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萬里青紗
草原和擎天峰如若兩個世界,草原的遼闊,能任由視線放肆,但在擎天峰內,人的視線很難遠眺無阻,古木、山壁、高大的無名植物,總能將眺望的視線攔截。
深入山巒,就連空氣、溫度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在草原,總有微風吹拂,空氣清爽宜人,而在這裡,古木遮擋了天空,潮熱的空氣中繚繞著枯木腐朽的味道。擎天峰最大的特點,怕就是山崖、石壁,夾雜著林木、植物,很難分清彼此。
山徑於古木、斷崖、石壁間蜿蜒曲折。
琴於狹窄的山徑上,走的輕鬆寫意,她一步間,總有數丈距離。長距離趕路,對於敖厲來說是痛苦的,他的移動,那叫個驚天動地。
蜿蜒於山崖、石壁邊的山徑,本就狹窄、危險,經敖厲路過,段段破碎、凹陷的山徑,搭配四周的環境,更是嶙峋非常,再難適合行走。
琴彷彿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步伐的頻率不快,但移動的距離頗為駭人,而敖厲就如同一個破壞力極大的皮球。為了適應琴的速度,他由山徑上彈起,山徑破碎,觸於山崖邊的古木,隨著木屑飛濺,再彈回山徑。
總之敖厲碰哪裡,哪裡就會遭到毀滅性的蹂躪。鳥、獸哀嚎的四散逃竄,這些頗有靈性的畜牲,實在不知,平靜的數千年的擎天峰,怎會有妖物闖入。
「老子看你能忍多久!」敖厲剛剛踏碎一塊翹起的山石,再起彈起的他,在空中翻著觔斗,盯著於山林見若隱若現的琴,恨恨的道。
宮衣於風中飄蕩,琴的背影宛若仙子,但一路上,她的眉頭卻緊緊皺著。
「宗主為什麼要找他?」琴想不明白。
琴更想不通,看上去並不魁梧,甚至有些病怏怏的敖厲,怎會具有如此大的破壞力,看他一路上的行徑,就如同一個未開化的野蠻人。
「哼!我看你能忍多久!」修行了五千餘年,比劍性子更平和的琴,也被敖厲的行為惹毛了。
一顆直徑十餘米的古木,連續被敖厲踩了兩次,轟然倒下,近百米的樹幹,觸發了不止一處禁制。
「轟……轟……」的巨響,令琴駭然回首。一個個被引動的強大禁制,在瞬間就蕩平了數里山林,滅絕了其中無數生靈。
「你……」差點被氣死的琴,轉身,出現在山壁下的巨石邊。
近十米高的巨石,有個寬大縫隙,也不知敖厲是何時擠入其中。當一切平息,敖厲伸出腦袋,心有餘悸的四下打量,「嚇人!『五行滅絕』是哪個宗門如此歹毒?你白雲殿也不管管!怎能胡亂布下禁制?」
十一道劍芒,在禁制啟動時,已然衝起,於古木交錯間,圍向了敖厲所在。
在此修行的宗門,雖屬擎天峰下層,但其宗門的法訣凌厲、歹毒,其修行的劍意,也屬五行滅絕,極為適合布下「五行滅絕」禁制。
敖厲挑選的一路,好不容易才了個能夠開刀放血的。
運轉千年的禁制無故被毀,也難怪一群劍修抓狂。只是當他們看到琴時,才心有不甘的默默退去。「五行滅絕」耗費的資源不是一點半點,要再次布下,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古琴的琴弦,在微微震動,若有若無的清音內,蘊含著無盡殺機。琴無視敖厲那張充滿「怕怕」的臉,冷聲道,「你故意的!」
外人很難瞭解擎天峰,即便是擎天峰內的宗門,也很難知道它的全部秘密。
琴知道的很多,她當然會憤怒。擎天峰太大,整個擎天峰的禁制,由各個宗門分別布下,但它們卻構成了一個整體。各宗能布下何種禁制,全部由白雲殿節制,否則有誰敢擅自布下歹毒的「五行滅絕」?
