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春巧、莫離宮
叫嚷的土匪,打破了細雨中樹林的寧靜。
三百年,時間並不短,敖厲已忘了土匪的名字,他回頭看了眼,吩咐道,「你去看看。」
「是!」別看那土匪和趙小六說話沒上沒下、油條兮兮的,此時,他的回答卻短促、有力,身隨音動,音落,他已竄入了一旁的樹林。
大荒的面積趕不上寂州,卻比靈州大。憑敖厲幾人,即使加上不知在大荒何處的王七,想找到花雨劍閣中人,也如大海撈針。敖厲心中沒有太大的期望,所以也不介意為瑣事耽擱。事實上,以敖厲的覺,天下已無瑣事,事事關聯、因果交錯,契機無處不在。
趙小六屬下的土匪都是一身勁衣,和三百年前並無區別。如果硬要找出點特別,就是這些土匪手腕上都帶著一個類似於金屬材質的漆黑環帶。環帶上,隱紋交錯,構成了一個個猙獰、可怕的鬼頭。
落入樹林的雨絲並不密集,卻已打濕了一行土匪的布衣,但他們卻沒憑深厚的元力,阻隔雨水落下。連趙小六也不例外,在他們眼中,為短暫的舒適而消耗元力,是不可饒恕的奢侈。
幾個土匪靠在潮濕的樹木上,低聲言語著,猜測著血腥味的來處。
趙小六屬下的土匪,在紀律方面和直屬於敖厲的梟騎無法相比,而敖厲也沒刻意去要求他們。
敖厲靜靜的站在,任憑雨絲落在身上,但鮮紅的衣袍,看上去卻乾燥如初。
大威府,任誰都知道魁首的衣服不經穿,也都知道,敖厲隨時能拿出不少新的衣袍。但如今,卻沒人知道敖厲這身衣袍已穿了很久,這卻托福於敖厲的劍州一行。在擎天峰下,普通衣袍,經劍的「黃昏劍意」滲透,已不再普通。每一根棉線中都沉澱著縷縷劍意。沿衣襟而下的一朵朵金色斷腸花,更是精純劍意的凝結。
片刻,離去的土匪,提著一人,從林中騰出。
敖厲面前,土匪將手中的人扔在地面,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向敖厲道,「魁首,是個快死的女人。」
土匪說完,以腳挑著「屍體」翻正,細雨透過稀疏的樹木,慢慢帶走了女人臉上的泥濘。
敖厲一抬手,土匪一愣,收腳退回敖厲身後。
看著似「屍體」一般的人,敖厲皺了皺眉,春巧怎麼會在這裡。心不解的敖厲,俯身以雙指搭在了春巧的脈門。
敖厲的感知,已比在江湖時,強了近百倍,搭於春巧脈門的雙指,稍觸即離。
趙小六看了眼氣若游絲的女子,在敖厲身旁低聲道,「魁首,你認識她?」
「王家少主的貼身侍女,看來她們在修真界過的並不愉快。」敖厲話語一頓,指了指春巧,「小六,救活她。」
一個侍女而已……趙小六心中嘀咕著,不太情願的蹲下,從懷中掏出顆藥丸,塞入春巧口中。
因材料制約,季白沒煉製多少「固魄鎮命丹」,趙小六囊中也不過六顆。
「固魄鎮命丹」不愧為百草宗聖藥,春巧已不再是死寂一般,她那被雨水沁透的身子,已因冰冷在微微顫抖。
敖厲看了眼趙小六,「小六……」
「知道,知道,救活她嘛。老白的藥有效的很,些許寒意算什麼……」趙小六嘴裡雖在念叨,但已伸手按向春巧。
淡淡的紅光,仿若絲綢般撫過春巧,她渾身潮濕的衣裙於瞬間乾燥,甚至連她身下的地面,也在慢慢乾燥。
「麻煩……」趙小六嘀咕著,掐動了個法訣。
一截不知埋藏多久的枯骨,從地面飛起,於空中爆裂成骨粉。一層暗黑的陰霧,繚繞在一株株樹木之間,阻隔了方圓十丈的空間,雨水再無法落下。
「小六,屍傀魔功進步了。」
趙小六咧嘴一笑,「多謝魁首誇獎,好在有『九地森羅鬼劫』打底,我等兄弟才能在修真界混的風生水起……」
敖厲搖了搖頭,「小六,你最近見過熊五。」
趙小六的一雙招風耳,隨他亂搖的腦袋來回晃蕩,「熊五?熊五是誰……」見敖厲不說話,趙小六「嘿嘿」笑道,「魁首,我怎會見過那蠻人。」
「我會去問二狗……」
「魁首,您真是神人。前些日子我是見過熊五,順路,帶兄弟們過去討些酒喝。」
「神人?」敖厲笑了笑,「你和那東西好的不學,馬屁倒是學順溜了。」
見敖厲沒有責怪,趙小六乾笑著,也不接話,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一個土匪見春巧微微翻身,忙出聲向敖厲道,「魁首,她醒了。」
