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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神武 第594章 黑佛 文 / 蕭舒

    第594章黑佛

    他轉了兩圈,沒有收穫。

    於是低頭瞧河水,想弄明白為什麼這麼明亮,就像是有夜明珠照著,照亮了整個山洞,如夢似幻,映著一個個鐘乳石,美不勝收。

    很快弄清了,河底的石頭有古怪,好像是能放光的,他拿劍一刺,吃力的挖了一塊兒,這石頭堅硬逾鐵。

    把石頭從劍尖移到手心,托著仔細觀察,就像白玉,散發出瑩瑩白光。

    忽然一股寒氣從石頭流出,鑽進手心,沿著經脈往裡一直鑽到丹田,遲滯了一下內力,才慢慢消散。

    李慕禪訝然,他體內的三陽真氣至剛至陽,寒氣遇上了往往化為無形,如雪遇沸水,這股寒氣堅持到了丹田仍能存在,可謂精純之至。

    若是遇上這般內力的高手可就不妙,他運功輸入石頭,頓時光明大放,他斂去內力,則恢復如常,淡淡的瑩光流轉。

    李慕禪笑起來,這東西倒好,可用來當夜明珠,他頓想多挖一些,送到滄海山的無極殿上,或是給冷無霜的落星亭上。

    滄海山太遠,運輸不便,星湖小築雖遠,卻能運過去,他頓時興奮起來,張巧怡她們會很高興,至於湖主冷無霜,對這些不太在意的,可能只是一笑。

    為了這一笑,也值得辛苦一回,他咧嘴笑起來,想到便做,運功於劍上,開始挖石頭。

    他在腦海裡回想落星亭的大小,張巧怡三女水榭的大小,準備把地上都鋪上這種石頭。

    可惜這裡的面積小,若不然,可以把整個星湖小築的迴廊都變成這種,夜晚望上去,宛如仙宮一般。

    他想到這裡,越發的興奮,開始幹起來。

    嗤嗤聲中,一塊一塊的石頭被挖出來,拋到一旁,轉眼功夫他挖了一堆,抬頭看看,想到將來的情形,不由的咧嘴微笑。

    半個時辰後,整個地面被挖去了一層,下陷兩米,他估量著這些石頭應該夠用了,若不夠再過來取便是。

    地面堅硬,不知還有多深,絲毫看不出變化,看來這裡的結構特異,就像是玉礦一樣。

    他挖了這麼久,仍沒看到什麼特殊的地方,想來真沒有什麼寶藏了,搖了搖頭,有些失望。

    他慢慢抬頭看向一個一個鐘乳石,懸掛於空中,美輪美奐,而那個中年人竟能藏到石頭裡,顯然有些奧妙。

    他依次按上每一個乳石,探察裡面究竟,待察過之後,臉上lu笑容,搖了搖頭,他們還真是匠心獨運。

    他運功凝於掌,往一個鍾形乳石上拍去。

    「啪」乳石龜裂,「嘩啦」一下往下落,嘩啦啦金光閃爍著往下落,待安靜下來時,水裡落了一堆金錁,還夾雜著一些首飾。

    李慕禪歎息一聲,這幫傢伙還真是富得流油,這一堆金子足有上千兩,足夠一家子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了。

    這樣的鐘乳石還有十幾堆,裡面藏著的東西可能更珍貴,他們能把東西藏進去還真是巧妙,也不知用了什麼妙法。

    他微闔雙眼,關閉五官,打開直覺。

    片刻後他睜開眼,來到一處石壁,摸了摸,不知按到了什麼地方,忽然轟隆一聲,石壁上開了一個洞口。

    李慕禪只覺汗毛豎起,寒氣從尾閭湧上,他身形一閃,退出一丈外,卻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鑽出。

    李慕禪心中警惕,直覺此人危險,是個嚴重的危險。

    此人約有五六十歲,一身黑衣,臉如枯木無一絲波動,一雙眸子明亮而深邃,望一眼便如觀星辰大海,心神mi醉,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他定力高深,覺得不妙忙轉開眼睛,心下駭然,好厲害的精神!

