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任三捂著自己的頭狂嚎著,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痛,痛,痛,他只感覺到痛,歇斯底里的痛……
有一隻腳直接踢在他的腦袋上,任三頓時像吃了特效止疼藥一樣,嗡的一聲,痛感開始退卻,那種爆炸的神經痛楚慢慢消失了,只覺得腦袋一陣漲漲的。
「哭喪到別的地方去,老子這是幹活的地方!」一個粗魯至極的聲音傳來,任三抬頭一看,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長著滿臉的絡腮鬍子,他對著躺在地上的任三凶神惡煞地罵著。
任三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只是直愣愣地看著他,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都忘了爬起來。
那漢子大喊著:「看,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廢物,想幹就干,不想幹就滾蛋,在這裡裝什麼病啊,上海灘想幹這活的人多的是。」
「高老闆,對不起,任三是跌倒了,沒有裝病!」任三的旁邊有兩個人扶著,一大一小,大的那個大概三十歲左右,長相魁梧,黝黑精幹;小的二十歲出頭,圓形臉蛋,相對矮小的身體煥發著蓬勃的青春活力,雙臂肌肉墳起,顯是常做重力活。大的那個世故地擠著笑臉向粗壯漢子陪著好話。
他看任三痛苦樣過去了,一推他的肩膀,「任三,還不向高老闆道歉!」他喊高老闆不是說姓高的是個老闆,這只不過是一種稱呼,上海灘的流氓習慣被人這麼叫,杜月笙被人叫杜老闆,黃金榮叫黃老闆,幫派的小頭目也是叫老闆,姓高的就是這類人。
任三轉頭看著兩個扶著他的人,很意外地脫口而出:「小二,大牛哥,我這是……」任三還沒說完就愣住了,滿臉吃驚地看著周圍的人,只見那個高老闆一身的黑稠短打,剩下的人都穿著破爛灰黃的小褂,光著膀子,一身舊社會的苦力裝扮,連他自己也是一樣的。
他丫丫的,不是被c4炸死了嗎?怎麼還……穿越!任三很自然地就想起這個詞。他馬上伸手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啪」的一聲,火辣辣的痛,不是做夢,真的發生了狗血大事,沒死還穿越了,靈魂穿越,還帶著兩個人的記憶!
「呵呵呵呵……」任三不由傻笑起來,竟然穿越到1928年的上海,太有意思了。這個被他替代的倒霉蛋也叫叫任三,山東人,排行老三,原來家境挺不錯,是山東濟南商人家族,哪知道幾年前卻得罪了山東督軍張宗昌的親戚,家產被奪,家人除了他被殺個乾淨,他逃難到上海投靠遠房表叔錢貴發。這錢貴發多年前受過任三父親的資助,還向人家借了一筆錢,任三到上海後本來想討這筆錢過活,哪知道錢貴發忘恩負義,死活不認賬,後來可能自己良心過不去,弄了個難民房讓任三借住,想抵那筆帳。
任三在上海無親無故也沒有辦法,只能暫時棲身,後來在老鄉的介紹下在碼頭找了個苦力活,一幹就是兩年多,把個只會花錢的公子哥變成真正的無產階級。
那個高老闆看任三又是自己甩耳光又是傻笑,頓時樂了,哈哈大笑說:「任三扛包扛傻了,哈哈哈……」他身後的手下跟著他一起笑,而旁邊的苦力則是帶著擔憂的目光看著任三。
大牛一聽高老闆的話就急了,關心地搖著任三的手問:「任三怎麼啦,你怎麼啦!」另一邊的小二也是一臉的著急,他們都是山東老鄉,大的叫陶大牛,小的叫陳小二,平時都是相互扶持的,關係很真誠的。
任三看著他們的臉,心裡一陣感動,他連忙坐起來說:「我沒事,大牛哥,小二,謝謝你們!」
旁邊的高老闆一見就迫不及待的叫著:「沒事還不起來幹活,把我們這裡當休養院啊!」
