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佛的意志,兩敗俱傷
婆雅、毗摩質多羅、羅睺,身上分別裹著白骨、鬼嬰、仙靈三面血旗,只有婆雅那纖細、完美的手,相似於人,而毗摩質多羅、羅睺,遙遙按向蒼玄的手,更像是妖魔。
阿修羅王一現,蒼玄才真正色變,他從沒體會過神的氣息,但這並不意味著蒼玄就不清楚神為何物。參研道法,位於大乘盡頭的蒼玄,不止一次於入定中體會過這種氣息。雖然各種氣息的屬性不同,但強度、威勢,卻是相通。
「阿修羅王……」蒼玄已顧不得去尋找敖厲,他死死盯著三個即將接近的手印。
蒼玄的心臟在急劇收縮,瞳孔也凝成了針孔,他能察覺到三個暗金色手印中的煉化之力。
「太乙道卷」微微顫抖,在蒼玄浮動下,道卷彷彿已無法壓制妖魔道的開啟。蒼玄心緒的轉動,彷彿已超越了時間,他面臨著艱難而痛苦的選擇。
放棄以「太乙道卷」壓制妖魔道,那麼憑「太乙道卷」還有可能逃遁,但如此一來,上萬年的道基將毀於一旦。
「阿彌陀佛……」憑空而現的佛號,讓蒼玄心中一定,他再不用於人性和道基間掙扎了。
感到妖魔道即將開啟,數百「浴血天妖」,早已雀躍,但只是一聲佛號,天妖的暴虐已被安撫。一隻隻碩大的黑蚣、熊羆、妖狐,靜靜的趴伏於地面,它們沐浴著漫天佛光,似乎已然沉睡。
「渡世佛音,妙慧。」敖厲抬頭看著天幕乍現的佛光,冷冷道。
果然是敖厲曾在不周山見過的妙慧,他手掐「菩提渡世佛印」,緩緩降於天妖凶地。一粒金燦燦的舍利子,鑲嵌於妖魔道的裂痕中,代替了蒼玄的「太乙道卷」。而道卷化為數千個金色小楷,抵擋了阿修羅王的暗金色手印。
妙慧彈出幾道佛印,加持於舍利子上,才回首向敖厲道,「小友,我們有緣。」
「大智舍利子,你就是佛堂主持,真是讓人意外。」敖厲抬頭看著佛祖遺物,淡淡的向妙慧道。
「我佛慈悲,妙慧是誰不重要,老僧只是個禮佛者……」妙慧說完,藏於白眉下的雙目,陡然化為七彩,於七彩光華流轉間,妙慧的兩隻眸子竟然飛出眼眶,碰撞於婆雅、毗摩質多羅、羅睺中心,散發出刺目的彩光。
隨著彩光慢慢清淡,空間彷彿突然開裂。一個繚繞七彩的猩紅光點,從破裂空間中擠出,懸掛在蒼玄頭頂,七尺之上。
敖厲極為熟悉的「九幽絕陰」不斷從猩紅中湧出,沉澱千百萬年,被萬佛遺棄的情緒,也開始從猩紅中溢出。
「大修羅幻境」曾伴隨了敖厲上百年,更和敖厲本體相融,但即便如此,敖厲也不得不閉目定心。
在妖魔道還沒關閉的情況下,妙慧憑本命舍利子,竟再啟了阿修羅道。
敖厲已知道了妙慧的目的,他是要將血旗三大主神,重新扔入阿修羅道。即使知道,敖厲也無法阻止,真正的阿修羅道開啟,已不是敖厲對佛典的半吊子理解,可以應付的了。如果不是敖厲對九幽、修羅地非常適應,他現在已迷茫於層層負面情緒中。
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似一聲、也似千萬聲,從猩紅中透出。其後,一股充斥於天地的威勢,彷彿伴著什麼東西,也意圖衝出阿修羅道,但被一道道七彩光環死死攔截。
妙慧的**,開始不斷枯萎,長長的白眉已然失去了光澤,彷彿那些七彩光環在透支著他的生命。
身為血旗主神的三大阿修羅王,在威勢乍起時,身軀一顫,眉宇間竟露出了怯意。雖然他們靈識已成,不再是一具分身,但曾是阿修羅王分身的事實,卻不會有任何改變。
猩紅帶動著空間,在沖天肆虐的威勢中顫動。
三隻怪異,類似於「手」的霧氣,突然衝破七彩光環,生生將婆雅、毗摩質多羅、羅睺,扯入了阿修羅道。
與此同時,妙慧一聲如鐘的佛號,迴盪於整個珞珈山。
環繞在猩紅之上的七彩光環,陡然碎裂,化為了一個個七彩碎片,將阿修羅道的出口修補完整,空中的猩紅也隨之消逝。更有幾個七彩碎片,化入了還沒開啟的妖魔道,當七彩淡卻,妖魔道那邪惡的波動也慢慢消失。