春巧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她眼中的模糊慢慢清晰。當看到敖厲時,春巧簡直難以相信,身子竟因激動而抽搐,卻無法說出話來。
「雨本該對你的傷勢有利,你心境不穩,至今還不覺悟。」敖厲看著春巧,平靜的聲音震散了春巧心中的憤怒、憂慮、焦急,她的胸膛上下起伏著,情緒卻已穩定。
「敖……厲,去……救少主。」春巧傷的太重,即便情緒穩定了,聲音也是微弱異常。
一個侍女直呼敖厲的名字,讓趙小六等土匪眉頭大皺,但他們也無法和一個看似將死的人計較。
「小六,給她些元乳。」
趙小六背著敖厲,狠狠瞪了春巧一眼,他手上的元乳經三百年的消耗,已沒剩多少了。
元乳入腹,春巧的精神再振了幾分,話也連貫了,「敖厲,快去救少主,她會死的。」
「方小亦為什麼會死,在哪死。」
「莫離宮,宮主將方小亦和家主一起囚禁在莫離洞,沒人能在莫離洞活過一月。」春巧說的太快,胸膛又開始劇烈的起伏。
敖厲暗感差異,向春巧道,「別急,慢慢說。你言語不清,於事無補。莫離宮不是王家的莫離宮,怎會……」
春巧看上去很急,敖厲還沒說完,她已打斷,「莫離宮不是王家的莫離宮,而是,王家屬於莫離宮。家主是莫離宮主的晚輩,歷年來,王家為莫離宮輸送資質上乘的弟子。」
見春巧急著說,敖厲淡淡一笑,只是提示,「然後……」
「周俊妻子,是莫離宮主的貼身侍女,也是宮主唯一的弟子。少主在一年前,不小心透漏了她是你的女人,雖遭家主嚴訓,也無大礙。但偏偏讓周俊妻子聽得,那女人恨你到了極點,她一直在宮主身邊讒言。一月前,她終於找到機會陷害了我王家,致使家主、少主被囚,王家的一些姐妹也遭屠殺,只有我一人逃出……」
「陷害。」敖厲笑了笑,「一個修行數千年的宗主,能受剛進修真界不久的女人挑撥,陷害王家?如此心境,他憑什麼當宗主?」
春巧明顯一愣,敖厲已接著道,「王家進入莫離宮後,有什麼變化。」
春巧似被敖厲的平靜感染,她回憶著,「好像沒什麼變化,宮主給我們王家在莫離宮畫了區域,我們在其中修行……」春巧說著、說著心中突然一動,「王家一些資質上乘的姐妹,被宗主招去,我很久沒見過她們了,難道……」
一旁的趙小六,突然插嘴道,「魁首,那個什麼莫離宮主,明顯是在卸磨殺驢。王家已脫離江湖,沒用了,他們收羅了資質上乘的人,其餘人……」趙小六在脖子上一抹,嘴中發出了「卡嚓「聲。
「怎麼可能……」春巧嘴上雖不相信,但眼神卻已認同了趙小六的話。
敖厲看了眼趙小六,笑罵道,「小六,你以為修真界和荒原一般,為省些糧食,殺掉無用的人。」
趙小六也不知是和熊五待久了,還是在修真界變了個性,他也不反駁,「是,是,那魁首以為……」
「殺人總有目的,但一宮之主,斷然不會因別人挑撥,去殺有功之臣。修真界和江湖不同,除非周俊妻子和那宮主的境界相近,否則她怎能陷害他人。」
春巧見敖厲不緊不慢的分析,不由焦急起來,「敖厲,魁首,少主和家主已被囚禁在莫離洞十天了,如果不在月末救她們出來……」
沒等敖厲說話,趙小六雙眼一翻,向春巧道,「我說,你沒聽清楚?你們家主、少主出事,不是因為周俊老婆的恨,所以和我魁首沒關係。生死有命,你節哀吧。」
春巧沒理趙小六,只是看著敖厲。
直到趙小六說完,敖厲才向春巧道,「我不能離開大荒,如果莫離宮……」
春巧總算鬆了口氣,忙道,「莫離宮就在大荒,這裡是綠野林地,如果御劍,到莫離宮不過幾個時辰。」
趙小六見敖厲和春巧都忽視了自己的話,看著幾個土匪眼中的不屑,他不由乾笑了幾聲,用手不斷威脅著幾個憋著笑的土匪。
「既然不遠,你先養養傷,然後去莫離宮。」敖厲說完,向趙小六道,「小六,你照顧她,五個時辰,讓他傷勢復原。」
「五個時辰,這,,魁首……」
「聽說你在季白手裡得了不少好東西。」
「好吧,五個時辰,就五個時辰。」趙小六苦澀的應道。
敖厲靠在身邊的樹木,不再理趙小六的嘀咕,心中默默推算著寂州、靈州的殺戮程度,進而預計著大威府揚名整個修真界的時間。
等大威府魁首,敖厲的名字響徹修真界,母親該會讓人出來和我接觸吧。敖厲心中默默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