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直撼劫雲
如不身臨其境,很難體會天劫的威勢。當人面對蒼天的審判、考驗時,確實有著太多的無奈和恐懼。
濃郁的血紅,從空中壓下,幾乎讓人難以在天地間正常呼吸。一道道血色閃電,更是直透人心,讓人難以自己的在它面前膽顫著。劫雲下的海水,倒映著血紅,平靜的詭異,似乎滄海面對天劫,也不敢泛起一絲波瀾。一具具翻著白色肚皮的海洋生物,讓大大的海域呈現出一種深沉到極點的死寂。
人總會衝動,即便是凌駕於平凡的修真,也不能時時擺脫情緒的影響。
當無數修真衝入廣海,面臨「血煞劫雲」,面臨地獄般的情景,他們這才想到,從修真起始,就在心頭籠罩的恐懼,怎能上桿子往裡湊?逃都逃不急……
數十貪婪的修真,沒等闖入劫雲百里,即被「血煞劫雲」中的天地威勢禁錮,一道道血紅閃電,將他們化為點點血雨,飄落於海面,為平靜的海面,確確實實添了一抹鮮紅。
真實的死亡,殘酷的死亡,讓大多修真止步。更有一些修真幡然醒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廣海,去勢似乎比來勢更急,修真者卻確實具有控制情緒,修正心境的手段。
然而,沉迷於外物,飽受情緒左右的修真,卻也不少。雖然死亡、血雨、恐懼,讓他們止步,但他們眼中的貪婪、心中的僥倖卻沒有絲毫減少,他們遍佈天空、海面,以各種法訣、法器,展露著平時藏匿極深的防禦手段。
自以為的珍貴和萬無一失,在很多人眼中卻是淺顯至極。一道紫紅劍芒,以直線為徑,貫穿了十數個防禦性禁制、陣圖,凝聚、四溢充滿矛盾的劍意掌控手段,讓數十性命,在劫雲外隕落。
弘隱口中的人劫,不知是指這道紫紅劍芒,還是血煞劫雲,或者是敖厲?也許他自己都看不透其中的因果。
「是白雲魔女……」驚恐的叫聲,嘎然而止,出聲的修真,存在的印記在世間消逝,而紫紅劍芒,卻已透入了劫雲深處。濃郁的血紅劫雲,同樣無法覆蓋紫紅間的鋒芒。
紫的出現,突然而降的殺戮,再次令數百修真離去,只是這次卻多了不少魔修。相對於天劫,他們更加信奉紫的殺。
檯面上的熱鬧,通常都是無關緊要的鬧劇。緊貼劫雲邊際,透過三千九百里水深,即能看到一個個運轉複雜的陣圖、禁制,來自於萬世洞、仙人澗、骷髏山的魔修,在等待機會,等待紫的離去。
藏匿於海底的又豈止幾個魔修?以太真道宗為首的道家宗門、包括一些邪修,同樣分佈於各個方向的海底。
修真界宗主間的制約和默契,卻和紫毫無關係。事實上,也少有人將紫算入其中。大乘期遲遲不肯飛昇的修真,在修真界並不只有紫,她有她必須面對的人。
深入「血煞劫雲」數百里,紫紅劍芒,帶著層層殘影,凝聚成一個紫紅亮點。亮點泯滅,身著宮衣的紫,幻化而出。空中低沉的劫雲,似乎沒給紫帶來絲毫壓力,一道道血紅閃電還沒等落下,即被突然幻現的紫紅劍芒,絞的粉碎。
「道士,玉虛宮呆膩了?」
自天空下看,海面上竟有一葉輕舟,而紫口中的道士,卻坐於舟頭垂釣。與舟頭相對,舟尾坐了個和尚,他竟是臥佛禪寺的妙慧。
道士看著魚漂,眼都沒功夫抬起,清凌凌的向紫道,「宮主別來無恙。」只要萬年前,和紫打過交道的修真,都習慣稱呼她為宮主。只有他們才知道,劍宮才是白雲殿,而白雲殿並不代表劍宮。
紫輕聲一笑,並沒在意道士的無禮,「天劫下,海中有魚?」
「你不喜垂釣,怎知無魚?」
一道紫紅劍芒,如同憑空幻現,直刺妙慧眉心,而妙慧卻如同未見,只是低吟了一聲佛號。道士的衣袖,如同被微風吹拂,看上去自然而然的飄動,卻已拂出了數千次。一層層肉眼難辨的青淡光幕,將紫紅劍芒層層化解,只是,紫的殺劍,太過鋒利,透出數千層光幕後,依舊在妙慧眉心,留下了一點血珠。
紫深深看了眼垂釣的道士,向妙慧道,「和尚,你師傅怎麼沒來?」
「阿彌陀佛,恩師言,來不來結果都是一樣,所以恩師沒來,小僧卻來了。」
「他們倒是看的透。」紫凝視著劫雲中心的雷眼,淡淡的道,「道士,你來的理由不會是海中有魚吧?」