任三被人打斷,忍不住眼冒寒光地瞪過去,高老闆被瞪得心裡一顫:這個任三今天的眼光怎麼這麼可怕,好像好殺人似的!他還好一點,畢竟是江湖上混的,見過各種場面,他的手下就不行了,滿心的害怕。另一時空的任三在金三角當傭兵,殺人像玩一樣,盯人的時候自然有一股血腥的氣勢。
高老闆一會兒時間就不敢跟他對視,把眼睛轉開,掩飾性地叫嚷著旁邊的苦力快點去幹活。這些苦力都是習慣性地被壓迫,可不敢招惹他們的衣食父母,連忙各自散去。
任三很自然地站了起來,但馬上就感覺一陣腿軟,這個身體太糟糕了,長期營養不良,又干重活,已經到了垮掉的邊沿了。任三做了幾下擴胸動作,暗自歎息,不過他並不覺得失望,畢竟能活過來已經是撿了一條命了,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陶大牛看他能站起來了,拍拍他的肩膀說:「三子,你休息一下,我和小二每人幫你扛兩包,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潤娘跟著你。」其實陶大牛的負擔也很重,家裡有老婆孩子,只不過他是農民出身,沒有任三那麼嬌貴。
聽到潤娘這個名字,一段記憶就從任三的腦中湧現,潤娘叫伍潤娘,任三指腹為婚的媳婦,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惜任家家破人亡之後事情就變了。伍潤娘的父親伍顯不想要這個窮女婿了,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他惹不起張宗昌,第二他本身也想悔婚,就想把伍潤娘嫁給別人。哪知道伍潤娘從小跟任三關係很好,已經認定他了,加上傳統的思維觀念,幾個月前在知道她父親要把她嫁給別人的時候,逃了出來,跟著山東的難民隊伍到上海來找任三。這個女人絕對是後世全球海選也找不到的稀世良配。
任三感覺一下自己的身體,這個時侯想扛包也扛不了,肚子餓不說還渾身發虛,他向陶大牛和陳小二表示感謝,然後看了旁邊的高老闆一眼,走到碼頭內側的屋角坐下。
任三整理一下腦中的記憶,這個人在這個時空無疑是個很悲慘的人物,家破人亡,無親無故,遇人不淑,幹著一份沒有任何前途的工作,自己都養不活,還多了個拖累,不改變的話幾乎是死路一條。
任三不由有點撓頭,搓著自己的手,想緩解鬱悶的心情。搓著搓著感覺右掌的掌心一陣發燙,低頭一看,卻發現手心浮著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水晶骷髏頭,他嚇得手一撐地整個人站起來,再一看掌心卻什麼都沒有。
任三翻著自己的手掌,難道是眼花?可是剛才看得真真的。他現在已經不是個無神論者了,因為靈魂穿越這種狗血的事情都發生在他身上,還談什麼唯物主義!
任三想了一下,再次搓了搓自己的手掌,馬上右掌心又熱起來了,他一翻掌,乒乓球大小的水晶骷髏從掌心浮出來,晶瑩剔透的,看起來即詭異又漂亮,他用左手去摸,卻感覺空空的,再往下就是掌心。這骷髏頭根本不是實體,應該是一種類似全息圖像,要不就是直接作用在腦皮層的影像。
任三搞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他知道肯定跟自己的穿越有關係,他揉著右掌的掌心,裡面沒有東西,跟左掌根本沒有差別,大概過了有三分鐘的樣子,水晶骷髏又慢慢消失。任三又搓了一下手掌,骷髏頭又出現,如此反覆,他發現水晶骷髏顯示的時間跟搓手的時間長短有關係,搓手時間長顯示的時間就長,搓手時間短顯示的時間就短,除了這一點什麼用途都沒發現,任三搞了好久都沒用,連滴血都使上了,還是沒有效果。
任三不由有點氣餒,媽的,上天弄這個東西給他,卻找不到用處,難道就只能做一個單一的魔術嗎?
