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天看著段江等人將卷毛三人送上警車後,才和王天元離開。一看手錶快十一點了,於是打消了去長樂超市的計劃。坐著王天元的qq回政法委。
車子剛到縣委門口,因為前面的車在被武警盤問,就停了下來。他看見一位著藍色羽絨服的老人一臉鬱鬱的從左邊的信訪接待室裡出來。
他也沒在意。前面的車被武警放行了,王天元的車有縣委大院車輛通行證,而且整個縣委大院裡只有他一個人買了輛qq,醒目的很。因此武警看也沒看直接退到一邊去了。
就在這時,那老人猛地向這邊跑來,嘴裡還喊著:「任書記、任書記。」
那老人看上去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五六了,而且身體似乎並不是太健康,跑得很吃力,白小天雖然聽得很清楚他嘴裡喊的是任書記,那肯定不是他了,但還是敲了敲車窗,讓王天元進大門後靠邊停了下來。
那老人跑得太快差一點摔了一跤,幸好後面跟著從信訪接待室出來個女同志和一旁的武警一起扶了他一把。
信訪的女同志看起來很年輕,二十歲出頭,很清秀的樣子,她尷尬的笑了:「白書記,不好意思。這老同志要找任書記。我告訴他縣委、以及各部門都沒有姓任的書記和副書記,可他偏不信。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攔你的車了。」
「沒事。」白小天上前攙扶著老人往邊上走了兩步,讓開了門口:「大爺,你找任書記有啥事啊?」
「告狀!」老人氣鼓鼓,**的回答道。
「這裡是信訪室,有什麼問題和他們說,他們會幫你解決的。解決不了也會告知相應的領導……」老實說白小天現在對於縣委內部的各部分工以及工作流程並不是十分熟悉,但是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可沒等他說完。就被老人打斷了:「沒用,我每個月都要兩三次,根本沒用。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白小天望了望信訪室的女孩。
女孩低著頭。看著地面。
他只好說道:「大爺。那你為啥要找任書記呢?咱們縣委地書記姓陶啊。」
陶大為雖然現在只是負責縣委工作地常務副書記。但許多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個形式。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扶正。白小天對此儘管並不太關心。但他這麼說也算沒錯。
哪知道老人說道:「那陶書記我見過一次。只會打官腔。根本不解決問題。我聽說新來地任書記是青天。我現在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希望他不會讓我失望。」
白小天雖然不算很聰明。但也不傻。聽說這什麼任書記是新來地。而且在這個老人口中還是個能夠解決縣委書記都不能解決問題地所謂青天。又聽到剛剛那女孩說地縣委裡根本就沒有姓任地書記或者副書記。
腦子不用多轉。就明白了。所謂地任書記巴成就是指自己。但自己地名聲似乎不怎麼好。被人叫「二楞子」呢。嗯。所謂地任書記不會就是從這來地吧?任書記。楞書記!可自己怎麼會在老百姓地口碑中傳為「青天」呢?
白小天可還沒有自戀到這種程度,以為自己是個萬人迷。他看看邊上的信訪室女孩頭都不敢抬。再發現老人看見他一直不說話,神情變得緊張的同時不時的瞟瞟信訪室女孩。
他的心裡就估計到了七八成。
這事肯定和這女孩有關。要麼這女孩和這老人是親戚或者至少熟識。要麼老人來了信訪室多次,始終解決不了問題,女孩同情他。所以出了這麼個主意。把麻煩轉到他這個二楞子的手上。
麻煩他倒不怕,不過被人算計地滋味不好受。只是看到這個老人滿臉風霜的樣子,身上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白小天還是覺得能幫就幫一把吧。
但他並不想被人算計。因此他笑著對老人說道:「我是政法委副書記白小天。老人家,能不能幫到你我不好說,不過我可以保證絕對能幫你伸張正義。這樣吧。我們一起去政法委談一談。」
他這話自認為還是說地很婉轉。但又表明立場。如果你是正義的,那我自然會幫你。但是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那就對不起了。接著他又笑著對信訪室的女孩說道:「大爺的情況我想你應該是比較瞭解的。如果不耽誤你工作的話,那不能能陪著大爺一起去政法委一趟。也方便我們更快的瞭解清楚情況。」
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扶著老人和白小天一起上了王天元的車。
