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學長,我來陪你了
兩個人一直來到了停車場,柳碧蓉打開車門,發動了車子。
「上車啊,愣在那裡幹什麼?」
霍語棠抽完了最後一口煙,終於打開門上了車。
柳碧蓉靠在椅背上,過了半天才將一盤錄像帶遞給霍語棠:「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霍語棠疑惑地問。」林纖兒的把柄。「柳碧蓉輕輕笑笑。」把柄?「霍語棠接過那卷錄影帶,」是什麼樣的把柄?「
柳碧蓉笑笑,伸手將那卷錄影帶拿了過來,塞進了車裡自帶的DVD播放器裡。她隨手按下了靜音,等待著精彩畫面的出現。
「這,這是?」霍語棠瞇起了眼睛,看著畫面裡幾個彪形大漢的暴行,而被大漢按住的那個女人,怎麼看怎麼都像是林纖兒。
柳碧蓉笑笑:「你說呢?你們那麼多年的老朋友了,不會連她也認不出吧?」
「難道是,難道是纖兒?」霍語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柳碧蓉。
「不是她還能是誰?」柳碧蓉冷冷一笑,將畫面定格在那裡。
「是,是你找人做的?」霍語棠冷冷地問,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柳碧蓉瞥他一眼,自然沒有忽視他憤怒的表情:「沒錯,是我找人做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霍語冰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避免失控。
「因為我,想讓她徹底閉嘴。」柳碧蓉得意地笑笑,伸手從DVD槽內取出了錄影帶,交到霍語棠的手中,「那天你不是要我處理這件事,不要林纖兒把咱們之間的事情洩露出去嗎?我照做了。這就是我想出來的辦法。」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一定要讓這麼殘忍卑劣的手段來對付纖兒?」霍語棠蒼白著臉質問柳碧蓉。
「殘忍?卑劣?」柳碧蓉哈哈一笑,「少爺,我想你真的不瞭解林纖兒這個女人。你這麼多年暗戀她,究竟都暗戀了她些什麼?難道就只看到她的美貌嗎?我告訴你吧,綁架、侵犯的這些手段,我全都是跟林纖兒學的。你還記得之前我差點兒被人綁架的事情吧,綁匪親口告訴我的,說是林纖兒搞的鬼!林纖兒僱人綁架的我,說要先姦後殺,不留活口!我這些手段算什麼,如果我是殘忍卑劣,那麼林纖兒呢,她就該是天使是聖母,是該被讚頌的存在,而我就只能當一個萬人唾罵的角色嗎?」
霍語棠濃眉皺得更緊了,他深吸一口氣,搖搖頭:「嘉如,我們放棄吧。我不想為了報仇而報仇。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拖累夠多人了。該收手了。眼下這個局面並不是我想看到的,你懂嗎?如果復仇帶來更多的不快樂和怨恨,那我們收手吧!」
「收手?」柳碧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要我現在收手?你要我付出這麼多,嫁給一個殘廢,為了為你報仇,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現在你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女人,居然要我收手?霍語棠,你把我看成什麼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難道在你心裡,只有林纖兒才是人?尹橙她就不是人?我也不是人?」
「碧蓉——」霍語棠搖搖頭,「我不是這麼想的。我只是——」
「好了,你不用說了。如果你覺得心疼,覺得林纖兒可憐,那你可以選擇收手。但是我不可以。林纖兒欠我的,我要她千百倍償還!」柳碧蓉冷冷一笑,將錄影帶遞給霍語棠,「這是母帶,你想銷毀的話就銷毀吧,只是從此我們再也沒有瓜葛了。我過我的獨木橋,您走您的陽關道。只是我想奉勸您一句:林纖兒是條凍僵的毒蛇,一旦你暖和了她,讓她緩過來,最終她還是會咬死溫暖她的人。學長,她真的不愛你。如果你非要做那個被毒蛇咬死的人,恕我不能奉陪了。」
「嘉如。」霍語棠囁嚅著嘴唇,溫柔似水的眸子裡有些不忍。
柳碧蓉強迫自己轉過臉去,不看他那溫柔多情的眸子。那雙眼眸是一個魔咒,只會讓她變得軟弱,只會動搖她辛苦部署多年的計劃!
而如今,什麼都無法動搖她。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又怎麼容許其他人隨便動搖她呢!
所以,她絕對,絕對不能妥協!
