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開著自己的雪弗萊出去,他看到路上的巡捕多了不少,隨處找人查看證件,特別是日本人,檢查更加的仔細,有好幾個日本人開的店都被捕房的人光顧了,整個法租界有點風聲鶴唳的感覺。
「看來,把四個女人放在密勒路也不安全!」任三皺著眉頭,密勒路屬於法租界,目前軍艦沉在江底,法國人還不知道陳碧玲她們失蹤,如果打撈出來發現人不見了,很可能會在上海到處搜捕,那不僅四個女人危險連任三自己都有可能被牽連。
任三邊開車邊思考著,法租界不安全,公共租界和華界也不安全,陳碧玲她們是尤阿根經手賣出去的,尤阿根是流氓大佬也是公共租界裡的探長,他的耳目遍佈上海灘,在公共租界和華界都有可能會讓他的手下碰到。
「看來,得把她們送出上海,最好是讓她們盡快回家!」任三想著,這都是可憐的女人,他不知道她們被拐賣的具體原因,只能盡量幫助她們。
任三到南京東路去逛一圈,又在路邊的一間飯店裡定了一個食盒,然後才開車回法租界,在密勒路附近的一間戲樓停車,進去繞了一圈,出來已經換成昨晚的打扮。
任三先乘坐黃包車到霞飛路,又換乘一輛去情報點取情報,駱華已經發來兩次請求見面的信息,任三沒有回應,殺了白晉以後他想冷卻幾天,他覺得適當的保持距離比較好,既然是兼職的,就不可能時時回應,他的定位是若即若離。
取了情報,任三有換乘一輛黃包車前往密勒路的出租房。任三見周圍沒有異樣才上樓,房門跟昨晚一樣緊閉,顯然陳碧玲她們很聽任三的話,一直躲在屋子裡面。
「是我!開門!」任三敲敲門,喊了一聲,裡面的四個女孩認得任三的聲音,馬上就把房門打開,她們亂七八糟地穿著任三昨晚給的那些衣服,看起來很是怪異。
任三發現她們都有點萎靡,知道肯定沒有休息好,他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食盒,笑著說:「我到飯店給你們帶吃的!我知道你們肯定餓壞了!」他進大廳發現只有秋蓮三人,很奇怪地問:「咦,陳碧玲呢,怎麼只有你們三個?」
「碧玲姐病了,從早上到現在一直發高燒!」秋蓮怯生生地回答,三人的眼圈都有點紅,她們的年紀如果在任三的前世最多還在讀高中,哪有什麼社會經驗,被賣到上海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她們早上發現陳碧玲發高燒,都很害怕,可是她們沒有任何辦法,現在見任三來了才算有了主心骨。可是她們面對任三還是害怕,主要是已經給任三添了很多麻煩,不敢再提什麼。
「哦,快帶我去看看!」任三忍不住皺起眉頭,他一直擔心她們會生病,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陳碧玲真就發燒了,城市人身體到底比較嬌嫩,生長在農村的秋蓮三人就熬過來了。
秋蓮帶任三到房間裡,陳碧玲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額頭上覆著濕毛巾,她們也只能用這種簡單的辦法。陳碧玲見到任三進去,眼睛一亮,掙扎著要起來,「先生,你來了!」
任三連忙讓她別動,他知道發高燒的人身體會酥軟無力,動一下會很難受的。任三拿起濕毛巾摸了摸陳碧玲的額頭,感覺很燙手,歎氣說:「燒得很厲害,得找醫生看看!」這個時代的看病買藥都很不方便,要是前世可能一片退燒藥就搞定了,現在任三也不知道買什麼藥對發燒有用,他自己跟陳碧玲的體質相差太大了,有些藥他能用,陳碧玲用不了。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陳碧玲總覺得再麻煩任三不是太好,她知道把她們從軍艦上救下來會有很大的危險,洋人不是好惹的,再加上青幫的流氓,如果去看醫生可能會惹禍。女孩子的心理是比較敏感的,特別是陳碧玲這種受過家庭傷害的人,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恩惠,昨晚的事情已經讓她覺得難以報答,再花別人的錢看病,她就更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怎麼行呢,再燒下去人會有危險!」任三不管陳碧玲怎麼想,蹲下身體就把她背起來,他覺得反正昨晚已經背過了,也沒什麼忌諱的。任三轉身對秋蓮三人囑咐:「秋蓮,你們三人先吃飯,我們出去看了醫生就回來,把門關好!」