「五行滅絕」一破,三千五百個禁制,便再無系統,而這三千餘禁制,卻護衛著擎天峰的「門戶」,「五行滅絕」正是這些禁制的核心。
面對琴的殺機,敖厲卻是一點不怵,他從石縫中鑽出,沒好氣的道,「故意,什麼故意?你走的太快,我不用點力,怎能跟上。」
看著光禿禿的一片,敖厲苦笑道,「誰讓他們布下『五行滅絕』,我也不想破壞你擎天峰的環境……意外……意外……」
一股火氣陡然從琴的心中衝起,但她的神色卻已平和,「意外就意外!跟上,宗主還在等我們。」
琴的腳步一起,人已消逝,只剩下一縷琴音繚繞於山林。
「縮地成寸、千里一瞬!」敖厲從地面跳起,「嘿嘿」一笑,「怨不得我,這怨不得我了,我跟不上!」
敖厲說完,五指一收,如手臂粗細的血旗,陡然出現於他的掌中。沒有任何壓制,血旗中無數凶魄,只一個進出,即攝空了方圓百里內的生機。其中有多少宗門和生靈被害,敖厲算不清楚,只是知道一個個凶魄,只在一個瞬間,就強悍了一倍。
山巒間,出現了數百劍芒,直向敖厲的所在射來。
「走了,再不追,追不上哪丫頭了。」
「嗖……」的一聲,血旗帶著敖厲,化為一道血芒,消逝於山林間。
一個個追蹤而來的劍修,並沒有發現,在敖厲離開的地方,由十萬凶魄,布下了一個龐大的陣圖,沉匿於地下。
琴音似劍,五千年的修行,讓琴的一步何止百里,當琴剛剛接近白雲殿地界,紫的聲音,直由十萬里外透入琴的耳中,「去接他……」
琴微微一愣,神識剛剛延展而出,她的臉色陡然大變。一縷猩紅的血芒,自山林間肆虐,無數凶魄繚繞於血芒百里範圍,所過之處萬物枯萎、生機滅絕。
「這,這是什麼魔器!他,他要將擎天峰變成鬼蜮不成,他不怕天劫!」
琴不敢怠慢,一縷似劍的琴音,陡然透出了數百里,她的身形也隨琴音而逝。
「停下!」琴還在百里外,她的聲音卻已先至。
血芒在山崖邊凝固,敖厲笑著向血旗「鬼嬰」扔入幽冥。他拍了拍褶皺的衣襟,手臂突然僵住,血旗的速度極快,除了他的本體,普通衣物應該撕成碎片才對。敖厲回憶著擎天峰前的殺戮,幾次速度突變、疊加,一身衣服卻沒有半點破碎。
攤平手掌,敖厲輕撫於衣襟,雙目微閉,細細體會著……
「劍意!」敖厲駭然睜眼,他以為是紫的劍意,再次隱在他的身邊。感受著每一絲纖維中的劍意,敖厲覺得有點不對,融於衣襟的劍意,透著一絲死寂,而於死寂中卻有著一絲即將泯滅的生機。
「黃昏劍意!」敖厲心中一跳,那死女人的劍意,怎會融入自己的衣服?只是數個呼吸,敖厲已把握了劍意的分佈,除了密集、均勻分佈於衣服中的劍意,沿著襟口的一流子斷腸花中,更是蘊含了無盡的劍意。
「黃昏劍意」怎能和普通衣物融合,敖厲不得所知,但他清楚,在「黃昏劍意」的侵蝕下,他這身衣服,再不普通。
在敖厲為一身衣服納悶時,一縷凌厲,直刺他的面門,而敖厲腳下一錯,以右拳硬生生將虛空中透出的劍意,砸碎。
「嗡……」的一聲,古琴那最細的琴弦,在震動中差點斷裂。
琴臉色難看的站在空中,向敖厲喝道,「你,你敢在擎天峰放任魔器,無緣無故造下如此殺孽,你不怕天劫臨頭!」
敖厲抬頭看了眼琴,滿臉不在意的道,「要算,也會算在你頭上。我一個普通人,不用點東西,怎能跟上你?再說,我連築基還沒踏入,天劫與我何干!」
「你,你……」琴已氣的說不出話來,如果聯繫因果,敖厲造下的殺孽,是有可能會算到她頭上。
「你什麼你,是你帶我,還是我自己走!」
事實上,琴本該帶敖厲直上白雲殿,但從琴見到敖厲開始,就已不爽。她打算敲打、敲打敖厲,到了白雲殿地界,再帶他直上十萬里。琴怎能想到,敖厲手裡會有一個強大的魔器,而且施展起來全無顧忌。
他沒有一絲元力,怎能催動魔器?琴慢慢冷靜了下來,心中得不到結果的她,暗暗一歎,手中法訣乍起,一縷如霧的青紗,從十萬里外的白雲殿、九重延伸而下。青紗就彷彿一座橋樑,連接了十萬里的空間。它帶著琴和敖厲,透過雲海,直升入白雲殿、九重,向著劍宮而去。
當琴和敖厲消失於雲海,青紗於空間中陡然延展,如幕的青紗,將整個白雲殿籠罩,遠遠望去,白雲殿一到八重,全部籠罩於淡淡的青色火焰中。
擎天峰下,因為敖厲破壞了「門戶」禁制,小秋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宗門的警覺。
「萬里青紗、十萬里炎。看來她真要動手了,你何必去參與。」小秋遙望著繚繞於山峰的青色火苗,心中滿是無奈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