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在腳下
高高在上的高人,總有高人的去處。天劫突然消逝,沒給擺脫一劫的海底修真帶去警示,反而令他們產生了無盡的遐想……
古智和尚的「輪迴陣圖」確實奧妙非常,它將輪迴演繹的淋漓盡致。以至於,深陷於陣圖的凡真,根本沒有察覺到,天劫曾降臨過。
「昏迷」了整整九天的敖厲,剛剛清醒,就將由「星核晶」鑄煉的血旗,刺出了陣圖,這讓凡真不解,也讓她有了幾分警惕。
直到血旗重新插入陣圖,凡真這才駭然變色,以她的修為,當然能夠察覺,在血旗上附著的天劫氣息。
凡真抿了抿嘴唇,艱澀的道,「天劫!」吞噬阿修羅分身,跳入大乘期的凡真,並沒經歷過天劫,她在心境上,實在和紫有著不淺的差距。
天劫,敖厲本不想明白,但太多的記憶,向他解釋著天劫,複雜的、簡單的,一切解釋只用四個字,既能全然概括「無可抗拒」。然而,在敖厲心中,從無「不可抗拒」。「萬物眾生,皆有破綻。」這不是狂妄、更不是自大,是一種由「極端自我」衍生出,近乎於扭曲的信心。
天劫如同一縷淡淡的風,從敖厲心頭掠過,他攥了攥依舊痛入心肺的右手,向凡真道,「很強的力量,婆雅分身都難免受傷。」
凡真眼神一凝,心中暗道,「到底是哪種天劫?讓阿修羅王都難以抵擋?」凡真很輕易的將分身忽略,在她心中,神的本體和分身實在區別不大。
敖厲走向剩下的三根「星核晶」,他腳下一動,在一種絕巧的力量下,一根星核晶陡然翻起,豎著砸向了凡真。
思索被打斷的凡真,眉頭一皺,抬手一招,凌空將這根「星核晶」,納入了指環。
「只有阿修羅王的力量,才有可能讓婆雅快速恢復,婆雅對羅騫馱很感興趣。餘下一根,留做紀念吧。」
凡真心中一顫,她不像敖厲般眼中、心中只有自我,以凡真的層次,早已能領悟天機的奧妙,她看著地面剩餘的二根「星核晶」和兩柄「三殺魔旗」,張張嘴,卻終究沒有說話,因為凡真也不能肯定,這到底是不是巧合。
其後的三月間,凡真繼續以佛法,幫助敖厲煉製剩下的兩根血旗。敖厲催動婆雅血旗,令婆雅殘酷的將羅騫馱吞噬,更在敖厲萬萬次砸擊下,和婆雅完全融合。當羅騫馱分身被徹底抹去時,廣海,千里海面倒灌蒼天,其中近百修真,硬生生被「羅騫馱」分身臨死的吼聲震散了元神。
敖厲踏入修真界二百餘年,終於創下了不小的殺戮,而他對此殺戮,卻一無所知。
殘酷的鑄練,重複著,每當凡真確定,敖厲右手再無法堅持時,敖厲一次次堅持了下來。當三根高大的血旗,並排插於地面,敖厲的右手、乃至右臂,再無人類肢體的樣子。
「你不痛?」凡真不知為何要問,痛這個概念,她已淡忘了數千年。
「當然,痛!」敖厲勉強從口中吐出幾字,將顫抖的右手,伸向三根血旗。一層層深紅,濃郁的如同實物,將敖厲右手層層包裹。一個時辰過去,當深紅散卻,敖厲右手已恢復如初,如果非要找出些許不同,似乎比原來白皙了幾分。
「這是……」凡真無法理解,修真界確有,能夠重塑本體的法器,但那些法器無不透著生的氣息。眼前的血旗,卻透著層層煞意,那不光是阿修羅王的威勢,三殺魔旗,在給血旗帶去旗面的同時,更將那深沉的殺孽和無數凶魄帶入了血旗。
敖厲向凡真笑了笑,「我也不明白,也許等明白了它,就全明白了。」敖厲屈指向三根旗桿一彈,手臂粗細的旗桿上、層層血紅拳印間,透出了一個詭異難懂的符號,呈現出一種深深的墨綠。
第二次看到這個符號的凡真,將它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敖厲的鑄煉過程,確實顛覆了凡真對煉器的認知,「看來你真有了,得到『滄海一角』的資格。」
同樣沒想到如此結果的敖厲,微微一笑,輕聲道,「婆雅、毗摩質多羅、羅睺。」隨著敖厲的話語,三根血旗間,透出了三個虛、實相間的影子,除了婆雅,其它兩個虛虛實實的影子,著實令凡真一駭。
婆雅似乎沒有任何不妥,除了九翅,她畢竟形如妖媚的女子。而毗摩質多羅,全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妖物,生有九首的它,展現著九種完全不同的氣息,在毗摩質多羅身上,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一對對透著無盡邪惡的眼睛。
