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劍魄宗
雖然,已近三百年,但洞穴內的空氣並不渾濁,血腥早已淡到了極點。如不是真正的劊子手,很難嗅出其中的百年沉澱。洞穴中的骨骼、血黑,有些駭人,但如若不去細想、深推,它們會一直被掩埋在地獄深處。
王七眼神猛然一縮,目光陡然自石台前,黑紅干痕上彈開,他下意識,捏了捏手臂緊繃的肌肉,轉身向洞外走去,沒說出一句話。
「怎麼?想到了?怕了?那年,他剛過十歲……」莫入愁回憶著,詭異的笑著,目光渙散而扭曲。
重邪若有所思,但就是抓不住,在眼前晃動的答案。熊五抓了抓腦袋,暗自納悶,這老東西,好像有點不對勁。
對諸事冷漠的王七,腳下一頓,竟回首盯著莫入愁,罵道,「你他媽活久了,想死?二百年前的死局,都能讓你重新盤活,還他媽拉上我們……」鐵釬在腰間,微微震動著,但王七罵完,終究沒有出手,甩袖走出了洞穴。
熊五和重邪早已呆滯,別說重邪,就連熊五也從沒見過王七如此失態。在熊五心中,王七就像是一塊木頭,永遠也難有過多的情緒。
莫入愁似乎被王七罵醒,他竟沒找王七麻煩,反而苦澀的笑了笑,「我是神仙?我怎會知道這裡該永遠沉寂?」
莫入愁如同背負了一座大山,緩緩的走出了洞穴。重邪心中突然一動,益州,敖家,竹林,翠屏山,洞穴……重邪心中一顫,他知道了。
熊五不笨,但他卻懶,所以只有他罵罵咧咧的走出洞穴。沒有預期的財寶、秘密,讓熊五很不爽,似乎還惹了麻煩?
山谷中,莫入愁看著洞穴,心中也儘是不痛快,去哪不好?偏偏到這裡。
抬手一按,莫入愁將心中的壓抑完全釋放,洞穴被硬生生打入了山體,其間更繚繞著數百種絕毒,好好的翠屏山,山崖塌陷、萬物凋零、生靈逃避。只此一孽,莫入愁今後別想安安穩穩的渡劫了。
「我們立刻離開……」莫入愁剛說完,王七便打斷道,「我們就在這了,你請便。」
「王七,你以為我不敢殺你?」莫入愁身負的「大毒九彩」間,透出一點紅芒,凝於他的指尖。
熊五是個落井下石的主,他提著酒缸,悄悄站在莫入愁身後,而大毒九彩,九彩流轉,莫入愁根本就不在意身後的熊五。
重邪看著三人,苦笑道,「沒死在白雲殿,非要在這裡見個生死?」
莫入愁冷哼一聲,「見生死?他們還沒資格。不走就是找死,我很願意提前弄死他們。」
王七的聲音不冷,但卻毫無生氣,「走才是死。」
熊五將酒缸向地面一咂,趴在上面,看著熱鬧,心想,吵架?看上去打不起來了。
「你把他當神仙了?我們現在走,他不一定會知道。」如果是別人,或是重邪,莫入愁的絕毒早已出手,先折磨了再說,那會這麼囉嗦?但暫不說王七的劍心,即便是和敖厲的關係,也讓莫入愁顧忌非常,已經辦錯了件事,如果再錯,生機就真的渺茫了。
二百餘年,莫入愁早已洞悉了「生命寄生」的可怕。如果敖厲讓他去死,他恐怕會毫不猶豫的去死,寄生者,沒有任何權利。只是想想,都會令莫入愁心神難寧,不寒而慄。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有可能瞞過,但在益州,沒有可能。」王七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向莫入愁解釋,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大威需要這樣一個人。大毒宗主?別說王七,就是重邪也沒記得這個身份。
莫入愁沉默片刻,紅芒縮回了指尖,他微微歎息,「就這麼等著?如果他不來呢?」
王七看著塌陷一半的山谷,淡淡道,「只有等下去,魁首能原諒錯誤,但絕不會寬恕隱瞞,那怕讓他有一絲懷疑,我們也活不了。」
魁首?熊五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你們……」
重邪苦笑著走到熊五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熊五一臉頹然的坐在地面,如同一個待死者。
