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路上接了個電話。
江東衛遇襲。
敵方突如其來,方長風從湛陽老家調來的兩名好手,在配合演完鐵牛救美的大戲之後,早已去了江東衛蹲點。這是陳默的要求,方長風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很痛快就發了話,那兩個孫子輩自然奉為聖旨。
莫紅眉說過那銀河經理人司馬洛身邊,還有其他練家子。而莫青責至今模糊的立場,也讓陳默不得不防。
前後來了兩撥人,第一撥坐著灰狗大巴,人手一具黑色行軍背囊。夜色中噴吐的火舌把江東衛小樓撕成了蜂窩,老兵們絕沒想到在境內會遭遇如此規模的槍襲,而他們手中有的卻只是甩棍!
兩名方家好手從小樓後窗掠出,繞了個圈子突入槍手陣線,剛格殺幾人,就被第二撥突襲者攔截。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老人,出手赫然是瀕臨絕跡的截脈刀。方家崩山掌對上截脈刀,竟是處處受制,剛開始散亂的火力掃射又重新變得兇猛起來。那些槍手似乎是知道深入敵營的危險性,並未貿然前進,擰上滅音器的重型槍械傾瀉出熾熱彈雨。隨著多枚催淚彈被射入樓內,騰騰煙霧開始瀰漫,他們的進攻步驟有條不紊,顯然是在等著收割一塊塊自行進入視野的生肉。
莫紅眉的出現給了老兵們真正的反撲機會,她像只掠出黑暗的燕子,所過之處一桿桿火器就此啞掉。於大的怒吼拉開了逆襲序幕,他們是赤獨,是當之無愧的叢林兵王,如今卻被一幫無名之輩靠著武器上的優勢壓在滿地石灰玻璃中連站都站不起身。
還有更加恥辱的事情嗎?
跟於大同住一間宿舍的劉二雖說q在槍襲開始時就已經滾地臥倒,但卻被跳彈擊中,重傷不起。於大不僅僅是紅了眼,全身的鮮血都到了沸點,衝出院子時隨著他吼出的口令,早已四散翻出院牆的老兵同時揮臂,向著火舌噴吐處擲出了鋼製甩棍。
三十米外刺刀見紅!
這次撕扯出的巨大缺口,終於讓槍手陣線開始後撤。而當孫四第一個操起地上掉落的火器,整個局勢已開始不可逆地扭轉。
剩餘的槍手也正是到了此刻,才真正明白什麼才叫做玩槍。
孫四逐點射殺的手速,讓他們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人,而是走出幽冥的鬼。
莫紅眉正跟方家人聯手,對上兩名老者的截脈刀,越鬥越遠,逐漸沒入夜色深處。
等到警方趕來,突襲者已經撤走,留下了滿地屍體。方家兩人同樣重傷,劉二被送到醫院後當即進行手術,光輸血就輸了姓縫c,總算保下一條命。
「莫家小丫頭讓他們綁走了,所有兄弟都出動去追也沒追到!」
沈大力在電話裡氣急敗壞,聲音沙啞如破鑼。
陳默知道,莫紅眉再次來延城,多半是為了見妹妹,才會遇上這場殺戮。
方鐵衣死前,住在鄰近的族人曾見過一個陌生男子進村。司馬洛能找方鐵衣,自然也能找馮子午的家人,這件事必定是他在幕後操縱。
而另一撥突襲者,應該來自蕭家,只有他們才具備如此實力。
這兩方幾乎同時出現,絕不是巧合。
陳默無法確定敵方帶走莫紅眉目的何在,想到小丫頭這些年孤零零的生活,叫著「陳家哥哥」時的恬靜神態,以及與莫紅旗對戰中表現出的驕傲和倔強,他只覺得太陽xue突突亂跳。
「你們跟蕭家人聯手?」塔娜在問略渣木時,已走到倉庫外圍的陳默正準備轉身離開。
他剛掛了電話,打算把這邊的問題交給方長風跟鐵牛解決。
現在卻沒必要繞遠路了。
「轟轟轟!」鐵牛的腳步震得地動山搖,那些看著他衝來的古meng漢子,臉上已有了驚慌之色。
麵包車上的槍手正在抬起火器,瞄向鐵牛,忽然眼前一花,多了個人。
「稱們是蕭家怕?」陳默淡淡地問,像老友在寒暄。
「知道蕭家你還敢找死?!」離他最近的槍手獰笑摟火,火器由於後坐力顫了顫,滅音器發出一陣密集輕響,將子彈射上天空。
他的整個腦袋完全不成形狀。臉上凝固著一個扭曲的凶殘表情。
身邊幾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兩塊車窗玻璃已被陳默拍碎,而且是徹底粉碎。詭異的空氣爆響聲中,無數玻璃碎片一瞬間就在車廂裡捲起了血色風暴,這幾人當場成了千瘡百孔的牛皮水袋,連同司機一起軟倒。
