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重返益州
歷代大毒宗主,生活的都很悠閒。宗門單傳,沒有弟子讓他們操心,更沒有長輩的期望和監督。
身負冤屈的莫入愁,難以進入花雨劍閣伸冤,只得暫時躲起來避避風頭。但他很快發現,事情並不像敖厲說的那麼嚴重,各個宗門似乎並不熱衷於剷除大毒宗。事情有點反常,不過也讓莫入愁輕鬆了不少,他這才有心思去想敖厲的變化。二百餘年沒見,敖厲和原來的差別太大,而如此大的轉變,讓莫入愁好奇,也讓他不解。
左右沒事,莫入愁也不管王七、熊五和重邪是否願意,帶著他們來到了益州、翠屏山附近。
莫入愁記得,翠屏山不遠,就該是當年的敖家莊園。然而,眼前的一片廢墟,讓莫入愁多少有了點失望。站在竹林中,暗暗思索的莫入愁,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哪裡似乎是他和敖厲的秘密之一,該去看看。
莫入愁心中一定,驅風捲起王七三人,直向不遠的翠屏山而去。
廢墟邊緣,入竹林十五米,有著一個小小茅屋。茅屋前,一男、一女正仰望著離去的莫入愁,淡青色的劍氣,缺乏著凌厲,如同水波般,在茅屋四周蕩漾。它的存在,讓莫入愁都忽略了廢墟邊,竟還有他人存在。
「天哥,休息吧。」
「數百年了,還有人記得這裡……」
距離竹林不遠的市集,熱鬧的街道上,同樣有著一男、一女。男的,血色長袍,襟口繡著一流子金色花瓣。女的,一身淡淡碧紗,令嬌美的身軀,在其中朦朦朧朧。敖厲和凡真,怎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在街市上,竟沒引起任何騷亂,這本就不正常。
「很少見這些普通人?」
凡真饒有興致的看著兩側攤販,輕笑道,「從沒見過,益、太、幽三州,本就少有修真,在漫長的歲月中,很難記得它們。」
一間瓷鋪前,凡真伸手擺弄了幾下門前的瓷瓶,繼續道,「恍惚了,也許是小時候,在宗門古籍中看過,三州曾是修真的起源,很久很久以前,宗門都集中於此。但經歷數萬年消耗,三州再沒修真者需要的資源,它們慢慢的被修真界遺忘。」
敖厲笑了笑,指著街邊的酒樓道,「要不要去喝一杯?在這紅塵俗世,也許酒的滋味會有所不同。」
凡真回頭看了眼敖厲,輕聲道,「為什麼來這裡?不打算告訴我?我們應該在『滄海一角』,好好研究星門,而不是來這裡喝酒。」
在市集間,敖厲似乎無比輕鬆,他點了點酒樓,道,「很長時間,不曾輕鬆了。你不覺得,在這裡少了很多壓力?敖厲一邊說著,一邊向酒樓走去,而凡真無奈的笑了笑,跟隨於敖厲身邊。
「星門的開啟,需要十二把鑰匙,而這鑰匙,卻不是修真者。十二個,二世武者,怪不得他們突然對武者發生了興趣……」
「呦,客官,您來了……裡邊請……」酒樓前,熱情的小二,招呼著,打斷了敖厲淡淡的話語。
招呼客人的小二,看上去十七、八歲,這讓凡真有些意外,她看向敖厲道,「怎麼,他認識你?」
敖厲一愣,陡然大笑著走進酒樓,「他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他的話,卻也未必認真,隨意聽聽、隨意聽聽就好……」敖厲的笑聲,並沒引起一人側目。
「呦,客官,您來了,快裡邊請。靠窗,清淨?那坐,給您留著呢。」店小二招呼著一個似學子的清秀姑娘,那姑娘微微一愣,隨之一笑,走入了酒樓。
「呦……」
凡真笑了笑,果然一個隨意說,一個隨意聽,小二的話,果然未必認真。凡真覺得,這紅塵似乎也有了些意思。大乘期,本就最近根本,凡真的心境,在慢慢變化著。凡真走入酒樓後,那店小二回頭看了看,也是暗感稀罕,少有客人會對他感興趣。
客人,還是要招呼,一轉眼,店小二就忘記了,就如同他會忘記很多普通人一般。在他眼中,果然也未必是真。
翠屏山有很多山谷,正值初春,山間的旅人卻也不少,但很少人會去注意山間的風,更沒人發現,風中那淡淡的身影。
百丈山崖下,風停,莫入愁環視著山谷,心中不太確定。直到他發現,還在微微運轉的小小陣法,才露出了些許笑容。
「我說,前輩、高人,你帶我們到處亂轉,到底想做什麼?我們很忙……」熊五的話還沒說完,眼神卻陡然一懼,因為他腳下的青草,已在瞬間枯萎。