    黑衣老者掃一眼洞中,又望向李慕禪,一言不發,忽然一閃,鬼魅般到了他身後,一掌按來。

    李慕禪一閃消失,移形換影,出現在一丈外,黑衣人一擊為空,毫不遲疑接著攻擊,又到李慕禪身後。

    李慕禪再次施展移形換影,兩人一閃一閃,宛如兩抹虛影在洞內繚繞,誰也奈何不得誰。

    李慕禪心頭警覺,一直不敢輕易接招,看此人的修為不像深於自己的,但直覺卻警告自己,顯然是他有怪招。

    沒有看清虛實之下,最好還是避之為妙,以輕功與他對耗,起碼要把他的內力消耗得差不多。

    老者卻不再追趕,身形戛然而止。

    「你是何人?」他乾澀的聲音緩緩響起。

    李慕禪也停下,隔著一丈多遠:「烈陽劍李風!」

    「烈陽劍李風……」老者沉吟著搖搖頭:「沒聽說過,你如何來了這裡?」

    李慕禪道:「你是大當家的?」

    「不錯。」老者點頭,皺眉道:「寨子裡的人如何了?」

    李慕禪雙手一攤:「我殺光了。」

    「嗯——?」老者雙眼一凝,宛如兩柄劍直刺過來,李慕禪只覺眼前大亮,彷彿一輪太陽落下,雙眼如劍刺般劇疼,淚水忍不住湧出。

    他不敢怠慢,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堪堪避過老者的右掌,跟著再閃,宛如鬼魅般一閃一爍,胡亂的移動,沒有規律。

