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4面朝大海
有詩云:「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不過這既可以說是「體制」的錯,又可以說不是「體制」的錯,因為基本上都是「蕭郎」自己就算呼天搶地扒著門框滿地打滾也不願意從「體制」的大門裡出來。
有諺語曰:「上了賊船下不來。」這個一般正好相反,這是世界的錯。如果能有別的活計,誰也不願意成天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比起當海賊,不如當***,不僅風光無限念頭通達,而且就算被抓住了,也不用被掛在港口外的絞刑架上風乾成臘肉。
先是老實交代,死緩;表現良好,改無期;立功表現,改有期;重病,保外就醫。當海賊的有這待遇嗎?就算埋下了ONE……PIECE的傳說中的「海賊王」哥爾?D?羅傑,不也是被官府在自己的老家公開處死殺雞儆猴了麼。
因此楊威利一直想避免接他老爹的班也算不上什麼懦弱之舉,不說人各有志,就僅僅是出於「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考慮,離海賊、離軍隊遠一點都是正確無比的。在這一點上就算是楚軒,也不免和楊威利有了同病相憐之感。
如果不是春日擅自地把他召喚出來,然後又擅自地闖進他的人生,將他拉進了無厘頭的「SOS團」之中,楚軒現在一定按照自己的計劃,歡樂地挪用著國家財政科研撥款來搞自己的研究吧?就像楊威利本來早已決定好,畢業之後就留校當個講師什麼的,一邊當著薪水小偷,一邊喝著加了白蘭地的紅茶依靠研究歷史度日。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或者也許只是單純的相性十分符合的關係,短短幾日的航行中,楊威利和楚軒的關係從一開始的禮節***往迅速升溫。不過也只是楊威利經常拉著楚軒一起研究歷史而已,楚軒沒有反過來拉著楊威利研究世界的真理。
關於這一點春日私下裡表示不理解,楚軒怎麼會對科技之外的事情感興趣,但是楚軒是這樣回答的:
「你當歷史是什麼?如果說現象、實驗是自然科學的研究中寶貴的經驗和數據的話,那麼歷史就是社會科學研究的寶貴經驗,因此研究歷史的學者才痛恨篡改歷史的行徑。過去的人不管做了什麼都無所謂,這都會成為研究者的數據,但如果在數據上造假,那麼只會誤導研究者。」
儘管將歷史也當作一種科學來研究的楚軒說得十分在理,但撅起了嘴的春日好像總覺得這種說法讓人心裡有些彆扭。一想到不管什麼活動,不管怎樣的努力,都會成為以後的歷史學家們進行社會科學研究的數據,真是讓人覺得自己好像實驗用小白鼠一樣。
比起真正想要以歷史研究為職業的楊威利來說,楚軒對歷史研究的認識可能更加客觀更加深刻。但是在這方面,春日卻更加傾向於平時表現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楊威利。也許是因為他想要研究歷史的理由雖然沒那麼深刻正確,但卻更加像是一個人吧。
研究真理的楚軒,和執掌國家的阿爾托莉雅,還有守護義理的上杉姐姐,其實十分地相似,都彷彿不懂得人類的情感一樣。究竟有錯的是誰?是他們還是這個世界?