到了政法委後,白小天也耍了一個花招。他沒有直接處理此事。而是叫來了秘書何清華和幹部指導督查室主任潘泉水,讓兩個人先把事情瞭解清楚。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可不是這方面地專家。雖然自己不怕麻煩,但如果沒有必要還是不要成為麻煩專家的好,而且他也相信絕對不會有什麼利益瓜葛的何清華會把事情的真相工作正的告訴自己。
不到半個小時。何清華就上來了。不是他草率,而是事情本來就並不複雜。而且包括潘泉水在內的政法委的很多人對事情都很清楚。
老人叫趙發奎,是通江縣荷塘鄉柳條村的農民。已經68歲了。一年前,因為和他家的牛不小心吃了同村農民趙勝利地裡地幾棵菜。結果發生了口角,而趙勝利仗著年輕力壯將趙發奎和他老伴還有十三歲的孫子全部打傷了。這事情村裡當時就報了案。
派出所根據醫院的鑒定認定三人均是輕微傷。因此讓趙勝利道歉並賠償醫藥費、營養費四千三百塊就算了結。趙勝利不同意,認為太多了。他只肯最多賠兩千塊。
派出所認為這屬於民事糾紛於是建議趙發奎找法院解決。荷塘鄉法庭一審宣判趙勝利賠償趙發奎一家三口包括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交通費、住宿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費,總計七千八百四十塊。
趙勝利自然更不會幹了。於是他找到趙發奎希望只賠四千三百。可趙發奎當然不會同意。於是趙勝利上訴。結果縣法院民事庭二審維持一審判決。這下趙勝利傻眼了,於是他找到了他姑父雲江市委組織部長鄧彤。
鄧彤覺得這事有些麻煩。如果之前找到他,哪怕是二審之前。這事也是小菜一碟。可現在連二審都判了。錢又不多,就不願意參和這事。可不知道在怎麼回事。沒過幾天柳條村就有人傳出謠言:趙發奎到處和人說:鄧彤算個球,還不照樣要賠錢。
到底是趙勝利派人散佈的謠言還是趙發奎一時高興和人吹的牛皮就不知道了。反正沒兩天。這話不但傳到了通江縣裡還傳到了雲江市裡,傳到了鄧彤的耳朵裡。鄧彤聽了之後極不舒服,覺得這老頭也太不識相了,我不願意理睬你,你卻以為我沒能耐。於是他就打了電話給趙勝利讓他一分錢也別給。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趙發奎去趙勝利要錢。趙勝利一開始還躲著不見,後來乾脆明告訴他:本來鄉里鄉親的,多少也會賠點,可誰要你告我呢?告我的結果就是一分錢沒有。
趙發奎於是找到法院,法院說會敦促趙勝利盡快執行賠款。可一晃又兩個月了,沒一點反映。趙發奎再找法院。法院則強調民事執行難啊。然後說法院說會盡快敦促的,如果趙勝利還是不執行,法院會採取強制執行。可沒過幾天,趙勝利出外打工去了。再找法院。法院說當事人不在,沒法執行。
於是趙發奎改跑縣政府、縣委,可跑了半年多。卻沒有任何效果。總是告訴他要耐心等待。
最後何清華提了一下那個女孩叫董小寧,進縣委還不到半年。在他詢問了幾句之後,女孩就沒能抗住,噙著眼淚說了實話。她看到趙發奎挺可憐地,而且他兒子早就死了,兒媳婦也跑了。家中沒有壯勞力,生活本就艱難。因為這事老伴氣地不行,躺在床上幾個月了,生活越加艱難了。所以她想幫幫他。上午她看見白小天來上班了。立刻就想到通江縣裡有多少人不怕鄧彤。她不知道。但白小天這個二楞子連市委書記都不買帳,那市委組織部長就更不用說了。
正好今天趙發奎又來了,於是她才幫趙發奎想了這麼個主意。而且覺得這樣一來自己也能撇清,不得罪其他領導。
她又打聽到白小天是坐著王天元地車出去地,所以等到王天元的車回來了,就上演了這麼一幕。
白小天想了想,這事情還真就是他這個政法委副書記正管的,於是說道:「你讓趙大爺先回家。告訴他三天之內法院會給他一個結果。」
何清華點了點頭:「書記,要不要和鄧部長溝通一下。我想鄧書記當時也只是在氣頭上。這事情也過去一年多了,我想……」
「好了,該我想了。」白小天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把趙大爺帶來的材料送一份到法院去。」
何清華愣了一下。白小天笑著拿起一疊紙,上面都是何清華模仿他簽名地練習稿:「練得不錯嘛。一個上午就夠了,我就知道你行。」
頓了頓,然後說道:「你在趙大爺帶來的材料上寫上一段字:審而不決等於白審,決而不行等於白決。不要佔著茅坑不拉屎。如今生活條件好了,想要拉屎的人多地很!嗯打上三個驚歎號。然後再把我的大名簽上。」
何清華把嘴巴張得老大,一臉為難。
「不說我是二楞子嘛。那我就楞給他們看。記住了。要直接交到法院院長手上,那叫沈、沈什麼來著。」
「沈志強。」
「好了。去吧!」
白小天一揮手,何清華走出辦公室,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給這二楞子做秘書,就全當自己是二百五吧!-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