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莫青古還在治療當中,所有人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靜音後的電視。
等莫紅眉注意到卓倚天在場上,後者早已是遍體鱗傷。
任誰也看得出,卓倚天絕不是斬紅丸的對手,兩者實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斬紅丸雖然男生女相,但出招卻是狠辣無比,沒怎麼費力就把卓倚天逼到了全面防守的地步。
斷水流號稱赤手最強,七段以上者便能劈掌裂巖。斬紅丸連下重手,卓倚天身上被掌力硬生生撕開無數傷口,幾乎成了血人。就斬紅丸的強橫程度而言,瞬間解決這場鬥殺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卻不知為何,他反而如貓抓老鼠一般,耐心玩起了遊戲。
場外觀眾有兩種聲音,一種是把賭注壓在他身上的,都顯得極不耐煩,叫嚷著讓他早點殺人早點完事。另一種是沒下注的,純粹因為卓倚天是美女,而大罵斬紅丸陰陽人一個,來自變態國度果然心理扭曲。
唯一開心的恐怕就是姬瑪花了,她在主持現場直播的同時,也同樣滿臉緊張地注視著鬥殺場。像這樣的場面,無疑是越殘忍越好,她甚至有種隱約的渴望,希望見到那z國姑娘被斬首甚至肢解——人類的陰暗面將注定收視高峰的到來,並奠定自己人生中最輝煌的職業成就。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電視台付工資給你們,不是請你們來當機器人的!我的上帝,要是等到無差別級比賽,還不知道有多少精彩鏡頭在等著我……」姬瑪花在短暫的休息過程中一邊呵斥工作人員,一邊亢奮不已。
跟觀眾席間的某位貴婦一樣。她同樣在期待著陳默上場。
陳默在電視前站了片刻。霍然轉身。他剛出船艙,就被奧莉維亞攔住。
女經理人額前見汗,氣喘吁吁,高聳的胸腹起伏不停,「我就知道你要壞事,所以一路跑來的。現在準備幹什麼去?救卓小姐?這裡是銀河,你來了就要守規矩,別莽莽撞撞地行事。在那些貴賓面前。你真要闖進場內干擾比賽,警衛會立即向你開槍的。這跟上次的23號不一樣,上次他們已經打完了,這次還沒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能逾越那道底線,否則會被當成威脅處理掉!」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銀河就算要動武,我也沒得選,大不了魚死網破。」陳默回答得很平靜。
「你怎麼總是這樣?路是卓小姐自己選的,沒有任何人逼她。你要插手的話。會害得這條船上所有人跟著陪葬!」奧莉維亞急得連臉色都變了,很不理解這些z國人的思維方式為什麼一個比一個古怪。
「她說的不錯,路是那女娃自己選的,你不該插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也許對她來說,寧願死也不願意被人當成弱者看待。」駱四從後方走來,凝視著陳默,「她畢竟曾經比你強上太多,現在反過來被你護著,就算嘴上不說。心裡滋味肯定不好受。你不是這個世上的神,人的命握在自己手中,你得尊重她的選擇。之前那場莫青古沒有死,現在你朋友應該也不會死,我看那些r國人是存心在顯擺空手道的本事,殺人不是第一位,挑釁才是他們想要的。所以你還不如安心看下去……」
陳默沒細聽之後的話,只是被駱四那段揣測所震驚。如今自己實力大增,照卓倚天的高傲性子,的確有可能不服氣,這次追著線索跟過來,她也應該清楚哥羅塞姆大賽有多危險。
她為什麼非得上場不可?難道就是為了在我面前證明她還是她?
