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太微要旨
重邪幾人心中一駭,他們總算明白了,敖厲為什麼要將左臂,隱於衣衫中二百餘年,這還是人的肢體嗎?
青衫文士的劍意雖然凌厲,但比起白雲殿的「渾天劍意」卻差了很多。然而,青衫文士是個踏入出竅期的修真,元力早已出現質的變化。那透著血腥的劍意,再次將敖厲的左臂洞穿。只是洞穿敖厲左臂的劍意,就如同刺入了海水,雖然穿透,卻不能在海面上,留下永恆的痕跡。
敖厲左臂,沒因縱橫的劍意,產生絲毫停頓。在青衫文士驚駭的目光中,妖異而極速的破入了他的胸口。其間的力道極端陰柔,以至於,青衫文士被破開的血肉,盡數化成了粉末,胸膛中的內臟已隱隱可見。
敖厲並沒在意血液橫流、骨骼斷裂的右臂。他用二百餘年,從沒使用過的左手,抓著青衫文士的心臟,感受著它在掌心的跳動,「告訴我靈動的下落,我饒了你……」
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打斷了敖厲那極端平靜,卻又冰冷非常的話語。吼聲,由遙遠的天邊,快速推進而來。強橫的妖音,透入了陣圖,數十萬凶魄,當即被震的灰分湮滅。
「成年鯖蛟!」敖厲臉色一變,這種接近修真大乘期的八荒妖王,除了每百年一次的天劫,根本不會懼怕世間一切。
別看鯖蛟妖王的聲勢驚人,它的本體至少距此有數萬里之遙。
敖厲當機立斷,手掌一收,那跳動的心臟立刻被攥成了一把肉泥。然而就在此時,等待已久的青衫文士,以元嬰化劍,直刺敖厲胸膛。他的本體卻爆成了一團血霧,這些血霧一沾敖厲,即化為絲絲碧血,平白便宜了凡真。
海水突然輪動,一道速度驚人的暗流,在海面下,構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其結果,就如同海面上的空間,快速置換。原本該在竹筏上看熱鬧的方小亦,在暗流的帶動下,竟出現在敖厲與青衫文士之間,而那本該刺穿敖厲胸膛的劍意,卻從方小亦的後背透出,逃逸而去。
大大的血花,在敖厲眼前綻放,他見慣了血液,為何心會驚悸?
「少主……」當夏瀾三個侍女衝到敖厲面前時,方小亦已經合上了眼睛。她沒有任何懼意,秀氣的臉龐上,透著一種空靈、溫和的美。
「嗷……」鯖蛟的吼聲,再次透入陣圖,轉瞬間,吼聲卻近了數千里。
敖厲壓下心中的驚懼、煩亂、不解等等情緒,手臂一揮,三殺魔旗陡然豎於海面,百萬凶魄紛紛逃入旗中。凶魄一散,晴空乍現,那只還沒成年的鯖蛟,已鑽入了深海,於海面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漩渦。
陽光直射而下,敖厲抱著方小亦的左臂,在陽光下竟發出了「呲呲」響聲,就如同一粒水珠,落於燒紅的鐵板上一般。透明如水的左臂上,在瞬間就佈滿了一個個焦黑的點。以敖厲那強橫的本體,都能感到的錐心灼燒,這已無法用痛苦和折磨去形容了。
衣袖一垂,敖厲的左臂再次縮入袖中,而方小亦卻被敖厲交給了身邊的夏瀾,夏瀾眼底卻透出了一絲怨毒。吼聲並沒因敖厲釋放鯖蛟而中止,其中的暴怒反而更勝了幾分,從聲浪上判斷,它的速度,也在不斷加快。
如果不是海面上,不斷震動的三殺魔旗,擁有強橫本體的敖厲,也許能抵擋片刻,但重邪等人,怕已經被這妖音,震碎魂魄了。
「魁首,這是……」重邪臉色凝重的聽著透入陣圖的吼聲,向敖厲道。
「成年鯖蛟妖王,接近大乘期,我們沒法逃脫。它在數萬里外,已用神識覆蓋了這片海域。除非你、我也能破碎**,化嬰而去。」敖厲心中急轉,一時卻無法想出辦法。
重邪身體僵直,差點墜落到海裡,大乘期?他們才進入修真界多久,就招惹到大乘期的妖王?從進入修真界以來,重邪第一次感到,還是遠離敖厲,比較安全。
三殺魔旗的震動,越來越強烈,漆黑的旗面上,繚繞的黑霧也越來越濃郁。魔旗外的海水,不斷向空中炸起,就如同無數巨石,不斷砸入海水。除了方家的侍女,重邪等人初時的恐懼過去,臉色慢慢恢復了不停。他們圍繞在敖厲四周,靜靜的站著。這些土匪,之所以透著一股子彪悍,也許正是因為他們敢正視死亡吧。