阿修羅王「羅睺」相對於毗摩質多羅,總算具有大略人形。不過那如同明燈般的眼睛和光禿禿的大腦袋,也確實駭人。最為奇特的是,羅睺粗大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佛珠,每一粒珠子都有拳頭大小。
而凡真注意的卻是羅睺的右手,記載於佛門經典中的羅睺,巨手能覆障日月光芒。
「別在意,它們還需數月,才能學會人類的語言,現在沒法向你打招呼。」敖厲向凡真笑了笑,轉向三大阿修羅王道,「你們把阿修羅道,破去。」
古智布下的阿修羅道,完全以四大阿修羅王為核心。陣圖面對它們,實在難以運轉出任何複雜的變化。
婆雅完美纖細的手掌、羅睺看上去頗為肥厚,卻沒有絲毫煞意的手掌,和毗摩質多羅如同象足般的前腿,同時印於地面。
凡真預料的翻天覆地,並沒有出現。整個阿修羅道,陡然間,金光大放。一根根三角立柱如同要將其中蘊含的金光、佛法洩盡。事實也正是如此,三大阿修羅王以它們的力量,硬生生將阿修羅道中的佛法驅散。
阿修羅王的力量脫胎於佛法,卻滲入了邪惡,然而,卻能與佛法高度契合。
佛法洩盡,一根根三角立柱,突然化成了一堆堆石粉。
四周突現的海水,猛然內壓,凡真右手輕抬,一層層血色漣漪,緩緩擴散,但卻瞬間將一片大大的沙地籠罩。數千米深的海底壓力,卻無法突破凡真所布下的血妖禁制。
沙地雖還是沙地,卻潮濕、泥濘,其上不光有著各色珊瑚、海草,還有不少海洋生物在沙泥中鑽進鑽出。
沙地中心,珊瑚、海草間,就如同憑空幻現了一方石碑,石碑高達七米,其上龍飛鳳舞的書寫著四個大字,「滄海一角」。
「界碑!」凡真眼神一凝,在修真界,但凡洞天、島嶼都會有一個界碑,以它來掌控福地洞天的全局,簡單來說,界碑,既是禁制中樞。
「古智的『輪迴陣圖』竟是佈於『滄海一角』,陣圖的輪迴演變,將『滄海一角』完全藏匿。根本沒有所謂的通道,深入陣圖,就等於進入了『滄海一角』,它一直在我們腳下。」凡真心中一邊思索,口中一邊言語,看上去她雖然明白,但思緒還是有點混亂。
「那和尚很聰明,不是嗎?誰能想到?」敖厲右臂一揮,三個阿修羅王陡然透入血旗,不見了蹤影,而插於地面的血旗,也突然消失。
凡真皺了皺眉頭,她清楚的知道,隨著「血芒真靈」的消失,敖厲根本沒有其它儲器,「它們去了哪裡?」
敖厲指了指自己,笑道,「我即是它們。」
「這已不能用融合,一言概之了。」凡真心中微歎,向敖厲點了點頭,示意她明白了。
「阿修羅道,破去,整個輪迴再無力運轉。一些修真者過來了,你來處理。」敖厲說完,走到界碑前,細細推算起「滄海一角」的禁制中樞,只有掌握了其中的獨特算法,才能完全掌握滄海一角。
陣圖一破,凡真的神識,即已覆蓋了千里廣海。即便敖厲不說,她也察覺到十數個修真,於深海中極速而來,看來他們的神識也頗為強大,竟能體察一片海域的微妙變化。
「三千年了,我該向修真界正式打個招呼了。」凡真輕聲一笑,本體陡然化為一團血霧,自海水中擴散而出。令人驚訝的是,凡真雖然離去,但在原地的血色漣漪卻未消散,依舊阻攔著海水去打擾敖厲。
百里之外,陰魅宗四大都天魔女,帶著十幾個陰魅弟子,突然懸於漆黑的海底。為首的一名魔女掌心,緩緩展開了一朵深紫色蓮花。雖然蓮花將海底映亮,卻抽盡了數十里內的海洋生氣。
手持紫蓮的魔女,竟是曾在王麻子身邊的大師姐,她凝視著海底深處的一抹血紅,凝聲道,「是那位前輩在前。」
隨著一聲輕笑,凡真的聲音,直從海底透出,「陰魅紫蓮?陰魅兒越來越疏於宗物了……」
陰魅兒正是陰魅宗宗主,那大師姐臉上的凝重更盛了幾分,暗暗令其餘魔女和十幾個弟子,佈置「陰魅都天陣」。
然而,本在百里外的血紅,似乎穿越了空間,陡然從這群陰魅弟子間掠過,十數個出竅期修真,週身血肉化盡,只剩一個個驚惶的元嬰,直向海面逃逸而去。
「留你等元神,告訴陰魅兒,她姐姐回來了。」凡真輕笑中確實透著開心,她相信,她不會再次輪迴。
「阿修羅王血旗,即便是紫,有力抗拒嗎?」凡真問著自己,她的目光穿透千里,透出海面,在晴朗的天空凝視了一瞬,身形再次化為一團血霧,消逝於漆黑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