    此時的他暗自駭然,沒想到這麼就被暗算了,不僅雙眼刺疼,而且疼痛蔓延到了腦海,虛空之眼竟然失效。

    李慕禪僅憑著直覺施展移形換影,不被老者擊中,這般情形下,唯有憑著直覺,別無他法。

    老者忽然斷喝一聲,一團寒芒襲體,李慕禪忙揮劍揮動,「叮叮叮叮……」一片清脆交鳴聲。

    趁著暗器與長劍交擊,發出雜聲,老者無聲無息的飄近,沒有一點兒聲音,想偷襲李慕禪。

    換了一般人,這般情形下靠著耳力,很難發覺他的靠近,但他靠的是直覺,隱隱感覺到了他靠近。

    他裝作不知道,揮劍過後,側耳傾聽老者相反的方向。

    隱隱覺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揮劍一削,劍身感覺到了阻礙,然後是老者的悶哼聲。

    李慕禪運神於眼,久久未曾動彈的舍利忽然轉了一下,送來一股淡淡金流,在他眼上流轉一圈,消失於眼中。

    他雙眼恢復,這才發覺能看到東西真是幸福之事,雙眼看不到的痛苦不親自經歷,斷難體會。

    他裝作看不到,仍是側耳傾聽,索性閉上了眼睛,打開虛空之眼,看到他傷在手掌,想必是以手擋劍,拉了一個口子,鮮血淋漓。

    老者皺眉盯著他看,忽然一跺腳,頓時水花四濺,一道浪花朝他壓下來,李慕禪揮劍一甩,身上一滴水不滴。

    老者趁著這個機會已經靠近,無聲無息站在他兩米處,伸手可及,他從懷裡掏出一條蛇,慢慢放下。

    李慕禪虛空之眼看到,這條蛇花紋極漂亮,顯然是劇毒,它鑽裡水裡之後無聲無息的鑽過來,朝他的腿射來。

    李慕禪腳下一震,頓時水面dang出一圈波紋,無聲無息中,huā蛇被震死,這一股柔勁兒控制得極精妙。

    老者見狀頓時知道李慕禪能看到,冷笑一聲:「好!」

    自己的懾魂術竟沒有效,這還是頭一次遇到,他激起了興趣,從懷裡取出一支怪異的短棍,朝李慕禪撲來。

    李慕禪知道暴lu,卻不睜眼,閉眼揮劍,迎上那奇異的短棍,「噗」一聲悶響,如擊中一塊兒木頭。

    奇怪的是這短棍毫無損失,他的烈陽劍乃是寶劍,削鐵如泥,竟削不斷一根木棍,這木棍的材質極為古怪。

    棍身彎曲像一條蛇,上面佈滿花紋,這些花紋映入眼裡,週身泛起一股寒意,陰森森的,渾身不舒服。

    還好他週身熱氣流轉,很快驅散了這股寒意,劍光霍霍如陽光照耀,把老者圈在當中。

    老者的招式透著古怪詭異,不是尋常的武功招數,而是左一指,右一擋,身體扭曲,腳下跳躍,彷彿在跳大神。

    李慕禪越發覺得詭異,運功護體,劍光越密,將烈陽劍法使得滔滔不絕,卻很難打敗老者。

    他沒有招式,只是見招拆招,卻總擊在烈陽劍法的空隙,好像洞徹了烈陽劍法之妙,短棍看著毫無威脅,每一個都讓他不舒服,將滔滔的劍勢阻斷,不能順勢而行。

    過了三十幾招,他就覺得氣悶,好像一口氣不能痛快的呼出來,每次想呼出來,又被憋回去。

    如此數十下,血氣跟著浮動,心燥動起來,忍不住咬了咬牙,拼著挨他一記短棍,也要痛快的使出劍招來。

    果然,短棍如毒蛇出洞,透過劍招的空隙,輕飄飄擊到了他胸口,他運足內力護體,並沒在意。

    他的金剛不壞神功如今已到大成,差一步就能圓滿,如今的金剛不壞神功,即使是神兵利刃加身也無損。

    除非是內力遠勝於他,加上神兵利器,才能破開金剛不壞神功的防禦傷到他,故他如此自信。

    短棍臨身,他卻不覺得痛,輕過蚊子叮咬。

    他一招斬出,眼前忽然一晃,好像恍惚了一下,來到了滄海山,他怔了怔,沒想到怎麼到了滄海山,忽然山上傳來一聲尖叫。

    他嚇了一跳,忙雙腿用力如豹子般跑上石階到了無極殿,但見無極殿內血流成河,腥氣逼人yu嘔。

    瑩白的石板地面變成了紅色,地上躺著一排人,師父竹照師太,大師姐溫吟月,還有梅若蘭,宮輕雲,小圓,甚至幾個師妹。

    她們身上**,一絲不掛,身上有一塊一塊的於青,臉上帶著怨恨與驚恐,死得極慘。

    李慕禪只覺眼前一黑,血氣轟的湧上腦袋,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一切,良久之後,他噴出一道血箭,仰天長嘯。

    他轉頭四顧,虛空之眼打開,整個滄海山一片寂靜,血流成河,竟然沒有一個活人,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演武堂,翠峰閣的諸位前輩高人,都死得乾乾淨淨,沒有一個殘活,偌大的滄海山瀰漫著血腥。

    「啊……」他仰天長嘯,只覺胸膛要炸開了,憤怒如火焰熊熊燃燒,要把他燒成灰燼,隨後是無盡的悔意湧上心頭。

    自己為什麼要離開滄海山,明明知道東楚人不會善罷干休,為什麼還抱著僥倖心理,還要離開滄海山?!

    自己要是沒離開,東楚人來犯,自己足以擋抵一陣,即使不能救了全部的滄海山弟子,也能救下若蘭,師父,大師姐,還有輕雲與小圓她們。

    這一切都怨自己,怨自己對她們不夠關心,她們都死了,自己獨活於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不如死了,跟她們匯合,陪著她們同赴輪迴。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在腦子裡紮了根,越想越覺得對,自己該自殺,盡快下去陪他們。

    他拿起長劍,飄身到了滄海山之巔,站在一塊兒巨石上遠眺層層疊疊的白雲,勁風凜凜撲面。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天地之大,卻沒有自己獨容之處,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淚水不知不覺的湧出,打濕了他的臉。

    他抬手拿起長劍輕輕往脖子上抹去,就這麼輕輕一下,自己就能解脫了,從此之後,不必再背負著愧疚,不必再被無盡的思念折磨,很快能與師父她們團圓,下輩子還要做師徒!

