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川已經被任三的一番話逼到牆角了,他退無可退。他看著別人盯著他的目光,心裡一直在打鼓。
任三拿起骰子盅搖了五次,然後推到介川的前面,說:「介川先生,輪到你搖了,你可要搖好了!」他滿臉笑瞇瞇的,連一點緊張的意思都沒有。
旁邊的杜月笙看他這樣更加的疑惑,他根本就無法理解任三為什麼這麼有把握,因為現在說到國運,如果弄不好的話就會惹起眾怒,難道只是個愣頭青?這無論如何杜月笙都不相信。
介川有點緊張地接過骰子盅,他拚命地搖了十幾次,然後才放在賭桌中間。
任三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介川先生,說好了,你先猜!」
介川到這個時候可是顧不得隱瞞自己自私的本性,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他想了足有一分鐘,才說:「我猜22點!」這種猜點根本沒有技巧可言,只能從概率上去想辦法,無疑中間點數出現的概率比較高。
任三看了看骰子盅,13521421,十九點!這小日本猜得還真準,可惜碰上任三這個變態的人。任三笑著對介川說:「介川先生,你確定了?」他就像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一樣,旁邊的人並不是太擔心任三會輸,畢竟一碰到加注他的運氣就特別好。
介川一看任三的笑臉就覺得自己心裡發虛,他連忙拚命地給自己打氣,「不用,就22點,任三君,你快猜吧!」
這時候大家對桌上一千籌碼都不在意了,好幾個人加注合起來幾十萬大洋,最多的是任三。任三故意想了一下,花費的時間比介川還長。虞洽卿見他這樣都靠過來問他是不是沒把握?任三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我猜二十點!開盅!介川先生,你來!」
介川被任三說得都不好意思了,搖頭說:「不用了,讓剛才的這位開盅就可以了!」
杜月笙一見跟剛才的那個服務員揮了一下手,服務員走過去有點緊張地把骰子盅揭開,嘴裡念著:「13521421,19點,任三先生贏。」
「好誒!」大家頓時都發出歡呼,介川則整個人癱倒在座位上面,一臉的蒼白……
「任三先生12萬8千大洋,虞老闆7萬2千大洋,杜老闆4萬5千大洋,……,總數是42萬3千大洋!」俱樂部的人馬上下去清點籌碼,一項項念下來,竟然超過四十萬大洋。
大家一聽又是一陣歡呼,介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點錢雖然對日清公司不算什麼,但是對介川可是夠致命的。
任三故作大方地說:「杜老闆,那點小錢等介川先生跟你們俱樂部結完帳,再給我送到府上!該扣的提成一定要扣掉!」
杜月笙當然是滿口答應,今晚他的收穫也不錯,他歷來對小日本的印象不是很好,能通過任三的手宰一刀何樂而不為呢。他靠近任三說:「沒問題,子飛,你今晚可是為虞老闆出了一口氣啊!」
任三笑著說:「那還不全靠杜老闆成全!」說著降低聲音對杜月笙說:「今晚宰小日本這一刀就夠了,我們自己人的那些就算了,在國運的大前提下可不能計較啊!」他知道三大亨的黃金榮比較貪財,今天贏了不少,如果拿走可是會跟他結下過節的,還是大方一點好,為了點小錢沒必要。
杜月笙滿臉欣賞地看著任三,心裡暗道:這小子真是知進退!他突然問:「子飛,我剛才看你好像挺有把握的,難道你早就知道骰子盅裡的點數?」
任三連忙打了個哈哈,「杜老闆真是開玩笑,我們都是正大光明的人,又不出老千,怎麼會知道骰子的點數呢?我這完全是相信我們自己國家的國運,小日本,狼子野心,整天想著圖謀我們中國,雖然暫時可能沾點便宜,但是我們泱泱華夏,幾千年文明,豈是一個小島國能比擬的。」他一翻冠冕堂皇的話就把杜月笙想要探究的心思給化解了。
杜月笙有點無奈,但是他也不能不裝出大義凜然的樣子,「子飛說得好,這小日本確實不像話,整天把自己當大爺,不過是個小島國!」
任三心裡暗笑,嘴上卻不停地稱讚。
任三跟杜月笙寒暄幾句,就和虞洽卿一起告辭了,任三把車讓申強開著,自己跟虞洽卿坐一輛車先往虞公館。
「子飛,你今晚可是給老夫出了一口惡氣啊!刺殺之前就是這個介川到我府上說要收購三北公司!看他剛才的樣子實在讓我太開心了!賭國運,這個借口逼得好啊!」虞洽卿剛才在金龍俱樂部不好開口稱讚,這時候沒有外人了,頓時對任三是讚不絕口,畢竟被小日本刺殺這件事他可是憋了很久。
