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極端自我
靈玄的話,讓「十里祥雲」內的所有人,都發現了敖厲。而端坐於雲台上的敖厲,似乎根本沒聽到靈玄的一連串問題,他依舊面朝廣場,只是眼神中卻沒有任何焦點,顯得有些空洞。
「大修羅幻境」與敖厲的融合形勢,在內、也在外,世間恐怕無人能絕對明白。
在幻境中,一團濃郁的血霧,不斷吸收著四周的噬妖。一個個噬妖經過血霧煉化,變成了略帶紅色的透明影子。這些進入「太星陣圖」陷於「大修羅幻境」,被九幽絕陰完全妖化的生命,在血霧淬煉下,妖化盡去,只剩下純粹的記憶,和一種純淨的生命能量。
似乎是在血霧推動下,一個個透明影子,更進一步,融合於敖厲的意識。由內而外,純淨的生命能量,不斷修復著敖厲,已經死亡的本體。
每當一個影子,帶著失去意識的記憶、純淨的生命能量,和敖厲意識相容時,敖厲的意識必然會瞬間灰暗,泯滅。
也就在這個瞬間,那原本記憶於敖厲腦域深處,六百三十字的神秘記載,即會以墨綠字符的形態,出現於「大修羅幻境」。它們環繞在,敖厲的意識四周,如同一團團忽隱忽現的墨綠火焰。與此同時,數十個噬妖,無緣無故的爆裂、消亡。
意識所受傷害,置換轉移。
敖厲已灰暗、泯滅的意識,再次出現。融合繼續,再灰暗、泯滅,隨之再出現,無休無止的循環著。而那團血霧,在隱晦的吸收著,「十里祥雲」核心的龐大元力。
一切變化,在「大修羅幻境」內演變的極快。以至於,靈玄在發現敖厲後,幾乎全部的噬妖,不是融合、即已消亡。整個演變過程,正處於尾聲。
靈玄更沒察覺到,弘真傳於他的「十里祥雲」,其核心元力正在逐漸枯萎。這個承傳了萬萬年的七品法器,已到了報廢的邊緣。當然,如果靈玄知道,這太真道宗的七品法器,曾是太真始祖,一木道人的第一個法器,恐怕會吐血而亡。
意識和本體,一個處於精神層面,一個處於物質層面,永不交集。但在「大修羅幻境」的詭異運轉下,敖厲全部的精神體,徹底和本體相融。
如果和修真者對比,敖厲正在經歷,一種驚人的變化。
修真者通過法訣,修煉。意識逐步強大,進而令「冥冥」中的元神覺醒,和本體產生聯繫。當修為進一步加深,元神和本體的聯繫越發緊密。一粒生命種子,也會無聲無息於元神中孕育。這是一個和本體聯繫,又脫離本體存在的高級生命。
種子不斷吸收元力,慢慢成長。此時,呈現金色的種子,被修真者稱之為金丹。
修為再進一步,週身元力緩慢被金丹淬煉,形成一種更為精純的元力。生命體成熟,金丹破碎,元嬰孕育而生。自此,修真者在這個和「自我」聯繫緊密的高級生命守護下,真正成為與天地同壽,具有移山填海之力的人。
如何說,修真者,通過修行,培養出一個和自我,聯繫緊密的高級生命,本體化身。那麼,敖厲即使以本體為中心,將一切融合。自我,即全部,成就極端自我。
「敖厲,你太放肆了,我在和你說話呢。」自從狼狽幾個,稱呼敖厲大師兄以後,靈玄看敖厲就沒順眼過。
血霧越來越小,在靈玄走到敖厲身旁時,「大修羅幻境」中的血霧,徹底消散。凡真成形不久的本體,這次潰散的更加徹底。她只剩一點意識,存在於敖厲右臂。
靈玄站於敖厲身邊,見敖厲依舊毫無反應,心中一股怒火再也無法控制,「敖厲……」一聲怒喝後,靈玄竟抬手將敖厲推下了雲台。
重邪、方小亦臉色一變,而靈空遠遠喝止道,「靈玄師弟,你太過分了。敖厲師弟是在參悟妙法,你這是毀人根基。」
「不妨,靈空師兄,我只是有點走神,靈玄正好推醒我。」靈玄一推,敖厲順勢站起,向走下雲台的靈空道。
靈玄被靈空一喝,才想到,敖厲剛才的狀態,確實像在修行。自己的行為,不管在哪個宗門,都已是大罪。
心中忐忑的靈玄,聽了敖厲的話,竟忽略了敖厲的稱呼,更忽略了敖厲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他急忙向敖厲,點頭道,「師弟能明白就好,太真道宗在宗門較量中,已連續五百年勝出,我們輸不起。見師弟回來,我心中一急……」
靈空搖了搖頭,見敖厲自己都不追究,他只得重新坐回了雲台。而重邪幾個,對敖厲瞭解頗深的人,心中充滿了不解,這荒原中的梟霸,轉性了?
