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羅帕,露出一張清麗而略顯消瘦的臉龐。凝白如.|膚,雖然未施脂粉,卻依然精緻如畫,難掩國色天香的姿容。淡淡的眉毛彎如新月,一雙美目微微張開一線,細密柔長的睫毛,卻遮不住裡面漆黑的眸子,似乎想努力的最後看一眼這個留戀的世界。
抑或,是在最後的彌留之中,期待著某個人能夠出現在她的視線……
晶瑩的淚滴一顆顆滴落在她吹彈得破的俏臉上,蕭然的心裡彷彿給刀子一寸寸的割過。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手掌依然能感覺到她的體溫,然而就只差這麼一步,真的要天人永隔了麼?
從咸豐寢宮初見,一直到坤寧宮,承德行宮,迴鑾……往日的種種纏綿,這時都化成了一幅幅剪影,在淚眼中依稀閃過。那張溫柔美麗的臉龐,或顰或笑,或嫵媚或嬌憨,一一浮現,卻又轉眼消逝……
「姐姐,你睜開眼看看,我是小三子啊!看我一眼,就一眼,好麼?姐姐,我,我來了……」
呢喃的話語,眉卻再也聽不到了,掌中的溫度也一點一點的變冷。也許,這真的是永久的訣別?
不,你不會死!你不能死!蕭然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捏開眉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將藥丸送入她口中。但是此刻的眉已經無法吞嚥了,蕭然扶起她的身子,抬起下頜,用力敲打著她地後背。
「吞下去。吞下去!你給我吞下去!……」
帶著哭腔的聲音,不忍卒聽。彥琳跟蘭兒想要勸阻,但一開口已是泣不成聲。然而就在這時……
咕嚕!
一聲奇怪的聲響,雖然很輕,但是跟房間裡的氣氛明顯有些不一致。蕭然猛的停下了手,然後是蘭兒。彥琳,三個人的目光刷地落在了眉的身上。
「藥丸……?」
蕭然捏開彥琳的嘴巴,裡面空空如也。呆了一呆,他又不放心的湊上嘴巴,把舌頭探了進去,細心的翻動了一遍,只有淡淡的甘香之氣,但是藥丸竟真的不見了!
「吞、吞下去了?!」
三個人無比震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像三個蹩腳的木偶,都不會動了。還是蘭兒第一個反應過來,叫道:「太醫!吳院史!……咦,吳院史人呢?」看看吳敏德並不在房中,顧不得再去叫人,連忙衝上來扶住眉,攥拳頭在她背上拚命地敲打。蕭然也啊的吐出一口氣來,急忙示意蘭兒停手。伸手摸在眉脖頸動脈上,屏住了呼吸。
窗外仍然是驚天動地的哭聲,屋子裡三個人,卻已經充耳不聞了。蕭然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三根手指上。
顫動!指尖突然傳來一下極輕微的感覺,就像一根極其細微的絲線,輕輕的抖動了一下。蕭然的心也跟著猛的一跳。但是他不能判斷出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回手在衣袖上擦去汗水,重新搭住動脈。耳朵貼在眉地左胸口,死死憋住氣。
砰!
一聲若有若無的心跳響起,蕭然明顯感覺到指尖同時又傳來了那絲輕微的顫動!心跳驟停?!假死?!蕭然猛的跳了起來:「快找回春堂李景疇!!!」
「哦,回春堂!」彥琳陡然驚醒,回頭就跑,慌亂中沒來得及辨明方向。咚的一聲撞到了門板上。虧得寶祿耳朵尖,聽到蕭然的喊聲闖了進來,彥琳連忙命他火急去回春堂找大夫。寶祿楞了足有十幾秒鐘,猛地哇呀一聲大叫。針扎屁股一樣蹦起來就跑。
蕭然這時已無暇他顧,有限的醫學常識告訴他,心跳驟停後循環停止,呼吸也就停止。由於腦細胞對缺血、缺氧最為敏感,一般超過幾分鐘就可能發生不可逆的損害,超過10分鐘,則可能發生腦死是他並不知道眉到底心跳停止了多長時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馬上進行人工呼吸、心前區叩擊和胸外按壓急救!