任三笑著說:「老岳父啊,既然碰上了,當然要給您出出氣,如果我們今晚還跟這個狗日的和和氣氣的在賭桌上玩,以後上海灘的人怎麼看我們?開玩笑!搞他沒商量!」
虞洽卿一拍他前面的車座大聲說:「講得好,日清公司派人來刺殺我,我還跟他們在賭桌上和和氣氣的玩,那我虞洽卿成什麼人了?你考慮得太對了。」
任三故作謙虛地說:「您過獎了,這不過是我的淺見。」
虞洽卿沒好氣地說:「行了,子飛,不用裝模作樣。你這階段在忙什麼呢?自從年前做的那些生意以後,怎麼悄無聲息了?是不是在準備什麼東西?」
任三苦笑說:「我能準備什麼東西?現在搞實業太難了,投資期也長,我實在是不想動,最近都是為去美國做準備,在那邊賺一筆也差不多可以收工了!」
虞洽卿一直聽任三說到美國搞投機,但是卻不知道設麼投機,說實在的他對異國他鄉有種本能的悲觀情緒,但是隨著對任三的信心膨脹,他又有點心癢癢。「任三,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到美國投機什麼?成功率多高?」
任三知道虞洽卿有點心動,他也希望能多劃拉點資金到美國,錢越多賺得也越多。任三說:「老岳父,不是我不告訴你,這種事情很難理解,你要有閒置的資金到時候就讓放心的人帶著跟我一起到美國,賺錢的可能達到八成以上,當然錢賺了能不能從美國帶回中國就是個大問題了,這是最大的風險所在。老岳父,你的資產構成跟我不一樣,我可以去豪賭,你不行,你如果實在心裡想,弄點私房錢玩玩,說實話,這樁生意如果錢少了實在沒有意義。」
虞洽卿說:「我現在也抽調不出太多的錢,三北公司拖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任三歎了口氣說:「老岳父,如果實在是無法盈利,我建議還是賣出去吧!留下一小部分做專業和重點,把產業往西南方向轉移,搞些礦產和工業,或者是交通。你別問我理由,我只能告訴你上海這個地方七八年之後十有**會成為日本佔領區,產業留在這裡不是毀滅就是被吞掉。」
虞洽卿聽任三這麼說相信也不是不相信也不是,但是他們這種儒家文化熏陶出來的人相信一動不如一靜。「我也知道日本狼子野心,但是他們想吞掉中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西南現在局勢那麼亂,怎麼去轉移。我現在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再說吧,走一步是一步!這產業肯定不會留給日本人就是了。」
任三也沒有辦法,他只是出於善意提醒一下,肯定不會讓自己成為一個神棍的。任三一路跟虞洽卿聊到虞公館,到虞公館他沒有呆多久,喝了一杯茶就開車回家了。
「八格,八格耶魯,混蛋,你真是個沒腦子的混蛋!」介川從金龍俱樂部回去馬上遭到他上司的怒罵,他上司是情報機關的頭,表面上是個商社的社長,他對介川上次刺殺虞洽卿的事情就已經非常不滿意了,這次又搞出這麼窩囊的事情,他當然是要嚴厲申斥。如果介川跟他報告國運的事情,估計他都會讓介川直接剖腹自盡,介川是個狡猾的商人,知道趨吉避凶,把國運的事情淡化了。
「嗨!嗨!嗨!嗨!」介川不敢辯駁連連點頭稱是,日本的上下等級非常森嚴的,對上級不管對錯只能挨訓,不能反駁。
「事情是你搞出來的,這筆錢要你自己填補,杜月笙的錢不能欠,明天一早就從日清公司的賬上借支,立即送到金龍俱樂部,不能讓支那人認為我們是不講信用的人,等我們佔領支那以後,這些帳一定要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嗨!」介川暗暗叫苦,四十多萬大洋,他要大出血了,他心裡簡直將任三恨之入骨,今晚的事情完全是因為他。
「不過你的錢也不能白給,一定要跟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這三大亨搞好關係,把這些人籠絡好了,我們以後對中國的統治絕對有好處。」
「嗨!」介川機械地反應著,心裡卻在盤算怎麼對任三進行報復。
訓完話,兩個人在房間裡商量對上海的情報滲透與商業控制,他們準備在上海的各大青幫堂口都安插耳目,如果可能的話都想直接在各個大人物身邊安插人。日本人的間諜工作雖然非常的出色,但並不是萬能的,根本達不到在所有的重點人物身邊安插人,最多是那些具有旅日留日經歷的中國權要和大商家,對江湖人物反而非常難以滲透,主要是那種規矩他們學不會,再說入了幫會一般家庭關係都要交代得很清楚,這對於日本人來說代價太大了,跟效果不能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