「較量?」敖厲瞥了廣場一眼,吃驚道,「看了半天,他殺了不少人,我不去。」
「你……」靈玄臉色一黑,還沒等繼續說話,四周的雲霧,陡然一合、遽然蒸騰。
重邪臉色一變,抬手拉住身邊的狽邪,而狽邪拉住狼邪……「野狼」的七人,很快在拉扯中連成了一串。
「首領,我的神識,透不出雲霧。」狽邪沉聲向重邪道。
重邪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小心點,靈玄怕要完了。」重邪才不相信,這突然而起的變化,會和敖厲無關。
「十里祥雲」一變,靈玄也是突然愣住。自己根本沒催動法訣,「十里祥雲」怎麼會產生變化?而且這種變化,竟脫離了「十里祥雲」的四十二種變化形態。
敖厲坐在一團升起的雲霧上,輕聲道,「你本體潰散的太過徹底,時間長了,意識會徹底泯滅。從他開始,重塑吧。」
在敖厲清醒的瞬間,他便把凡真列入了親信之一。在那種情況下,凡真都沒有反噬,不管是什麼原因,敖厲都無法再對她產生敵意。而且,如果沒有凡真的幫助,敖厲根本度不過這一劫。
「師弟,你在說什麼?」靈玄不笨,敖厲的話,讓他生出了一絲警惕,而且四周連神識都無法透出了雲霧,也透著太多的詭異。
敖厲向靈玄微微一笑,身形突然竄出。敖厲一動,靈玄的神識,便在瞬間把握了敖厲的去勢,然而,還沒等靈玄催動法訣、祭起法器,敖厲如同鐵鑄的右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脖子。「他怎麼能快過神識?」靈玄在驚駭中剛升起一絲心念。隨著,「卡嚓」一聲輕響,靈玄頭顱已經無力的偏在了肩頭。
一點碧芒,由敖厲右臂透出,沉入了靈玄的屍體。靈玄以肉眼能見的速度,不斷萎縮著,他週身血肉、骨骼,甚至魂魄都被凡真吸收,煉化為了碧血。數個呼吸後,靈玄萎縮成了一個毫無生機的灰色圓球。
圓球跌落於地面,砸成了一撮粉末。
敖厲揮了揮長長的左袖,那搓粉末被扇了個乾乾淨淨。靈玄,這個弘真的親傳弟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可惜了,這不遜於至寶的『十里祥雲』。」環視著四周雲霧,敖厲微微歎息,臉上沒有一絲,殺人後該有的神態。
凡真的聲音,直接透過血脈,傳入了敖厲腦中,「如果不是我發現『十里祥雲』,恐怕我們都會死。」
在敖厲融合噬妖於關鍵時刻,凡真的本體修為,快速消耗。如果不是她以血妖遁法,進入「十里祥雲」,她憑自己的元力,絕對支持不到最後。凡真在賭,以自己的性命和敖厲的性命,一起下注。「十里祥雲」這個連弘真都沒看透的法器,讓她贏了。
「你有什麼要求?」敖厲淡淡的問道。
凡真的聲音輕柔,卻平靜,「如果可能,殺了白雲殿主。」
敖厲的意識,在泯滅、重生中毀了十數萬噬妖的大部分記憶,但殘餘的記憶,已能令他成為,對修真界瞭解最透的人。原本敖厲就猜測,凡真的行為,必然有著緣由,但他沒想到凡真要殺的是白雲殿主。
「理由、時間?」敖厲沒有拒絕的念頭,只是問了想知道的問題。雲霧在慢慢散卻,被敖厲催動一個變化後的「十里祥雲」,徹底毀了。
凡真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我是厲鬼朝天宗,唯一存世的人。我等了上萬年。」
敖厲點了點頭,厲鬼朝天宗的來龍去脈,他有著完善的記憶。既然凡真已經等了上萬年,那麼她一定不在意,多等些年月。
白雲殿主是什麼存在,修真界怕沒有比敖厲更清楚的了。和敖厲意識融合的噬妖中,至少有十個,曾和白雲殿主交過手。而敖厲也許是修真界,唯一知道白雲殿主相貌的人,一個身著紫紅長裙的妖艷女子。
「三師弟,靈玄師弟呢?剛才怎麼了?」雲霧剛散,靈空出現在敖厲身邊,急聲問道。
敖厲在腦中,收集著關於白雲殿主的一切,眼神中卻透著無盡的迷茫,「靈玄師兄?我不知道,雲霧很大。散了,靈玄師兄就不在了。」
靈空眉頭一皺,他根本沒想到,敖厲敢在這裡殺人。靈空只得認為,靈玄是有什麼急事,帶著「十里祥雲」離開了,但這可能嗎?
「師兄,靈玄師兄可能是先一步離開了。」在重邪示意下,狽邪開口道。
狽邪的話,終於讓靈空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否則又能如何?靈空苦笑著點了點頭,「也許吧。等較量結束,我們立刻返回。這不周山,似乎透著點詭異。」
重邪看著裝傻的敖厲,心中微顫,只有他敢肯定,靈玄一定死了,「他怎麼殺的靈玄?那可是靈寂後期的修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