突然,敖厲似乎想起了什麼,透過血脈向凡真道,「怎麼這麼安靜,你不怕死了?」
凡真那如同天籟,卻清清淡淡的聲音,終於出現,「我早已死了,不是嗎?鯖蛟妖王,我們沒機會。就是在全勝期的我,面對它也沒有逃的資格。」
「這妖王已成就靈智、化形為人,有沒有可能交流?」
凡真回答的非常乾脆,「沒有,妖和人不同。人在子嗣、種群遭欺凌、屠殺時,有可能忍、有可能想、有可能忘記。但妖不會,尤其在它們實力強橫時。」
敖厲嘴角透出了一絲苦澀,隨之,向凡真問道,「你還能用幾分元力?」
「一分,那靈劫的元嬰逃逸,否則,也許能恢復近二分元力,初塑本體。」
敖厲沉默了一瞬,斷然道,「太微要旨給你,你只有百餘息時間掌握。失敗,我們就死吧。」
太微要旨,是太星陣圖、鑒寶宗大殿,位於皇位上,紫紅、銀白,兩件法器之一。當初凡真以血污法幫助敖厲,破解那些法器的禁制以來,除了給予熊五等人的法器,敖厲將全部法器,都藏在凡真的「血芒真靈」中,並禁止凡真擅自接觸。
凡真不知為什麼,沉默了。敖厲能夠察覺到,和自己血脈相融的「血芒真靈」中,如同聖旨般的「太微要旨」已經消失。
鯖蛟妖王的吼聲越來越近,雖然還距萬里,但他的妖身幻象,已然在天空清晰可見。豎於海面上的三殺魔旗,被妖勢所涉不再震動,但有它演化的陣圖、禁止卻在層層崩潰。
面對如此情景,敖厲也只能閉目祈禱。他腦中至少有五種方法,三個陣圖,能渡此劫難。但奈何這些方法、陣圖全由修真者所創,需要境界與元力的配合,連此刻的凡真都無法適用這些方式,更別提單修本體的敖厲了。
平靜下來的敖厲,想起終究逃逸而去的靈劫,心中就如同堵了塊火石,燥熱而憋悶。
「為什麼?」
「你是我的夫君……」
方小亦最後的話,令敖厲心中更加煩躁。元嬰化劍、洞穿本體,以他的認知,都找不到醫治的辦法。到底是什麼,能讓方小亦付出如此代價?方家嗎?我好像答應了和方家合作、結盟,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兒時的環境,讓敖厲從小就試圖以利弊得失,來算計、分析一切,活著曾是他最高的人生目標。他比任何人都冷靜,對利弊分析的都透徹,所以他才能從修真者手下活著。敖無愧非常滿意這個兒子,他很欣慰,多年以來創造的環境,終於讓敖厲,在心境上全面超越了自己。他冷靜的令人恐懼,相信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敖無愧引導著敖厲學會了生存,卻沒有教給敖厲人世間的情感。以至於,敖厲能夠利用情感的破綻去擊殺敵人,卻無法體會情感的內涵,在他的眼中,一切情緒在搏殺中,都是破綻。
海面上,三柄魔旗,突然黑芒大放,層層陣圖、禁制也幾乎被妖音摧毀殆盡。三殺魔旗,終於到了崩毀的邊緣。
就在這個時刻,一方銀白色的錦圖,陡然於空中,憑空出現。淡淡的銀色光暈,由錦圖上四溢而出,它們就如同一縷清風,不斷淨化著無盡的妖音。
「太微要旨!留下來……」如同滾雷的聲音,從鯖蛟妖王的幻象中透出,將數千米下,深海中魚類紛紛震死,海面上又添了一層生靈死屍。
「何必不留餘地?」一聲輕淡的聲音,如同自九天降下的天籟,遙遙傳入了數萬里。
「你等欺我族類,留下太微要旨,饒你一命。」
凡真淡淡的影子,出現在「太微要旨」邊。重邪癡癡的望著天幕,在荒原生活數十年的他,終於相信,世間真的存在仙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了。
素手一引,「太微要旨」上八十七顆正星,陡然印於天幕,鯖蛟妖王的神識,被層層星光彈出。斗轉星移,太微要旨下,敖厲眾人被瞬間挪移到數萬里外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