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樓後小馬有些憤憤不平的問:「幹麼一直讓著他?還留他和對方談?」
我正色告誡他說:「示弱你懂不懂?將計就計你懂不懂?」
小馬放鬆的笑:「將計就計?」
我說:「這麼輕狂,是要摔跟頭的,與其按捺他,不如張揚他,走投無路,力量耗盡我再出擊,這是兵法,你好好學學。」
我說得有些過份自負,因為我的心情同樣很壓抑。不是因為雷逸,而是因為唐黎。
我在為她遺憾,包括楊雯和袁潔,她們犯的幾乎是同一類型的毛病。
期望賭氣來取得別人的讓步。
我撥浪鼓似的搖頭,想要甩開那絲不忍和憐憫,心裡充滿了無奈。
不僅為了這些女子,也為了雷逸。
你在玩火**!我在心裡告訴他。
小馬還是忿忿說:「我還是氣不過,那小子太無禮了,而且真的很蠢!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回事——恐怕連小戴都看懂了,就他不懂,還那麼得意猖狂。」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有些過於失控了,我反問小馬:「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小馬更奇怪的看著我,說:「咦——你變了?這樣都不生氣?有點轉型了。」
我微笑說:「是啊,我們走傳統路線,讓雷逸去走性感路線。」
小馬終於明白過來,心平氣和的笑:「社團不能教育他,社會會教育他?」
這是我的口頭禪,我也欣賞的笑笑:「無知者自然自大,那是當然的,我們要幫助他,我們沒必要為別人的錯生氣,而且,我們應該助長這陣妖風,早一天失敗,早一天醒來。」
小馬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妖風?是很妖!」
我皺眉說:「這小子怎麼這麼不喜歡讀書呢?好學點也不至於到處走彎路進陷阱。」
小馬嚴肅說:「我想起了!」
我驚訝的望著他:「怎麼?考試的事?」
小馬說:「剛才你提醒我幫你總結你不對的地方,現在我想到了,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你……」
我說:「沒事,不用這麼小心,你說!」
小馬說:「老大你確實很厲害,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你都能馬上反應過來,還能反利用對方的弱點和錯誤,可是問題在於他還沒有吸取教訓,甚至說還沒敗你就已經不忍了,同情了,甚至準備收回手段或拯救他了,這樣,什麼都白費了。這種感覺很像東郭先生哦,可是人家東郭先生最後還能自救,你這麼心軟,當心到時候沒法自救哦!」
我默然。
小馬說:「我說話過了?」
我說:「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就是:對於我這個圈子,教育比博弈更重要,只要教育有效,成敗都是暫時的,如果每個人都能預知結果,那麼未來就可以避免更大的失敗。甚至,只要團結、自省、負責,我們可以無往而不勝。
人以有知來評論未知,怎麼能夠客觀理智?但是,對於無知的人,你若告訴他做法有誤,他會相信嗎?會接受嗎?甚至,他會倒行逆施,反目成仇,恩怨不分,失敗的成本很大,可是最大的成本是時間,加速滅亡和失敗,有時是一種最大的效益,因為相對時間成本,已經賺了。
我把自己的心得傳授給小馬:「人,一定要敗得快!不死不活,不勝不敗,是人自己製造的牢獄,天地間最大的牢獄。」
小馬似懂非懂。
我繼續大發感慨:「人,應該自己去推動社會,別讓社會來推你。」
小馬居然說了句和我完全反義的話:「這就像《阿甘正傳》說的: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不知道會拈到哪一塊。」
我皺眉說:「那是一種消極。」
其實我也知道,那是一種達觀,可是矯枉必須過正。我繼續窮追猛打:「我鄙視阿甘,阿甘是弱智,那是特殊人,和超人一樣,你是正常人,不能信奉那種無頭腦精神。」
小馬有些不服了,說:「阿甘是消極的無頭腦精神,那誰代表積極精神?他那個女朋友——我覺得更消極。」
我想了想:「雷逸就是阿甘,他那女朋友就是唐黎,我嘛,應該是他那連長。」
小馬驚訝的說:「那連長是個殘廢哦。」
我摸下巴沉吟:「可能我就是那種人。」
小馬想了想笑說:「可惜雷逸不是阿甘,我還更像點。」
我微笑說:「所以我也不用殘廢。」
可能是阿甘的連長保佑,考試出奇的順利,我一向不迷信自己的運氣,可是這次有點喜不自勝了,甚至萌發了浪子回頭懸樑刺骨的興趣。我激動的對小馬說:「看來,我還是塊讀書的料。」
小馬說:「你本來就是,只是你想試試身兼數職的感覺。」
走到圖書館前空場地,我吃了一驚,王銳很有氣質的站在一輛透亮的深藍奧拓車旁邊,他個子很高,身材魁梧,風度翩翩,路過的同學頻頻回頭,王銳笑得很燦爛,一身雪白襯衣,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隻手向我招手,手腕上那只表銀光閃耀,異常刺眼,感覺很陽光很爽朗很富有。
我有些驚訝的奔過去,想看看車裡有誰,才發現車裡空空,王銳神秘說:「小麗說她不進來了,在外面等我們。」
他熱情的邀請小馬,小馬以處理電池事務拒絕了,我也覺得先單獨與王銳小麗子談談比較好,遂別了小馬上了車。
人可以替車增色,猶如西安華清池有了楊貴妃才有神韻,沒有了那個千年美人,就失去生機,成為沾滿枯——然噓了一口長氣,綻開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