任三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趣,身體又感到發虛,暗罵這是什麼狗屁身體,非制定計劃好好練一練不可!恐怕前期高強度的訓練還不行,先打打太極,再跑跑步做做力量訓練。
任三想到這裡眼睛一亮,他從太極拳聯想到氣功,氣功有個意守丹田,以意馭氣,水晶骷髏既然是從掌心冒出來的,那就是勞宮穴,如果意守勞宮穴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想到就去做,這是任三的習慣,他馬上盤膝坐下,用網上學來的破爛氣功練氣方法,意守勞宮穴。還別說,任三的意志集中力還是挺高的,很快就把全身的感覺都能集中到掌心,漸漸的就有了感覺,掌心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大概五分鐘的樣子,掌心一陣擴張的裂痛,「撲」的一聲細響,右掌好像虛化了,出現了一個一立方米左右的空間。
任三忍不住低頭一看,手掌還是手掌,並沒有變化,可是那個空間還是實實在在地感應到。儲物空間!這難道是——小說裡的儲物空間?任三一陣驚喜,伸手從旁邊撿起一塊石頭,學著小說裡寫的操作,腦中想著一個進入的意念,右手的石頭馬上不見了,已經進入感應到的空間裡面。
任三高興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老天對他還是不薄,送他一個儲物空間,雖然只有一立方米,但總比沒有好。他不停地玩著送進送出的動作,試驗之下他發現這個異能並不強大,只有跟身體接觸的東西才能進入儲物空間,根本以前所看過的小說裡那種感應移物的功能。而且他現在窮得叮噹響,身無長物,肚子都填不飽呢,哪有東西存在儲物空間裡?所以現在這個儲物空間有等於沒有,暫時沒有什麼用途。
「任三,你是不是真不想幹了?休息起來沒完了!」任三正在鬱悶,那討厭的高老闆又過來了。
任三一陣惱怒,大聲說:「是啊,不幹了,你把工錢跟我結了吧,老子以後再也不幹這累人的活了,我擔心總有一天會死在碼頭上!」說完他整個人跳了起來,迎著高老闆就走過去,他現在雖然身體瘦弱,但以前學的都是殺人的技巧,一招制敵,想把高老闆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弄死也是分分鐘的事情,所以他對這個監工頭目並不感到害怕。
高老闆感覺任三自從昏倒起來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沒有以前的唯唯諾諾,變得沉著冷靜,神情自若,特別是眼神非常的犀利,連他看了都覺得害怕。當然,對於黑幫橫行的上海灘作為幫派中人的高老闆沒必要怕一個無根無懼的外鄉人,他只是心虛了一下,馬上就恢復了。「你說什麼?工錢?你還想跟我要工錢?任三你腦子進水了,顧老闆定的規矩你也想破壞嗎?」
任三心裡一動,問:「顧老闆,那個顧老闆?」
「呵呵呵,我看你真的是扛包扛傻了,在這裡幹這麼久,連顧竹軒顧老闆都不知道嗎?」
任三這才想起來,這個顧竹軒是個青幫的大頭香,拜青幫大字輩劉登階為師,為「通」字輩,為人重義氣,在蘇北藉人士(人口上百萬,聚居在閘北、楊樹浦等地)和人力車伕苦力群體中有很高的聲譽,在上海灘的勢力僅次於三大亨,但是手下是最多的,連三大亨都都敬三分。
「哦……」任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現在可沒本事跟顧竹軒對扛,人家那麼大的勢力,一個手掌就讓他趴下了。他殺人再有技巧也沒用,難道去當個殺手嗎?
高老闆大聲說:「不想幹就滾吧!像你這種小身板要不是顧老闆吩咐不能隨便趕人,早就讓你滾蛋了,現在外面一大群人排隊等著進來幹活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任三本來還想著以後有機會教訓教訓這個姓高的,因為他剛才踢了他一下。現在聽他這麼說還不算太壞,至少能記住顧竹軒的交代,至於粗魯和兇惡是這個時代黑社會的特點,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任三既然不想跟姓高的鬧翻,沒工錢就沒工錢了,只能忍下來了,他看了高老闆一眼,沒有說話,轉身朝正在扛包的陶大牛和陳小二走去,把離開的意思跟他們說了。
陶大牛跟陳小二頓時大驚,「為什麼不敢?是不是高老闆趕你走?走,我們再去求求他,沒活幹你和潤娘不是要餓死!」說著就要拉著任三去找高老闆。
任三攔住他們,說:「沒有,這是我自己決定的,大牛哥,小二,你看我這個身板,根本不是幹這個的料,這兩年來都是你們兩個幫襯,不然早就餓死了。可是潤娘來了,我不能再這個樣子,必須找別的生路,不然是死路一條。現在怎麼說上海混熟了,我多少還認識幾個字,換點輕鬆一點的工作應該不難,樹挪死人挪活,天無絕人之路。」
陶大牛和陳小二聽任三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吃驚地看著他,感覺好像不認識這個任三了,根本沒有以前的羸弱,反而帶著一股子豪氣。陶大牛歎氣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和小二也不說什麼,有難處要記著找我們。」
任三感動地說:「知道,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好兄弟,我任三這輩子不會忘了你們兩個的。」
任三憑著記憶到倉庫旁邊放衣服的地方拿了自己帶補丁的灰色褂子,瀟灑地甩在肩膀上,從大門走出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