陳默望向駱四,悶聲問:「是你把她放出來的?」
「她說她必須參賽,我看反正你也答應合作了,再關她沒什麼必要,就點了頭。」駱四漠然回答。
「我不管她怎麼想,我只知道就算她真的要想死,也不該死在這裡。」陳默一把將奧莉維亞推開,衝了出去。
「他怎麼倔得跟驢子一樣?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傢伙。」奧莉維亞氣得直咬牙。
駱四的神情有著細微變化,目光也跟著變了變。直勾勾地望向女經理人。
「幹什麼?」奧莉維亞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強自鎮定下來,「你們還是快想辦法吧,這下事情麻煩了,我絕對沒法保住你們。」
「不用你保,以後罵人別扯到家庭,我看他也沒什麼,挺好的。」駱四低哼一聲,「順便告訴你,這頭驢子剛讓手下救回了你的家人。」
奧莉維亞大喜,急匆匆追了出去,半路上想到駱四的古怪反應,多少有點奇怪。
陳默趕到鬥殺場邊,正看到卓倚天側身踢腿,斬紅丸搖搖晃晃一頭栽倒。
他停下了腳步。
「破綻不一定在眼皮底下……」卓倚天還記得駱四的話,但這個級別的對手,還是讓她感到了無比吃力。
除了厭世者以外,沒人會願意主動尋死。卓倚天只是單純的無所畏懼,她覺得自己可以拼一下,哪怕是臨死抱佛腳從駱四那裡求來的助力,也成為了本錢的一部分。
任何事情,不去做自然就沒有半點成功的機會,如果去嘗試,成功率就會提升到百分之五十。卓倚天從小就以父親為偶像,從他那裡學到永不放棄。這次跟國際刑警聯手徹查賭拳案件,一路摸著線索追到今天,她絕不甘心在此時抽身退出。
駱四雖然同樣隸屬總參二部,但他並非自己能夠調動的級別。各有各的職責,卓倚天不知道他在執行什麼任務,卻很清楚他不會插手自己的案子,即便是一點點支援。
人在世上原本就是孤零零的個體,很難依靠到其他同類。卓倚天並不在乎,車已到了山前,有沒有路得闖過才知道。
所以她站到鬥殺場上,所以她遍體鱗傷。即便是那些看慣了血腥場面的銀河貴賓,都不由自主擰起了眉頭,只盼著這場該死的拳賽能早點結束。
漫長的半個小時,斬紅丸像是最細緻的匠人,在他們面前將一件最美麗的琺琅藝術品緩緩分解砸碎。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他始終沒有去碰卓倚天的臉蛋,連一下都不沾。這z國姑娘依舊是動人的,黛眉如畫,英氣逼人,美到讓人心動。但她身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傷口,卻彷彿打碎後重新黏起的瓷器,佈滿了裂紋。
哪怕是從事這一行十多年的銀河解說員,都已經徹底沒了聲音,不知道該如何講解下去。他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的攻擊方式,斬紅丸的雙手像是套著一雙看不見的荊棘手套,落到哪裡,哪裡就會立即噴發出血霧。
卓倚天的手臂和軀體成了重點照顧區域,那些接踵而來的重手讓她感覺自己正在被鐵錘敲擊著,身上一片片像是著了火,灼熱感逐漸蔓延開來,意識沉溺其中開始變得模糊。
她親眼看著小臂上的皮肉,在對方的掌拍之下爆裂,現出恐怖血口,卻沒有什麼反應。
作為這場鬥殺的主導者和掌控者,斬紅丸始終神情平靜,像在進行著本職工作,不到收尾就不會停下來休息。
他在不嫌麻煩地撕碎我,為什麼?卓倚天下意識地思考了一下,然後發現這或許代表著挑釁。
挑釁誰?陳默嗎……
卓倚天吸了口氣,搖搖頭,在肩頭飛起又一蓬血肉時,內息在體內突然發動,如潮汐般奔湧流轉。
視野重新變得清晰,她看到了對方眼中那抹隱藏極深的快意,然後被激怒。
殺我殺得開心了?把老子當成了不會動的死肉?
卓倚天突然撤去防守,胸前空門大開。斬紅丸只當她終於崩潰,只求速死,冷笑著化掌為爪,襲向那處隆起的迷人地帶。
卓倚天在最後關頭側身,讓過來襲,一個高鞭腿掃向斬紅丸太陽穴,被躲閃之後毫不停頓地又是連環兩腿,終於踢中對方。
斬紅丸斷了條胳膊,但真正重傷的部位,卻是側肋。斷水流講究強攻,這是柄雙刃劍,斬紅丸就很少會把鍛煉重點放到本體防禦上。卓倚天的一腿不但踢斷了他的手臂,還踢碎了半排肋骨和整個脾臟。
她找到了他最大的弱點,在自己搖搖欲倒的時刻,一擊破防。
超級碗沸騰了。
卓倚天這一腿的力量,已是全部潛力的凝聚。斬紅丸體內動脈破裂,肚腹很快隆起,那是劇烈內出血的象徵。卓倚天眼看著他出氣多,進氣少,轉頭望向看台邊的陳默,虛弱地笑了笑。
她發現自己並非孤零零的一個,光是看他陰沉的臉色,就不難猜出這傢伙在盤算什麼。
「小心!」陳默陡然狂吼,同時從看台上跳下。
斬紅丸已從身後奇跡般站起,出掌擊中卓倚天後心,這一次再也不留餘地。
卓倚天口噴鮮血,向前栽倒。
斬紅丸沒再繼續動手,即便有那股神奇的復原力在起作用,他也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整個人處在虛脫邊緣。
「他們身上有古怪……」卓倚天被陳默抱起時,只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