    他露出解脫的笑容,長劍輕輕劃下去,將要觸到脖子,忽然停住,劍與脖頸只隔了一寸。

    他盤膝坐下,微闔雙眼,雙手結一個手印,忽然斷喝一聲:「哞——!」

    此訣一出,先是渾身震盪開來,血肉顫抖如篩,靈魂跟著一塊兒顫抖,隨後整個世界發生震盪,眼前一切開始坍塌,破碎,化為一塊塊碎片飄盪開來。

    恍惚一下,他睜開眼睛,沒有坐在滄海山之巔,而是坐在水裡,地上的石頭散發瑩光,映亮了周圍。

    莫名的滄桑感瀰漫心頭,恍如隔世。

    半晌過後,他的思維開始緩緩啟動,想起了先前的情形,自己正與人拚鬥,然後一下就莫名其妙的到了滄海山。

    這一切好像過了很久,足有數十年,再看眼前的黑衣老者,竟有陌生之感,眼前的一切都覺得陌生,恍如隔了數十年再見。

    思維越轉越快,腦海恢復了靈動,他終於恢復如常,長長歎息一聲,看著腳下的木棍,它沉在水底,被水光映照著,彷彿一條奇異的蛇。

    再看那老者,喉嚨血流汩汩,他躺在水裡微微顫抖著,臉上掛著解脫的微笑,沒有一絲的痛苦。

    他已經氣絕身亡,看他右手的匕首還沾著血,顯然是自殺身亡。

    李慕禪一轉眼就明白了究竟,這老者給了自己一個幻境,讓自己自殺,被自己破解之後反噬,造成了他的自殺。

    他不知道其中的究竟,想必是一門秘術。

    這門秘術施展在別人身上十拿九穩,威力無窮,再強橫的武功遇上這般,也無計可施,只能乖乖的自殺。

    但碰上了自己,算他倒霉,自己的定力之深,早就在修煉過金剛不壞神功時磨礪得堅不可摧,而且他有觀天人神照經,對於觀想世界更是熟悉,甚至更勝這老者一籌。

    先有定力不為所動,再有觀天人神照經反擊,雙管齊下,促使了老者的自殺,否則秘術不成,反噬也不至於如此嚴重。

    他長吁一口氣,暗覺僥倖,這一次真是險之又險,沒想到這老者竟是如此詭異,防不勝防。

    天下奇人異士多得很,行走江湖還真是要小心,有時候武功高也不一定有用,他暗自警惕。

    掃了一眼老者,李慕禪慢慢走到幽黑的石室裡。

    石室裡擺設簡單,只有一張石案,一張石榻,榻上還有一黃色舊蒲團,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老者還真是苦行僧一般,也難怪有如此精純的精神力量,精神力量的獲得方法之一就是苦行。

    他忽然被案上的一個黑色佛像吸引住了。

    這個黑色佛像看著眼熟,他凝神一想,自己在臥虎寺曾得到一個黑佛,雖然與這具黑佛不一樣,但其風格,顏色,手法,卻是一般無二!

    他走上案前,仔細觀看,黑佛是一尊臥佛,碩大蓮花上躺著一人,身形舒展放鬆,雙眼似睜非睜,似閉非閉,chun上一抹八字鬍,相貌看上去英俊而年輕,是一個年輕的僧人。

    與他的黑佛像確實不同,但神韻十足,懶洋洋中透著一絲邪氣,絲毫沒有莊嚴神聖之感。

    李慕禪想了想,退後兩步,緩緩抬起手一招,黑佛飄飄飛到他手上,小心翼翼放入懷裡,轉身離開了石室。

    出了石室按一下旁邊,轟隆一聲石室關閉,周圍恢復了寧靜,一切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只有旁邊一堆瑩光流轉的石頭。

    他不急著搬出去,提著兩個老者飄身出了山洞,沿原路返回,上了青牛寨,把兩人扔到台階下面,坐在大殿裡思索下一步怎麼走。

    青牛寨終於剷除了,他也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小小的青牛寨藏龍臥虎,隱著奇人,若非自己運氣好,還真的折在這裡了。

    這一次最大的收穫不是那些石頭,也不是財寶,而是這尊黑佛。

    他慢慢抬起頭,一個黃衫青年男子正站在殿口,冷冷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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