「媽的,玩毒的是我孫子。」熊五跳出枯萎的青草,心中暗罵道。
莫入愁看了眼熊五,冷哼道,「忙,老子還忙呢。」莫入愁也煩,他也不想帶幾個累贅在身邊,但熊五、王七,不同於重邪,救人不能白救。莫入愁總有預感,敖厲早晚會發現「生命寄生」的秘密。對敖厲有些瞭解的莫入愁,為了避免淒慘的命運,不得不提前讓敖厲承自己的情,這情卻是越大、越多,越好。
對敖厲的瞭解,也要越詳細越好,所以莫入愁來到了翠屏山谷。
「得罪了白雲殿,有幾個敢和你們在一起?年輕人,要學會感恩。」這話,莫入愁在說給王七聽。以莫入愁的修為,都對王七腰間的鐵釬,暗暗發怵。劍心,白雲殿萬萬利劍,孕育了萬萬年而成的劍心,即使王七還無法徹底掌握,也足以讓分神期以下的修真,感到劍的威脅,更何況,王七鐵釬中還藏匿著紫的劍意。
莫入愁一邊說著,一邊向山壁走去,在那密密麻麻的籐蔓後,是他想看看的洞穴。
隨著莫入愁走近,攀滿山壁的籐蔓,開始緩緩枯萎。當莫入愁站於山壁前時候,枯萎的籐蔓化為粉塵,崩潰。一個漆黑的洞口,裸露於山壁間。
「財寶!秘密!」熊五一臉興奮的撞了撞了重邪,而重邪只是抬首看了下洞穴,再次垂目,口中不知在吟念著哪種經文。
熊五很少來益州,他更不清楚,先前的廢墟,竟會是敖厲的家。但王七不同,敖家總管曾死於黑帖,王七對益州,尤其是敖家莊園周邊的一切,都有著詳細的瞭解。莫入愁帶他們來到益州、來到敖家廢墟,這出乎了王七意料,也是他一直不動聲色的原因。
眼見莫入愁沒有繼續的動作,熊五不耐煩的上前兩步,低聲道,「高人,怎麼不進去看看?要不要幫忙?我不貪心,一點點就行……」
莫入愁差異的看了熊五一眼,詭異的一笑,「好……」說完,翻手取出一顆明亮的珠子,率先走入了洞穴。
「喂,好是什麼意思?好什麼好……」朝著洞穴嚷了幾聲,除了一陣陣回音外,熊五再沒得到其它。
王七眼神凝重的走到熊五身邊,沉聲道,「小心點……」
熊五抬手摟著王七,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知道,血腥很重,陳了很久的血。你比我狠,斷後,慢上一步進。」
熊五走入洞穴後,重邪來到王七身邊,道,「老五也是在刀尖上,打著滾過來的,我們也去看看,這個前輩,不知在玩什麼花樣。」
王七嘴角難得透出了一絲笑意,他在進步,他的兄弟同樣在進步。
在王七和重邪,走入洞穴深處時,莫入愁和熊五早已呆立,眼中透著一種難言的驚懼。
珠子的明亮,讓洞穴的一切,如同露天般清晰。
一堆乾枯的雜草,凝結著一塊塊血黑。如同有人將一桶鮮血,潑在雜草上,放置了上百年。地面,同樣是一塊塊開裂的血黑,從它的形態,能夠看出,它是在自然流淌中凝固。
王七和重邪,看清一切後,如同觸電般僵立當場。
在雜草旁,是一個平整的石台。石台上,從大到小,整整齊齊擺放著一截截,形狀各異的白骨。白骨幹淨而完整,沒有任何勉強、斷裂之處,幾乎能稱為一系列藝術品。只不過,這藝術卻透著幾分殘酷、幾分詭異。
在殺戮中,打滾一生的重邪,顫抖的心中肯定,這些是人的骨骼。如果是單獨幾個,重邪連眼皮都不會撩起,但如此多的骨骼,整整齊齊的擺著,讓重邪根本壓抑不住心中的悸然。
洞穴中沉寂了很久,熊五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向莫入愁道,「前輩,這是……」
莫入愁眼皮子跳動了幾下,乾澀的笑道,「沒見識,骨頭,人的骨頭。」
重邪凝視著石台上,一塊僅有米粒大小的完整骨骼,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這些是人體上,所有骨骼,無一遺漏。」
熊五駭然回首,「老邪,你的意思是,一個人被生生拆成了這樣?」
莫入愁心中翻騰、驚顫不止,那時,他才多大?
王七的目光,落在石台前很久。在哪裡,同樣有著一條條整齊、乾枯的黑紅。王七看不出那是什麼,但他隱隱覺得,這些東西,透著比骨骼,更濃烈的殘酷和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