「是的,恩人!」秋蓮三人走到他身後扶著陳碧玲。
「你們別叫我恩人,跟陳碧玲一樣叫我先生!不用扶了!」
任三背著陳碧玲出門,到樓下的時候竟然碰到出租房的房東太太,她看任三背著個人詫異地問:「費先生,好久沒見,咦,她怎麼啦,病了!」任三租房時用的是費玉斌的名字,這是他偽造的其中一個身份,用的是法租界的特別居住證。
「出差剛回來,這是我表妹,剛到上海水土不服!」任三把想好的說辭講出來,心裡卻暗暗覺得倒霉,他知道這個出租屋不能多呆了,恐怕得盡快給陳碧玲她們再找個住處。
「哎呦,那得快去看醫生!你表妹長得真標緻!」
「這不正要去的嗎?回頭見,房東太太!」任三不想跟她多做糾纏,上海女人要是覺得你好說話會很麻煩的,任三已經打算這次用了以後就不再來了。
任三叫了黃包車到最近的西醫診所,醫生診斷陳碧玲是身體受寒,傷風感冒,加上多日的營養不良受驚嚇,可以說是病來如山倒,總之幾種病合起來是很嚴重。
本來任三的意思是看西醫用藥方便,好起來也快,可是那醫生是中西醫兼修,開了西藥不說,還弄了好幾副中藥,這麼一來事情就麻煩了很多,可能得耽誤不少日子。
任三拿起藥,背著陳碧玲往回走,陳碧玲在診所裡吃了藥,精神稍微好一點,她對任三說:「先生,又讓您花了不少錢,您救了我,給我們住的地方,又給我治病,我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陳碧玲有點哽咽,她是被繼母賣掉的,可想而知在家裡是過的什麼生活,在她的印象中,恐怕除了她父母,沒有人能像任三這麼幫她,她怎麼可能不感動呢?
「沒什麼,只要是有點良心的碰到你們這樣的都會幫的,你別考慮那麼多,把身體養好才是最主要的!」任三隨口回答著,他在考慮著怎麼安置她們四個人,送她們回家存在不少風險,如果法國人確定四個人被救走了,肯定會尋找的,他們一找,日本人絕對會參合,那首先陳碧玲四個就會有倒霉,恐怕還會連累她們家裡人。任三自己倒沒什麼,放棄一片乳膠面具和一個身份就沒有人能找得到。
回到出租屋,任三把她們四個人叫在一起,把情況跟她們說了一下,他怕四個美女還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把特務機關的一些手段和手法都告訴她們。
「……如果他們認為你們死在黃浦江裡,那事情就比較好辦,萬一他們查到你們沒死,被救走了,法國人和日本人肯定會在上海灘上天入地查找你們,而尤阿根瞭解你們的底細,你們一回家十有**會被抓回來,因為那是兩個國家,勢力非常大,非常大,落到他們手裡後,他們會使用各種手段逼你們說出我,不管你們說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我的身份是虛假的,他們通過你們找不到我,最終的結果可能很……」
任三搖搖頭,沒有說下去,但是四個美女明白他的意思,個個花容失色不知道怎麼辦,她們還都是沒有主見的女孩子,哪有什麼生活經驗啊!陳碧玲說:「那個家我肯定是回不去了,我本來還想去投奔我姑媽,可是現在聽先生這麼說,我都不敢去了,我怕會連累她們!」
「是啊,我也害怕!該怎麼辦?」四個女孩子都有點茫然無措。
「別著急,辦法我們慢慢想!」任三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寄希望於別人認為她們已經死了,「我先去另外找個地方安置你們,這裡是法租界,如果巡捕來查人的話,你們很容易就會被找到!」
任三安排了三個女孩子給陳碧玲熬藥,然後就離開出租屋到外面去找房子,他衡量一下,覺得在公共租界安全一點,只要避開尤阿根的地盤。
尤阿根是老閘捕房的探長,任三就到公共租界中區的南端去租房子,費了好長時間才花了幾百大洋在康悌路租到一棟二層的小洋樓,房東是國民政府的官員,平時比較忙,不會像一些房東太太不時查看租戶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