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傲天下

龍騰世紀 第五十八章 將軍亂上 文 / 光線

    在張世傑發動進攻的同時,按照約定,我不再單純吸引敵人,開始率軍強攻六里村,以配合他的水面攻勢。

    我將火炮和火槍隊放置後軍,以此抵擋唆都的攻擊,調回一千重步兵和擲彈隊,再親率一萬人,利用擲彈隊的掩護,對六里村開始進行連續不斷、不計傷亡的猛攻。

    那裡只有五千人駐守,但此處部隊卻是阿刺罕之精銳,六千人裡有一半是真正的蒙古彪騎,由他副將鐵木爾率領。

    我的兩千騎兵已分給葉子儀帶去武原,作為騷擾阿剌罕後路的奇兵。手頭儘是步兵,在進攻當中,鐵木爾利用這樣的兵種差異,屢屢打開寨門,反覆用三千名蒙古彪騎發起衝鋒。

    這批也許在戰場上渡過他們整個人生的彪形大漢,熟練地操縱馬匹躲過一顆顆不斷落下的手雷和漫天飛來的箭矢,狂飆至我軍陣前,呼嘯著揮舞清一色的蒙古彎背砍刀四下奔襲,直若虎入羊群,將我的步兵殺得四下躲避,竟使我軍立現頓滯之勢。

    斷臂將軍余顯在我身邊,見著前鋒一波又一波步兵被打得退了回來,而陣後的唆都更加瘋狂地揮軍進攻,整只宋軍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戰況漸漸陷入膠著。這名熱血剛硬的斷臂將軍也不告訴我一聲,領了自己二十名親兵,單手提刀,一夾馬腹,縱馬衝上鋒線。

    當我發現余顯突然出現在鋒線時,沒來得及招呼衛士去保護他,余顯已經陷入那批猙獰凶狠的蒙古騎士陣形之中,不過片刻時間,便被若同巨浪拍岸的蒙古騎兵隊淹沒,再也看不見他的人影。

    他僅有一臂,衝進去不是尋死麼?調來一都士兵保護我,又喚來飛道人,一咬牙,握緊手中珵亮的溜背砍刀,直朝他消失的方向衝鋒過去。腦子裡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見余顯戰死在我面前。

    「啾、啾!」一隻鳥兒鳴叫著從頭頂飛翔撩過,留下清脆的啼聲。我卻搖頭自嘲:明知道自己不會武功,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悍然衝鋒陷陣,當真是元曦所說的拚命三郎。呵呵,元曦在信中便勸我以大局為重,為了眾多視我為臂擎的將軍們也應該愛惜身子,不要把自己當成拚命三郎。可是,那時候情況緊急,熱血沸騰之下哪來得及考慮到其他。

    善解人意的元曦,她來臨安十天時間,便看出身邊諸人把我作了頂樑柱,我成了他們的依靠,甚至是他們的信仰,所以眾將容不得這擎天大柱受半點閃失。

    我抿抿嘴唇,強制按下悄然浮上的一抹微笑,不由自主感歎:這群人被我所做的成績折服,眼裡只看見我所建立的屹然聳立的北洋大城,只看見一個又一個勝仗在我籌謀下誕生,僅這兩個因素已使眾人歎為觀止,佩服得五體投地。因之,他們對我產生了盲目的崇拜,是的,一種全心全意、披肝瀝膽的愛戴之情。

    古人便這麼純樸,特別當大宋危在旦夕的困境處境之時,我像一盞明燈恰巧出現,在黑暗無盡頭的時機給他們了希望,於是他們更加敬重我了。

    當真風雲際會,生而逢時啊。

    我招呼飛道長把那襲御賜的朱紅大氅拿來披上,又往下想去:衝入敵群彷彿只在剎那間,過程居然記不起來了。我好像剛擋過兩柄一撩而過的蒙古長刀,余顯便出現在十步以外,正血紅雙眼與一名騎兵格鬥。他只有一隻手臂,僅能用雙腿控制胯下馬匹,即使有親兵極力救助,卻仍然吃力之極。