每個人都有秘密,但有些秘密,不屬於人間,也不該將它翻出來。莫入愁和熊五等人,預想不到,敖厲知道後會作何反應,但他們相信,那反應一定不太愉快。他們更不會想到,敖厲距離他們其實不遠,而且正看著翠屏山。
修真者骨子裡,根本沒有凡世的概念,莫入愁將半個山崖毀了,根本不會想到對凡世間的影響。
山峰崩潰的動靜,不是一點點,敖厲桌面的酒杯都在微微震動,酒樓上很多上慌張的離開,站在樓前的空地上向翠屏山張望……
敖厲的目光,從窗邊清秀的臉龐上,移到了窗外,他凝視著天邊隱隱的山峰道,「這裡少有修真?」
凡真放下酒杯,看了窗邊的姑娘一眼,輕聲笑了笑,「似乎都來了?也許我們正趕上了好時候?劍魄宗的弟子,倒是少見,難得會出現在這裡。」
「劍魄宗?好像很少聽到。」敖厲只能察覺,窗邊的姑娘,不太普通,但卻無法如凡真般,將人看個通透。正如敖厲無法察覺翠屏山為何塌陷,但凡真的神識一動,便已知曉。
如果放在以前,凡真對劍魄宗同樣一知半解,但此刻,踏入大乘期的凡真,卻能感悟天機,推算因果變化。一點點修真傳聞,窗邊姑娘體內的元力走向……等等細節,在凡真眼中,即成系統,神秘的因果,也就清晰了。
敖厲飲下杯水酒,雖不夠勁烈,但卻別有幾分滋味兒,他放下酒杯,看著凡真道,「不在我記憶中的宗門,實在有些神秘,你知道多少?」
凡真收回目光,輕聲道,「知道一點。劍魄宗,是少有的幾個,由武者建立的宗門……」
敖厲皺了皺眉頭,武者怎會建立修真宗門?他知道凡真沒有說完,所以繼續聽著,沒有打斷凡真。
「武者,步入大圓滿境界,大多被各宗收為弟子,但也有少數,徘徊於修真角落,他們即不能算修真,也不算武者了。他們不求飛昇,以修真法訣,提升技巧的強橫,也有些特點。強者,也很難纏……」
凡真話音一頓,輕笑道,「例如,將要上來的……」
凡真話音一落,一個滿面虯鬚的素衣漢子,走上了酒樓。他看上很普通,而窗邊的姑娘卻已經起身,恭敬的叫了聲,「師叔。」
虯鬚漢子向那姑娘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看了敖厲和凡真一眼。
「大圓滿的武者?他們還是習慣坐坐酒樓、茶館……心謹慎了,直覺也敏銳了數倍,以殺而論,比普通修真強點。」敖厲向凡真笑了笑,他並不相信,這漢子能免疫凡真對四周生靈的影響,但那漢子能這麼一看,就算和平凡的人,拉開了一段大大的距離。
「師叔,師弟和師妹不肯離開,我勸很長時間了。」
虯鬚漢子皺著眉頭坐下,他總感覺四周有一張中繚繞著無盡的霧,看不透、也逃不出。
「師叔……」
虯鬚漢子暫時將不妥的情緒,藏於心中,笑著道,「蕊兒,勸不動可不行啊。這次你師傅說了,他們必須回去,十二人的陣勢,不能少兩個。」
「可……」
「好了,我知道,你就和他們說,宗門事情完了,他們再回來就是。」
叫蕊兒的姑娘,一嘟嘴道,「好吧,我再去試試。不過師叔,他們真不想出來,宗主何必勉強他們呢?」
虯鬚漢子苦笑道,「宗主從沒勉強過門下弟子,只是這次需要他們幫忙。」
「喔,我再去和師弟、師妹說說。」
兩人離開酒樓後,敖厲笑著向凡真道,「巧合?什麼陣勢需要十二人?還是十二個大圓滿武者?」
凡真指尖,順著杯沿滑動了一圈,向敖厲緩緩道,「原來這就是劍魄?他們在以劍魄傳音,劍氣強行攝入經脈,孕育出劍魄,最終培育出一個凌厲的生命。從劍的角度,他們成就的劍意,似劍宗。從孕育的角度,他們以本體培育的劍魄,有點像道宗溫養金丹的法門……」
離去的二人,沒有想到,他們的劍魄只是微動,傳音而已,就被凡真將他們的心法特性看透。大乘期修真,實在不該這麼無聊。
「劍魄宗?劍魄!早該想到了。世界還真小,沒想到劍魄,還有這麼個故事。」敖厲笑著起身,向凡真道,「走去看看,說不定,能攀上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