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安置好范佩瑤,暮色靄靄,倦鳥歸林,他趁著夜色沒落下,回到天龍城,前往明府。
他想暗中看看明府,畢竟是家,放心不下。
他不怕雷劍峰,悠然踱步,到了府門前,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驟琴聲。
「錚!錚!錚!錚!」」琴聲急驟,如奔馬,如暴雨。
李慕禪凝神閉眼,臉色微變,飄身進了明府,然後從明院大院,直接掠過東邊牆頭,落入十三娘府宅中。
十三娘的宅子佈局奇妙,進了大門便是台階,拾階而上,是平闊之地,東西兩邊是紅瓦屋舍,北邊一座樓閣拔地而起,氣象森森,震懾人心。
地上躺著十幾個人,衣衫各異,姿勢不同,一動不動,被點了穴道。
十三娘一身紫衫坐在台階上,秀臉沉肅,眉梢含煞,眸子湛湛放神光,雙手疾速撫琴,形成一片玉色指影,琴聲錚錚,宛如金石,殺伐之氣撲面而來,瀰漫整座院子。
一個道袍青年男子在台階下輝舞長劍,動作瀟灑,超塵拔凡。
他劍式緩慢,如劍有萬鈞重,每一式都艱難,忽焉上前,忽焉後退,進進退退,總想靠近十三娘。
李慕禪輕輕落地,眼前忽的一晃,天地彷彿翻轉過來,他忙捏一個手印,眼前恢復清明。
他暗自驚異,這錚錚琴聲竟是厲害的音攻之術,可迷人心智,虧得他禪定功夫清奇。
這音攻之術,直接作用於人的心神,與武功無關,他修的佛家禪定,最擅於此,恰好克制這般奇術。
再看那青年道士,暗自讚歎,此人劍法看著緩慢無力,心法想必神妙非常,竟能以氣克神。
他再仔細看十三娘,秀臉沉如水,明眸神光湛湛,但額頭密密一層汗珠,臉色蒼白,雙頰卻酡紅如醉。
李慕禪皺眉,她如今極虛弱,可能受了傷,又使出這般絕學,太耗心力,快要堅持不住了。
轉頭看這道士,劍法清奇,絕非無名之輩,而又如此年輕,有如此清奇劍法,顯然是名家子弟。
他若貿然出手,必會惹來大麻煩。
「唉……,,他搖頭歎息一聲,一閃身,倏的出現在青年身後,輕飄飄一掌印上去。
「咦。」他訝然,身形驀的飛了出去,同時「砰」一聲悶響。
李慕禪倒飛出十來丈,到了檯子邊沿,差點兒落下台階。
…………………………………………………………,他沒想到,這青年道士周圍瀰漫著強橫的內力,他一伸掌,頓時如洪水決堤,內力洶湧而來,把他擊飛。
這股內力渾厚之極,精鈍之極,沛然莫能御之,他竟毫無反抗之力,直接飛了出去,狼狽不堪。
他苦笑,這十三娘確實不能沾的,當初看她修為深厚,高深莫測,偏偏還沾上了,當初的椎測果然沒錯。
「錚…………」琴聲驀的停下,十三娘身形一晃,臉色白得厲害,雙眸卻神光湛湛望向李慕禪。
李慕禪起身,拂一下衣袍,抱拳苦笑道:「十三娘,這是怎麼回事?」
十三娘嬌喘吁吁,伸袖拭拭額頭的汗,歎道:「大師,這裡不關你的事,還是回去吧。,,青年道士停下,柱劍而立,轉頭望過來。
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氣清神正,眼神溫潤柔和,儒雅翩翩,一派道家無為之氣度,令人心折。
「這位道長去……?」李慕禪笑問。
十三娘秀臉驀的一沉,冷若冰霜:「大師請回吧,……這是我的私事,不想讓旁人知道。」
李慕禪好像沒看到她翻臉,抱拳笑道:「小僧明空,乃十三娘鄰居,還未請教道長道號?「「小道清玄。,,青年道士收劍,稽並為禮,神情溫和友好。
李慕禪笑道:「原來是清玄道長,不知嗜何恩怨,非要打死打活的?,,清玄道士歎息一聲:「師門有令,不得不遵,……明空大師,這件事是師門恩怨,大師置身事外為佳。,,李慕禪道:「你是要殺十三娘?」
清玄道士點點頭:「是。」
李慕禪歎道:「那我可不能答應,只有一戰了。」
清玄道士看看他,搖頭道:「你不是我對手。」
「大師,沒用的,你還是回去吧。「十三娘歎息一下,椎開膝上的豐琴,緩緩起身,衣裾飄飄中下了台階,來到李慕禪近前。
十三娘歎道:「大師你武功雖強,卻不是他對手,……我也認命了,鬥了這麼多年,我也厭倦了,該解脫了。」
淡淡幽香鑽進鼻中,李慕禪無暇理會,皺眉道:「十三娘,到底怎麼回事?」
「師門不對付,鬥來鬥去,無聊得很,不聽為妙。」十三娘擺擺手,清風掠過,送來淡淡幽香,她衣袂飄飄,宛如神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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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怔一下,從沒見過她如此清麗之態,好像看透了凡塵,超然脫俗,散發出如雪容光。
他笑著擺擺手:「十三娘不必多說,此事我管定了,即使不敵,總能擋一陣子,你先走一步吧!」
說罷,他拔出斷岳刀,橫在清玄道士與十三娘中間。
清玄道士為難的看看他,遲疑道:「明空大師,我這一次必須要殺了張姑娘的,請讓開罷。,,他氣質溫和,性子敦厚,李慕禪大有好感,可惜卻不能不為敵。
李慕禪淡淡微笑:「不知道長隸屬哪門哪派?「「上清觀。」清玄道士道。
李慕禪挑眉想了想,搖搖頭:「在下孤陋寡聞,未曾聽聞。「清玄道士道:「敞觀弟子出世修行,不為世人所知。」
李慕禪背對十三娘,笑道:「十三娘,要不,咱們一塊兒戰清玄道長?「十三娘幽幽歎息一聲,苦澀的道:「咱們兩個一塊上,也沒勝算的,你何苦淌這渾水?」「不試試怎知。」李慕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