「敗家子啊,造孽啊!、。
方長風坐在旁邊的柏油桶上,抖著腳看熱鬧,此刻看到陳默居然左右開弓使出「五響裂天」拍玻璃,不由痛心之極。
方家的絕活大殺招居然被拿來派這種用場,他覺得就算老祖宗方動雷能活過來,只怕也得氣得再死一次。
鐵牛那邊最先動作的居然是塔娜,近距離之下她沒有抽箭,而是將鐵胎弓彈出,趁著一人分心悍然出手,弓弦反割對方咽喉。
血huā四濺,這人捂著喉嚨倒下,抽婁了一條煎鍋裡的蛆。
絡渣木驚怒交集,向剩下的三名同伴呼喝了一聲,自己撲向塔娜,那三人則截住了鐵牛。
即便是向來以強壯魁梧聞名的古meng大漢,到了鐵牛面前也成了營養不良的雞崽。其中一人狂吼著跳起,雙手舉刀劈下。鐵牛卻根本不加理會,抓向他身邊的另一個漢子,按住膀子後直拎起來,一揉一搓,隨手扔掉。
這個酷似洗抹布的動作,讓被抓那人全身骨頭碎了七成。正面跳起的大漢已劈落快刀,正中鐵牛頂門,然而想像中切西瓜的脆聲並沒有出現。千錘百煉的上好腰刀噹啷斷成兩截,大漢的雙腳還沒落地,人還在空中,目瞪口呆地看到鐵牛的光頭上連條白印都沒起,斷下的前半截刀身「嗖」的飛過耳邊,鬢髮絲絲落下,涼颼颼的寒意同時沿著脊椎骨急速爬起。
他實在是應該轉行做跳高運動員的,但眼下這次努力掙脫地球引力的壯舉,沒法帶來任何獎項和榮譽。鐵牛模仿著陳默的出拳動作,已揮出他那砂鍋大小的拳頭,正中這人面門。
鐵錘撞雞蛋的場面讓第三人差點吐了出來,他弓著背,一步步地後退,眼中透著恐懼。鐵牛看著他的模樣,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動作。而這時對方卻陡然前衝,臉上的神情完完全全轉成了凶狠,一刀刺向鐵牛的肚臍。
硬氣功都有罩門,一般來說不在下體,就在肚臍喉頭等柔軟部位。
這人孤注一擲,拼盡了全力,力量和速度都已拔升到平時絕難企及的極限高度。
眼見刀尖就要刺上皮肉,他的腳步突然向旁邊蹌踉,數步之後終於倒下,頸側飆出一股血箭。
鐵牛呆呆地望向麵包車的位置。
「下次可別手軟了。」陳默看了看手裡的火器,表情古怪。這是他第一次玩槍,雖說瞄的根本不是那人脖子,但總算沒打中鐵牛,也算是個安慰獎。
那邊塔娜已把絡渣木壓到了絕對劣勢,鐵牛瞅了幾眼,大步走向陳默,老遠伸出手來「俺兄弟,給俺玩玩……」
卡車轟鳴的動靜在此時傳來,鐵牛怔了怔,望向來路。
塔娜甩手一箭將天上撲下的海東青射得羽毛四散,以長弓弓尾擊中略渣木的小腹,將其打倒,一腳踏在他身上,也轉過了頭。
幾十個無肩章軍銜的士兵跳下了卡車,遠遠排成扇形,舉起半自動步槍。為首的軍官同樣卸去了軍銜標識,高聲大吼:「聽我口令,反抗者格殺勿論!」
一片槍機拉響聲傳出,軍官揮了揮手,數名士兵跑步上前,就要把陳默等人押走。
他們很快被扔了回來。
「這是你們自找死路!、。軍官臉色鐵青。
「我們幹了什麼,就要格殺勿論了?要抓人,能不能把證件給我看看?」陳默平靜地開口。
回答他的是一陣排槍,空中青霧騰起,竟當真是要格殺勿論!
然而陳默卻好端端地站著,連根頭髮也沒少。所有開火的士兵已經全都呆若木雞,看著那些在空中不停旋轉,且在緩慢飛行的彈頭,簡直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方長風的雙手正在以一種遲緩而古怪的韻律推動,像太極推手,動作卻更陰柔,更綿長。
崩山掌,大乾坤式。
隨著責長風的推手動作,那些彈頭的飛井速度越來越慢,自轉也越來越遲緩,最後凝固在半空,被一股無形的力場托住,如同被堅冰包裹。
此刻整個倉庫區的氣流都被這矮小的老者一人帶動,旋風逐漸在他週遭生成,將地面上的雜物席捲一空。他仍然穿著那身無比滑稽的街舞服裝,鬍子編成小辮,怎麼看也沒有半點高手氣勢。
但他的眼神已完全改變,令人無法逼視。
彈頭撲撲落地,跟陳默等人走過那些石頭般的武裝者身邊時,方長風拍了拍軍官腰間的槍套,笑了笑。
「洋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