關於這麼中二的問題,就連春日也已經不再思考了。因為就算中二其實才是正確的,但佔據了世界絕對主流的非中二人類們,會把中二患者拉入和他們一樣的錯誤理論中,然後用他們豐富的經驗來讓中二患者們認識到:「中二是種病,得治!」
不過儘管身為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春日在理智上無法認同楚軒、阿爾托莉雅和上杉姐姐他們的做法,但是在情感上,轟烈烈地組建了SOS團的春日,對於能夠毫不畏懼地沿著最正確的方向勇往直前,不受世間的任何影響的楚軒等人,又是懷著一種混合了羨慕和嫉妒還有其它說不清的複雜心情去仰望他們的。
因為春日知道自己做不到這一點,自己沒有那種力量。自己只能在世界所允許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出格,但無論再怎麼出格也只能是在無形的條條框框裡蹦躂而已。所以對於完全無視了這些條條框框的楚軒等人,她既希望能看到他們獲得成功,又希望他們能夠在無形的牆壁前面碰個滿頭大包。
那個時候她就不必始終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更加耀眼的他們了,而且可以搖著頭像個「好心人」一樣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們:「你們還真當自己是神了嗎?還是醒醒吧,老老實實地回到地面上來吧!」
不過這一點陰暗的小心思,也許就連春日本人都未能察覺,或者說是不想察覺到吧。所以她只能面對著楚軒撅起粉紅色的嘴唇,向他表示出自己覺得不爽了而已。
儘管楚軒和自己對歷史研究的根本認識有所不同,但是楊威利好像是提倡寬容的學術氛圍的學者,就像他那溫和而有點懶散的性格一樣。他越瞭解楚軒,越喜歡和他一起進行歷史研究,兩個人也從來不會爭論起來,而是各自用事實和道理說話,這真是一件讓人很舒心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所以當楊威利和楚軒的關係迅速升溫,而一貫對旁人十分冷淡的楚軒也沒有拒絕這種關係的變化時,同為智者的露露自然而然地也注意到了這個看似不怎麼起眼的楊威利。
他根本不像是一個職業軍官或是海賊,如果要讓露露選擇副官的話,她不會優先選擇這種像是一個眼看著就可以爬上副教授寶座,卻由於政治能力遠較學識不足,以致於只能停留在講師職位的青年學者一樣的楊威利。
不過露露也深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就算在精、氣、神上,楊威利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之處來,露露依然還是不動聲色地找了個機會,和楊威利下了幾盤國際象棋。
哈……所謂的智者可不是菜市場上的大白菜,可以論斤賣的。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好像漫不經心提不起興趣的楊威利,苦笑著被露露殺了個片甲不留。雖然在一旁看棋的春日好心地拍著楊威利的肩膀安慰他,但是看了幾眼的楚軒卻眼鏡反光沒有出聲。
國際象棋這種玩具,格局太小,也過於死板了。
本來按照華昌號的全速來說,儘管它的體型比飛機要龐大得太多,設計上也不是很符合空氣動力學和流體力學,但由於動力特別龐大,也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夠飛躍半個地球到達倫敦。但是那樣的話,肯定好像一路敲鑼打鼓從別人身邊經過一樣。
所以華昌號只是按照在大氣層內的正常航速飛行,在進入廣闊的海域之後,還降低到了水面之上,或者落入水裡,一邊正常航行一邊進行與傳統海軍戰艦的配合演習。
當然這些演習對於坐在艦橋之中的戰艦駕駛員來說,就像正在進行電腦遊戲一樣。事實上傳統的海軍作戰時,也並不是會經常遇到擅長接舷戰的的對手的。畢竟現在不是古代,遠程攻擊手段更加豐富且強大,致使交戰雙方都不太願意選擇變數更大的白刃戰。
在執勤的船員奮鬥在虛擬戰鬥訓練之中的時候,休息的船員則可以上到華昌號的灰色外甲板上,在公海之上享受陽光、藍天、大海。雖然沒有沙灘,如果穿著比基尼跳進大海的話,馬上就會被高速行駛的巨艦拋下,但女兵們依然可以選擇換上比基尼躺在沙灘椅上曬日光浴。
關於這種正常的休閒活動,就算是一貫要求嚴格的娜塔爾艦長,也沒有絲毫阻攔地批准了。
而在眾多女性的環境中,本來只是有備無患地準備了泳裝的SOS團少女們,也都放下了害羞和矜持,換上了泳裝在藍天和大海之間跑來跑去,進行一些不容易摔倒的海邊娛樂活動。
而作為全艦唯二的男性,楊威利和楚軒儘管沒有被勒令呆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許出來,但也並沒有要在甲板上的眾多泳裝女性之間露面的意思。不過自來熟的春日此時已經暴露出了本性,強硬地將楚軒和楊威利拖到了外甲板上。
雖然楚軒不會因為穿著便服走在泳裝少女之間而有什麼異常感覺,但是穿著一身軍裝的楊威利卻覺得自己站在一片酥胸粉腿之間十分彆扭。因此楚軒在上來之後面無表情地來到了甲板邊緣,從上杉姐姐那裡取出了釣魚竿坐了下來的時候,楊威利也急忙搬了個椅子跟著過去了。
「楚軒,還有釣魚竿嗎?我們來比賽吧,想當年我在學校中可是被大家稱作『釣魚小王子』的……」
儘管明知在這以比較高的速度航行,並帶起了巨大浪花的宇宙戰艦的周圍,基本上是不可能釣到魚的,但是為了找個借口背對著甲板安安穩穩地享受陽光和大海,楊威利還是一反常態地主動向楚軒邀戰了。
午餐的時候,大家都在享受著新鮮的金槍魚、旗魚、箭魚、馬鮫魚等大型遠洋魚類料理,而楊威利還孤獨地坐在外甲板的邊緣,面朝大海,守著釣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