唰!一把撕開眉的衣襟,同時嘴巴衝著眉檀口湊了過去……
啪!蘭兒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輕薄!!!」
「##%……」
蕭然來不及解釋那麼多,猛吸一口氣,飛快的朝眉口中度去。彥琳看出了一點門道,忙拉住蘭兒道:「小三子很
怪的點子,你讓他試試!」
呼吸,叩擊,按壓;呼吸,叩擊,按壓……
呼~~!
眉喉頭一陣顫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蕭然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李景疇快馬加鞭的趕到了。絕頂巧妙的金針刺喉之法,加上九轉還陽丹神奇的藥力,眉呼吸很快就平穩順暢了。蕭然、蘭兒、彥琳三個喜極而泣,摟成一團又是哭又是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景疇收了金針,細細替眉診了一回脈,儘管一時半會兒地還不能醒轉,但是性命已無大礙。
問了寶祿,才知道原來眉已經停止了呼吸跟脈搏,楞是讓蕭然在鬼門關裡把她給拉了回來。李景疇頓時對蕭然佩服的五體投地,要知道當時的醫學界還根本沒有心跳驟停的概念,那個太醫院院史吳敏德,也正是因為眉脈象消失,才判斷太后殯天的。
……對了,吳敏德!蕭然猛的跳了起來,喝道:「這個狗娘養的在哪裡?!」
裡裡外外的找了一圈兒,也不見吳敏德的人影兒。還是一個守門侍衛壯著膽子道:「剛才亂哄哄的時候,我看見他連藥箱子也沒背,奔神武門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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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蕭然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廢物,為什麼不攔住他?」
那侍衛委屈的道:「他是太醫院院史,有出入內院的權利,怎麼攔啊!」
「去死,敢頂嘴!」沒等蕭然發火,寶祿先是一頓無影腳踢了過去。火速叫來梅良甫,蕭然道:「大哥,你去安排,給我封鎖北京城,搜捕吳敏德!***王八羔子,就是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來!」
卻說吳敏德這廝,也是合該倒霉。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太醫實在不是什麼好營生。沒事還則罷了,一旦有事,那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封建王朝、尤其是那些當權的傢伙,幾乎個頂個都是諱疾忌醫,哪朝哪代沒有幾個冤死的太醫?遠了不說,單說咸豐九年的時候,那時咸豐癆病纏身,一日吐了口血,一名太醫失口說了句「聖躬違和,切忌縱慾」,就這一句話,竟害得三名太醫一起被砍了頭。
一般來說,太醫們之間彼此都有個默契,凡是主子病了,只揀好聽的說,哪怕明天就要嗝屁,今兒個也只能哄他「聖體大安」,小kiss,灑水。而吳敏德這廝,恰好是蘭兒奪權那一回梁重恩被砍了頭,才超擢提拔上來的。偏又趕上眉病倒,作為主治醫師,當然更是不敢如實匯報病情。就這麼著一壓再壓,到最後眉內外交困、積勞成疾,已成不治。
看看沒法收場,吳敏德倒也機靈,估摸著自己要倒大霉,趁亂腳底抹油先溜了。出了宮門,妻小也顧不上,逕奔出城。但城門早已封鎖,情急出不去,掉頭想尋個地方藏身的時候,滿城都已經貼上了畫影圖形。早有那做公的眼尖,橫拖到拽的拿了,送進宮來。
想起這王八蛋險些就釀成了大禍,蕭然狠的牙根兒癢癢,也不跟他廢話,抽出六連發手銃,一槍轟掉了他的天靈蓋。可憐吳敏德只做了半年多的院史,頂子還沒戴熱乎,便已化作南柯一夢。
蘭兒從冷宮出來,原來是眉的主意。眉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只掛記著朝政無人操持,唯一的一個人選,也就是——悠醒轉。彥琳歡喜叫道:「太好了,姐姐總算醒啦!」
睡得太久,眉才一睜眼,被強光刺的什麼也看不清,只能瞧見面前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兒,吃力的道:「是……是誰?」
「等等!」彥琳剛要說話,蕭然連忙抬手止住了她,深吸一口氣,沖眉小心翼翼的道:「老實交代,你到底是眉,還是打哪兒穿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