    尋著空檔突了過去,我乘敵之虛一刀斬在那名與余顯格鬥的騎兵背部,刀鋒劃破鐵鏈環扣的盔甲,直刺入背脊,如此用力,竟將刀刃陷在那騎兵骨骼之間拔不出來。

    余顯雙腿一夾,縱馬靠近我身邊,開口想說什麼,這時又有一名蒙古騎兵砍翻保護他的親兵,自他身旁掠過,在奔馳當中順勢舉起沾滿那名親兵鮮血的彎刀,狠狠朝余顯砍下。

    來不及拔出戰刀,我伸手將正在掉頭向我說話的余顯一把扯下馬背,險險避過那柄激進的彎刀。卻於這時,一小隊敵人衝過環衛著我的隊伍,飛奔的騎兵中,一名敵騎舉刀揮舞,刀鋒端端正正落在剛拉過余顯、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上。只覺一陣巨痛,左手軟綿綿落下去,一道巨大的口子血肉翻滾,自己的鮮血噴了自己一身。

    返身去看砍我的那名騎兵,卻已被我方步兵拉下馬,當場亂刀砍死。

    我明白余顯的想法,因為戰局混亂,兼得危急,他希望用自己的決然來鼓舞士兵的士氣。所以我阻止他紅著臉羞愧的道謝,忍痛領了他一起回到中軍,再次催促全軍進攻。

    命令一道道下達,軍宣隊員和剛上任的揚軍使一邊戰鬥一邊鼓舞士氣,即便蒙古大漢的鐵騎不曾間斷地踏碎士兵的身體,但我的戰士們漸漸瘋狂起來,面對急馳而來的蒙古騎兵,不要命似的硬撞,毫不在意飛揚的馬蹄和鋒利的鋼刀會讓自己瞬間死亡。兩股鐵流於是相對衝鋒,那麼堅決,大家咬牙切齒互不相讓。

    同樣堅決的戰鬥意志,同樣對勝利的渴望,使敵我雙方竭盡全力進攻,不計傷亡地衝鋒。沒有人救援身邊受傷倒地的戰友,無人害怕那些飛揚的馬蹄,不顧忌閃亮的刀鋒,也不去管自己同時與三四名敵人戰鬥,敵我士兵邁過成堆的屍首和殘肢斷臂,只曉得衝鋒,腦子裡一片空白,失去任何思想,茫然地拚命揮舞手中戰刀,殺得性起,見著不是同一服飾的人就一刀砍落。

    唆都開始變陣,他衝不過由凌厲炮火和排槍組成的防線,便分遣兩軍繞過紡線兩翼,企圖進入慘烈無比的六里村正面戰場。

    混戰之際,敵我軍士已沒有分明陣勢,人員混雜,摻合在一起,我軍正面鋒線的擲彈隊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撤出成了雞脅的擲彈隊,讓他們支援後軍阻止唆都部隊,然後急調三百名火槍手加入攻擊六里村的戰場。王安節是火器營統制將領,召來他,我指著前方四處游擊的彪悍蒙古騎兵,厲聲吼道:「叫火槍隊見縫插針射擊,在後面為步兵打開一條前進通道。」

    步兵在蒙古鐵騎的夾縫中求生,自保都不及,根本無力保護火槍隊。不適合近戰的火槍不說為步兵打開通道,甫一進入戰場,自個兒便被敵人掃倒一大片,當他們整頓隊形展開齊射之後,局面才算得以控制,鐵木耳騎兵隊伍瘋狂的反撲也總算稍得遏制。

    步兵投入戰鬥,火槍營投入戰鬥,面對那些在馬背成長起來的蒙古漢子成熟的技戰術,戰士們一片片地倒下,全軍傷亡越來越慘重。我急紅了眼,所有將領急紅了眼,我下令,每一員將領不得留任何保護自己的親衛,立即遣所有衛兵投入戰鬥,無論如何也要攻克六里村,進入澉浦那個戰鬥得如火如荼的主戰場。

