛閃著光芒,一臉的苦思:「這階段上海給我的感覺很不尋常啊!法國人跟日本人的爭鬥有點莫名其妙,好像中間有什麼推手一樣,現在尤阿根跟幾個堂口的衝突也有這種感覺,我擔心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政治方面的因素,想把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攪在一起!」
張嘯林一聽頓時眼睛圓睜,大聲問:「你說是日本人?」他可是被攪進去的人,聽杜月笙的話反應很激烈,畢竟四一二的時候被國民黨擺了一道,心有餘悸!
黃金榮有點驚疑不定地問:「不太可能吧!現在亂七八糟的日本人全都被趕出法租界了。他們怎麼搞?」
「趕出法租界,就到公共租界去了,堂堂一個國家還會沒有人嗎?如果把兩個租界攪亂對日本人是最有利的。娘的小赤佬,政治這種東西實在太骯髒了,前年被人當了一會槍手,手沾了血,這次我擔心又被人盯上!張老闆,你最好去查一下吳三愣是不是跟日本人有關係,免得被當槍手!」
「怎麼可能,吳三愣雖然愣一點,但對我很忠心,我對他也知根知底,怎麼會個日本人扯上關係呢!」
「唉,你忘了嗎?」杜月笙拍了他一下,怪他記性不好,「前幾天我們府裡揪出來的那些人,他們也是知根知底,可還不是被日本人收買了,現在日本人在我們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啊?這件事有可能是他們的陰謀。」
上次任三為了轉移日本人對虞洽卿的注意力,把內奸的事捅給杜月笙,想不到這次除奸竟然還把杜月笙往日本人身上引,如果他知道了可能會很高興。
「媽的,想玩老子!」張嘯林一聽就信了幾分,站起來一拍桌子,「沒那麼容易,惹急了老子就幹他娘的!」
杜月笙看著他,搖搖頭歎息道:「真找上,你又能怎麼樣,前年那次忘了嗎?機關鎗架上,不同意也不行,像現在,吳三愣被當槍手跑去殺尤阿根,你說跟你沒關係,可是尤阿根能相信你嗎?他打你你還不還手?跟那些玩政治的鬥心眼我們還缺火候!」
「阿笙,那你說該怎麼辦?」黃金榮問。
「讓人去跟尤阿根談,把事情講清楚,我們是道上的人,有規矩和道義,不能給那些小赤佬當棋子,特別是日本人,是最不講信用的。」
「恐怕,尤阿根就要殺過來了!」張嘯林有點不以為然。
杜月笙說:「殺過來你也忍一忍,要報仇還怕沒機會嗎?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那就這樣吧!」黃金榮最後拍了板,三大亨現在雖然以杜月笙為主,但是三個人當中黃金榮的威望還是最高的,畢竟張嘯林和杜月笙的發家都是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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