她愣愣地看著前方,雙手握緊了方向盤,脊樑挺直成一個倨傲的姿勢。
她咬著唇,拚命克制住自己點頭的**,一動不動地挺直在那裡,雙眼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飛機場,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聽不到了。
霍語棠溫諾的嗓音還迴盪在她的耳邊,但是她什麼也聽不到了,她什麼也聽不到了……
終於,她感覺到有冷風嘩啦一下子吹進了車艙裡,而車門隨即被輕輕地關上。然後他下了車,一個人慢慢地朝前走去。
淚水,此刻才爭先恐後地滑落。
飛濺到柳碧蓉的手上,打濕了她原本就憔悴不堪的心。
她命令自己不准哭,命令自己絕對不可以軟弱。可是在看到霍語棠那秀挺的背影后,她沒用地發現自己竟然哭得更多。
「學長……」她哀歎著,無力地想要伸手挽回他。可是她忽然發現,自己明明想要伸手拉住他,手卻不聽使喚地擺動方向盤,腳不聽使喚地踩了油門,然後車子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朝霍語棠飛快地衝去!
「砰!」的一聲巨響,霍語棠單薄的身子猶如秋風中一片單薄的落葉一般,輕飄飄地飛向了天空,而後再慢慢地墜落到了地上。
鮮血,像紅色的沙棘草一樣開遍了他的四周,他仰面靜靜地躺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俊朗的眉宇間有著解脫的釋然笑意。
「不,不,不,不!」柳碧蓉忽然發現自己失語了,嗓子忽然不能發聲,忽然不能思考,甚至連眼珠也不能轉動了。
她就這麼直愣愣地坐在皮質座椅上,愣愣地看著那個翩翩美少年在自己的撞擊下,紛飛猶如冬日最後的一隻蝴蝶。
「學長!」良久,她才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哀嚎,而後,她顫抖著打開車門,跌跌撞撞地爬下了車,爬到了霍語棠的身邊。
「學長,學長,學長,學長,你醒醒你醒醒!」她哆哆嗦嗦地抱住了霍語棠,試圖將他滿身的血跡全都塞回他身體的那個巨大的傷口裡。
但是她卻不能。
被她捧起來的那堆鮮血,猶如沙子一般,從她指縫間紛紛滑落,滲入到灰白色的水泥地面中。很快,他們就乾涸不見了。
但是立刻,又會有更新鮮的血液來補充,來填滿這個空隙、
「我,我原諒你。」霍語棠似乎又睜開了眼睛,費力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而當柳碧蓉試圖再聽取的時候,霍語棠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那麼長,那麼的美,此刻卻如同秋日裡的蟬翼,脆弱極了。
「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大腦在極端慌亂的狀態下,根本想不出什麼應對的法子。
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離開這裡,離開這裡,離開這裡,離開這裡。
她倉皇地站起來,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稻草人,機械般地回到了車上,然後用染滿鮮血的手發動了車子,腳下鎮定地踩了油門。
車子風馳電掣地駛離了案發現場。
又一陣風吹過,寒風帶來了冬日的氣息,有一片雪花黏在了霍語棠身下那一灘濃厚的鮮血上,很快,雪花就被溫熱的鮮血融化了。
而更多的雪花爭先恐後地從天空降落,轉瞬間,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就烏雲滿佈。
下雪了,冬天,來了。
回到家裡的柳碧蓉將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被子裡。
她蜷縮在這個秘密的地方,這是屬於她和霍語棠秘密相見的地方,除了他們兩個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天已經完全黑了,她不敢開燈,不敢有任何動作,只是一個勁兒地自言自語:「我殺了學長,我殺了學長,我殺了學長,我殺了學長!」
痛極了,她會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心痛好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地割開她的心臟,血肉模糊。
她抱住自己,從沙發滾到地板上,眼淚鼻涕糊住了頭髮,讓她呼吸困難。
就讓她這麼窒息而死吧!
她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她不配!
自從她踩下油門那一刻,她就已然不配作為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學長!」柳碧蓉嘶啞地哀嚎著,手狠狠地抓著自己的心,好像能把它抓出一個窟窿出來。
她到底是誰?她還是那個沈嘉如嗎?她還是那個以他為天為地的沈嘉如嗎?她不是了!
那她是誰?誰是她?這個隱藏在她身體裡的惡魔,到底是誰!
她趔趔趄趄地站了起來,撞開了洗手間的門。
她哆哆嗦嗦地打開燈,將自己整個臉浸到冷水裡,直到自己快要窒息,她才從水中猛然抬起頭來。
「學長。」她嘿嘿笑了,從右邊的化妝盒裡拿出了一把鋒快的小刀。
這把刀子是她用來防身的,她從來沒有任何的安全感,所以家裡的每個角落,她都擺滿了這樣鋒利小巧的刀子,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現在是給她自己用了。
她拿著那把小刀,對著鏡子裡狼狽的自己笑了:「學長,我來陪你了。嘉如來陪你了,學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