    保護自己的親衛也投入了戰鬥,歷經我方士兵接連五個時辰不計傷亡的衝鋒,鐵木耳惟一的依仗,三千蒙古精騎所剩無幾,便是整個六里村防線,在我付出近五千人傷亡的代價下,也面臨崩潰。

    唆都兩翼包抄的軍隊同樣希望盡快進入主戰場,同樣不要命似的攻擊,他們瘋狂衝擊炮兵陣地,慢慢蠶食我方後軍鋒線,甚至唆都的前鋒營佔領了我火器營六個大炮陣位。

    後軍鋒線即將崩潰,我令炮兵收縮,任由唆都撕扯我的背脅,隨他切斷我的防線,咬牙切齒命令火器營全力炮擊六里村軍寨,指望我的軍隊在唆都還沒徹底打亂陣形之前,攻入六里村。

    行險如此,余顯、阿爾塔、包圭,包括膽大包天的蕭吟,每一位將軍盡皆面如土色,他們知道,如果唆都壓垮陣形,我軍惟一下場便是兵敗如山倒。

    當心臟即將跳出胸膛之時,鐵木耳的蒙古鐵騎終於被我消滅殆盡,我的一支步兵衝進了六里村。不用我吩咐,將領們隨即命令疲憊的軍士入營,絕不反攻唆都,一心守住來之不易的軍寨。

    部隊開始短暫的休整,有著過人精力的阿爾塔立即發現剛剛攻佔的軍寨居然藏著幾十名顫慄不止的女人。嗯,這是包圭事後坦白的。

    當時包圭率領斥候探營,正好碰見阿爾塔。阿爾塔見面第一句話就是:「老包,這回總算可以真正的休整了。」甚至包圭當即就發現阿爾塔裼色的眼睛裡充滿控制不住的邪惡。

    「老包,打了這久的仗,你閒慌了吧?」這是阿爾塔的第二句話。

    包圭趕緊左右望望,還好,斥候們站得遠遠的等待他們的頭領。包圭再次觀察阿爾塔的雙眼,他當情報頭子時間不短了,察顏觀色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於是包圭連笑兩聲:「嘿嘿,是不是發現了韃子藏金銀珠寶的地方,需要我活泛活泛閒慌了的骨頭?」

    阿爾塔呸的朝地上吐口唾沫,眼裡的邪惡變成對包圭的不屑:「屁的什麼珠寶,那些玩意兒我看得上眼嗎?家裡放的都用不完,還希罕在這裡撿一些?老包啊,我說的是休整,真正的休整啊。」

    包圭轉頭想了半晌,末了說道:「知道你是台州府的大富豪,可我們是窮人啊。嘿嘿,不管休整不休整,你找到珠寶的話,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反正你也不希罕。」

    阿爾塔幾乎連血都要氣得吐出來,面對視財如命的蠢貨,本來就大如銅鈴的眼睛瞪得快裂開了,「蠢貨,不用去找,等戰爭結束了,回台州我送你一千斤銀子。」他又罵一聲:「蠢貨,給你一千斤銀子,能在這裡買個女人嗎?」

    他瞅瞅四周,聲音壓得更低,「我說的是女人,千金難尋的女人。你個蠢貨。」

    顧不得阿爾塔罵了多少聲蠢貨,包圭口水立即流了出來,又惹得阿爾塔的連連譏笑。不過這不能怪包圭,接連打仗,到處流竄,澡都難得洗上,更別說……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鐵錚錚的漢子,這方面憋得久了還是很難受的。

    再無二話,包圭吩咐斥候各行其是,與阿爾塔攜手並肩開始尋芳之旅。

    眼前那幢房子一隻屋簷還在冒青煙,木製結構的牆體到處都是洞,屋角牆根更是一地的弓箭、彈丸、斷刀斷槍。一隊士兵遠遠守著房子,卻沒個正經,大夥兒交頭接耳,還不時發出浪蕩的笑聲。

    穿過那些意味不明的笑聲,還沒走近,包圭便聽到房子裡有著壓抑的哭泣,細細微微,時斷時續。扭頭看阿爾塔,身軀象山一樣雄偉的大漢朝他使勁眨眼。包圭心臟跳得更加厲害。

    ;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