失去主神的血旗,血芒暗淡了一分,離阿修羅道最近的蒼玄,更是受了嚴重的傷。修為至少倒退了一籌,畢竟道法和阿修羅道的陰邪力量,相沖的厲害,被「九幽絕陰」侵蝕,蒼玄想不受傷都難。
妙慧白眉下,只剩了兩個血窟窿。兩行血跡,沿著他的面頰,沁濕了月白色袈裟。
收起大智舍利子後,妙慧向敖厲道,「阿彌陀佛,小友血旗,具有三大魔靈已是至寶。三個主神不該屬於人間,阿修羅王也不會允許分身具備靈識,老僧逾越了。」
敖厲於遠方緩緩睜開雙眼,他看著妙慧已枯萎大半的身軀道,「以三世代價,自毀舍利子,我無話可說。」
「阿彌陀佛,小友的路不同,不必在意眾生存亡,但我佛慈悲……」妙慧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他的話似還未說完,已消失於珞珈山。
來來去去,妙慧竟沒和蒼玄說上一句。
佛修前緣、今生、來世,妙慧以三世代價,只為一個可能。敖厲暗暗歎息,他無法為失去而心起怨恨,妙慧付出的已足夠多。
妙慧的行為,是敖厲相信,卻無法去做的事。那是人的淨土,而人想擁有這片淨土,所需不僅僅是大毅力。
「萬劫佛珠,七日後,送達臥佛禪寺……願大師能枯極而榮……」敖厲的聲音,借助禁制遠遠送出,而他卻聽不到百里外,妙慧的道謝聲。
敖厲的話音一止,手臂猛然一引,血旗仙靈憑空而起,帶著低聲的呼嘯,凶厲的向蒼玄心口刺去。
藉著血旗之勢,敖厲一步間,已踏出了數十丈。右拳的目標,同樣是蒼玄的心口。
蒼玄的面龐蒼白,已無自然清淡之色。血旗一起,森森然的劍意,讓蒼玄面色一沉,「逆世劍意,姬衍怎會在珞珈山。」
傷勢,對蒼玄如此層次來說,並不足以限制一切。他抬手一揚,一層青朦朦的光影,於「太乙道卷」中透出,化盡了層層劍意。
也就在此刻,敖厲踏出的左腳,已踩於地面。
隨著地面岩石,仿若漣漪般層層開裂、外延,蒼玄的表情突然凝固,剛剛恢復清淡的眼神,再次掠過了一絲驚駭。力場,已禁錮了蒼玄,憑蒼玄一個道士的**力量,根本無法和敖厲比擬,他在意場上的領悟,也無法超越敖厲。
力場一出,敖厲右側身子,已後拉於極限,右拳猛然砸出。空間猛然出現了幾絲透明波動,波動在極限的承載下,斷裂。
「噗……」的一聲,敖厲的拳,深深陷入蒼玄心口,玄色道袍彷彿龜甲般絲絲開裂,看來蒼玄身上的道袍,也不是凡物。蒼玄一口鮮血,仿若雨水般飛濺了敖厲一身。
從敖厲出拳,到蒼玄受創,整個過程僅有一瞬。
敖厲一拳雖重創了蒼玄,但蒼玄也等到了機會。「太乙道卷」繚繞著濃郁的青霧,憑空出現在敖厲身後,一根根竹條,仿若一柄柄利劍,在空中劃出一縷縷青芒,極快的刺向敖厲背心。
三十六枚竹條,構成的卻是「大衍三十六天罡」,也是蒼玄「大衍道法」中最為凌厲的斬妖秘法。
蒼玄嘴角溢血,但目光卻比以前更加清澈,「三十六天罡,已被貧道封禁了五千年。天道,如鏡,無善惡、無美醜,貧道執著了。」
敖厲怎也沒想到,經歷苦難的蒼玄,對天道的覺悟,能更進一步。但此時,三十六枚竹條,代表著自然邪惡、暴虐的一面,敖厲根本無法多想,他猛然撤拳,藉著後撤之力,身形已狠狠轉向一側,強大而違反人體結構的逆轉,當即就令敖厲的骨骼斷裂了數處。
三十六枚竹條,有三十五枚擊空,回到了蒼玄手中。只有一枚繚繞著青光的竹條,深深刺在了敖厲胸口。如果不是蒼玄兩次受傷,如果不是蒼玄將這一秘法封禁了五千年,「大衍三十六天罡」於自然中根本就不會存在破綻,更不會讓敖厲有躲閃的機會。
蒼玄看了眼,暴退十丈的敖厲,看著那枚插於敖厲胸口的竹條,淡淡的道,「貧道的傷勢至少要閉關三十五年,如果你能在『太乙青竹』下堅持三十五年,貧道會再來珞珈山,取回青竹。」
敖厲感到一絲絲清涼,遍佈週身血脈。他根本不敢冒然將「太乙青竹」拔出,「我會將『太乙青竹』,送回玉虛宮。」
蒼玄深深看了眼敖厲,轉身離去,「你的意場,很獨特。貧道在玉虛宮等你,珞珈山已屬於大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