「總要有人來,不是嗎?」道士將手中的釣竿架起,心中同樣苦澀,那幾人知道,自己必然會來,所以他們才敢不來,就如同自己知道紫必然會來一樣。
道士仰首看著紫,他那兩根濃濃的眉毛,竟藏著幾分豪邁,在週身清淡無為的承托下,透著不少特別,「第九天,子時,煞雷將臨,難保不會引動你、我的仙緣。宮主何不同我們一遊廣海?」
「仙緣?我們幾個早該飛昇,留下本就錯了,逃避?」
道士皺了皺眉頭,「你有不走的理由,我同樣有,他們也一樣。」
紫的眼中,劫雲內佈滿了淡淡青光,道士早用本命法器「太乙道卷」,將劫雲中心禁制,否則紫才懶得和他囉嗦。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煞雷下,收回道卷。紫心中一笑,由天空降下,甩給了道士一個酒杯,其中深紅色的酒水,卻是一滴未灑,它赫然是熊五所釀的「烈血」。
「好酒!」道士一聲讚歎,卻已發自於萬里之外的海面。
天空早已晴朗、海面微波粼粼,海鳥在天空盤旋、鳴叫,道士左手卻多了一卷古籍,古籍透著淡淡的青光,讓那一根根竹條,如同一根根青玉般溫潤。
道士手中分明就是「太乙道卷」,但紫卻無法確定。如果說紫的殺劍,窮極了殺的變化,那麼道士的「大衍道法」,既窮極了萬物幻化規律。紫甚至不能確定,舟、海、晴空、碧波、海鳥是否真實,除非她向道士出手。
突然,泛著微波的海水、空中的海鳥,陡然一停,就如同時間靜止了一瞬。這一瞬短暫到了極點,別說常人,即便是分神期的修真,也很難以察覺。
道士手中的古籍一緊,淡淡道,「九煞化一,僅有一道,對蒼生不知是福、是禍。」
從「血煞劫雲」中降下的煞雷,果然如道士所說,僅有一道。如同水缸粗細的煞雷,直貫海面。
九道煞雷,化而為一,其龐大的天地威勢,由蒼天直貫深海,令藏於海底的各方修真,全力催動著陣圖、禁制,苦苦抵抗,再難有其它動作。
就在煞雷即將砸於海面時,一根手臂粗細的深紅旗桿,突然自海面衝出,迎向極降的煞雷。臨空凝固的旗桿,在煞雷貫擊下,巋然不動,一展漆黑的旗幟,陡然從旗桿中飄揚而出,慘白的骷髏,在漆黑與血紅的承托下,更顯刺目。
一縷縷血紅電弧,在旗桿、旗面上不斷肆虐,一個個凶魄,不斷從旗桿中溢出,全然不懼天劫威勢,大口大口吞噬著煞雷。其中有九成凶魄,被煞雷抹去了全部存在的印記,但卻有十數萬凶魄,在煞雷中挺了過來。
沒等煞雷全然降下,一個生有九翅、神態嫵媚的女子,陡然從佈滿拳印的旗桿中透出,她凝視著天空劫雲,嘴角儘是不屑。她那虛實不定的手,突然抓起旗桿,連人帶旗竟逆雷而上,捲向了劫雲中那透著祥和的雷眼。
「卡嚓」隨著一聲如同玻璃破碎般,貫透天地的脆響,劫雲、煞雷突然消失,如同從沒存在過一般。而手持血旗的阿修羅王婆雅,再次化虛,融入旗桿,佈滿拳印的旗桿,從天空跌落於海水中再無蹤跡。
千里之外的修真,根本就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血紅劫雲,如同幻象般,說消失就消失的乾乾淨淨,先前竟沒有絲毫徵兆。如果不是這些修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天劫威壓,他們甚至會懷疑,是哪個嫌命長的修真者,以幻象在愚弄他們。
深海中,更近天劫中心的那些修真,苦苦抵禦的壓力陡然消失,讓他們同樣迷惑,但他們的反應卻比外圍修真快上不少,很快,這群修真就開始在海底,細細搜索起來。
當婆雅手持血旗,捲入劫雲,破碎雷眼時,輕舟上的道士陡然站起,他神情極為濃重,沉聲道,「有誰能正面毀滅天劫?是魔劫、器劫、還是人劫?」
「讓我殺,不就簡單了?現在,後悔來不及了……」紫的輕笑生,迴盪於海面,一道紫紅劍芒,從輕舟刺於天幕,輕舟在劍芒下四分五裂。
只是那神秘道士和妙慧,卻依舊坐於輕舟,破裂的輕舟到底是虛、是實?人眼看到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