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四週一片寂靜,彷彿沒有什麼人存在,伊利丹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但他毫無著急疑惑的樣子,反而嘴角扯起一道弧線,慢悠悠的品嚐著醇香的麥酒。
半晌,「吱呀」一聲酒館的門被推開了,一股冰涼的氣息驀然闖入,伊利丹頭也不抬,他搖晃手裡的酒杯,淡淡的說:「愛娜,真是沒有想到,曾經一心向上的你,現在已經墮落到充當刺客,為政客打急先鋒的地步了?」
推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面容頗萌的美少女,只是她那張稚嫩的臉上此時卻寫滿了驚訝,她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長裙,雙手背在身後,看起來與普通的平民女子沒什麼不同。少女挑了挑眉頭,拉開一張凳子,坐在伊利丹的對面,她歎了口氣,看起來有些遺憾的說:「尤迪安,我的哥哥,我曾經無數次想過我們的重逢將會是怎麼的激動和溫馨,但我從未會是這樣的無趣和乏味,也許今天我就不應該來吧。還是說,我們就不應該再見面呢!」
伊利丹默然無語,他就像是沒有聽到少女的譏誚與抱怨。少女呼了口氣,她搖了搖頭,作勢欲走,伊利丹忽然說:「你還不打算動手麼?如果今晚上不殺了我這個知情人,或許明天你就會有滅頂之災呢!」少女一怔,雙眼中流露濃濃的驚駭之色:「你,你居然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這不可能!」
伊利丹冷笑一聲:「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也沒有什麼是我所不能的。說起來,你的計劃還真是很不錯呢!先是在舅舅那裡失蹤,然後假借探視我的名義,取得我同學的認同,並以此告知那時的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然而巧合的是,一天之後,就在港口發現了一具女屍,與你的身上所穿的衣物一模一樣,但是屍體卻已經被腐爛的面目全非。我想你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有兩個,第一,你需要做一些事情,但是真實的身份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急需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麼『自殺』就是一條很不錯的途徑,因此你偽造了一本日記,以及半首詩,憑借這個告訴所有的人,你已經死了,所有在發生的一切不可能再跟你有所聯繫。」
他猛灌了一口麥酒,火熱的酒水灼燒著他的喉嚨,伊利丹不由得深吸了冰涼的空氣:「第二,我的奧術魔法學員資格其實得自與你的相讓,如果這個事情被揭發的話,那麼我很有可能因為詐騙和舞弊被處以極刑,所以我急需要殺掉你這個知情者,以此銷毀所有的證據,而你正好以自己的死亡嫁禍給我,除掉我這個對你最瞭解的人,因為我的存在肯定會對你的某些方面存在阻礙,因為以我對你的瞭解,『自殺』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你的身上,並且我會要求城衛所堅持搜尋你的工作,那樣肯定會有很大的不便吧?」
少女默然,伊利丹卻並未結束:「其實這個計劃,早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了,只是你苦於沒有機會將我撇開一段時間,只能慢慢的等待。然而,高等精靈與人類的聯盟計劃,決定教導一百位奧術法師,讓你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你將這個名額讓給我,其實就是在等待我的歸來
,以此實施你消失在這個世界的計劃。呵呵,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居然還因為你的大方而感激的想要好好報答你呢,那還真是可悲而又可笑啊!」
伊利丹繼續著自己的吐槽:「不過,你所失敗的地方就在於你並沒能夠認識到奧術魔法的恐怖,它已經引起了激流堡的注意,並且得到了足夠的重視,所有的學員幾乎都因此得了一道免死金牌,只要不是謀反叛逆之類的大罪,幾乎不會處罰,所以你的假死沒能夠對我造成什麼影響。於是,惱羞成怒的你,決定親自動手,並且將那首詩的最後一句寫在信件上,以此引誘我前來殺掉你這個知情者。我說的,可有半分不對麼?」
少女驚駭的看著面前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心裡泛起一股股的波瀾,這實在太可怕了,簡直就像是在跟在自己身邊一直觀看一樣,而且對於自己的想法簡直瞭如指掌,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太可怖了。伊利丹忽然有種身體變小,腦袋卻很靈光的錯覺,他敲了敲食指,還是不要去想那個整天說著真相只有一個的萬年死神小學生了,太不吉利了。
少女攤了攤手,既然已經被挑明了,她索性放開了:「啊,一點都沒錯。而我要做的事麼,就是幫助某人刺殺了二王子,現在正在全國通緝的要犯,其實就坐在你的眼前。怎麼樣,我的哥哥,有興趣知道是誰指使了我,並且這麼久的時間內我是如何逃避城衛所的眾多耳目麼?還有,人家現在可是被賞金一百個金幣呢,你不打算發筆財麼?」
伊利丹伸了個懶腰,毫不理會她的玩笑,他站起身來,一邊向酒館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的低聲道:「這一次,就算是仁至義盡,從今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我兄妹一世,恩情就斷於此吧!」他拍了拍胸口,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這樣的話,被他佔據的這具人類身軀的所有債務,就算是全部還清了,再也沒什麼可以束縛的了。
望著伊利丹遠去的背影,愛娜忽然覺得心中空空的,這個一直以來都背地裡練習武技,蓄養奴隸,比伊利丹更適合做穿越者的女孩,其實本心來講,她又何曾想要過現在這種刀尖上跳舞的生活呢?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和她血脈相連的至親,就只剩下眼前這個決絕的身影了。一世兄妹,為什麼要同室操戈呢?愛娜抹了抹眼睛,那裡為什麼是熱的了,用手觸碰,有液體流出,那是眼淚麼?父親,母親,為什麼我會哭呢?尤迪安,我的哥哥,為什麼我會哭呢?
她忽然一拍桌子,怒吼道:「恩情決斷,那好,那麼未來的貴族大人,令人無限敬仰的尤迪安法師,那麼麻煩你先把自己所有的債務先還清吧?否則的話啊,我絕難同意!」
債務?伊利丹停下腳步,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已經熱淚盈眶的愛娜:「嗯?還有什麼?」愛娜忽然覺得十分好笑,這個無比堅強的女孩,現在的行為彷彿就是個棄婦一般,她比劃著手指:「父母早亡,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我做飯給你吃,你還記得麼,六歲那年,舅舅那時候還只是個很貧窮的農民,他想要將我賣給有錢的人家,讓我脫離苦海。但我是最後沒有成功,你以為真是那家人不願意了麼?錯,那是我不願意了,我就問了舅舅,如果我走了,那你怎麼辦?誰來照顧你呢?」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繼續說著:「九歲那年,農場爆發黑死病,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病倒了,舅舅因為跟隨一個獵人學習剝皮技術,遠離了農場,倖免於難。但是你呢,不也同樣病倒了,最後還不是我背著你,一步步的挪到了激流堡,並且找到了已經去世的父親好友費迪南牧師替你醫治,否則的話,現在你還能站在這裡和我斷絕恩情麼?」
黑死病就是鼠疫,在醫療條件不發達的中世紀時在全世界造成了大約7500萬人死亡,其中2500萬為歐洲人。根據估計,中世紀歐洲約有三分之一的人死於黑死病。這種病的患者皮膚會因為皮下出血而變黑。而黑色實際上也象徵憂鬱、哀傷與恐懼。其實所謂的牧師治療根本不可能解決那些體內的細菌,只能是一個安定心神的作用,之前這具身軀能夠活下來更多的還是因為他本身體質不錯,有強大的抗體,極其幸運的活了下來。但愛娜也功不可沒,她並沒有嫌棄的拋棄她的哥哥,並且還會定時定量餵他吃一些食物,這也為他活下來提供了很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