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醞釀(一)
妮婭看著唐傑,她笑了笑:「你覺得惡魔島好,那就叫惡魔島吧!我們聽你的。」
比爾和威廉一起點了點頭,笑道:「這名字聽起來是不錯,比沉船島要好,而且你是船長,當然你說的算。」
唐傑見他們都沒有異議,便笑了笑,將海盜地形圖遞還給了比爾,他轉過頭對威廉說道:「威廉,我們的新船怎麼樣了?」
威廉搖了搖頭:「雖然在沉船……不,惡魔島上的一番惡戰之後,我們有大量的刀械可以用來砍伐木頭,製作籐條,但是唐傑船長,要知道光憑我們是無法完成一艘海船的建造的。」
唐傑皺起了眉頭:「那你的意思是?」
威廉攤開雙手:「我的意思是:我的船長,你可別指望我們能造一艘大船出來!」
唐傑一揮手:「那就造艘小的,哪怕是木筏子也行!」
威廉和妮婭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我們說的就是木筏子,可是船長,你這樣威名赫赫的海盜船長,竟然要淪落到駕駛一隻小木筏的地步,你不覺得丟臉淒涼嗎?」
唐傑哈哈一笑:「命都要保不住了,還講究這個?」
他豪氣干雲的擺了擺手:「走,我們去瞧瞧我們的救生木筏!所有的希望都在它上面了!」
妮婭在一旁問了一句:「可我們就算能出海了,我們去哪?」
唐傑是一個說做就做的人,他已經走出去幾步了,聽見妮婭的話,又回過頭來說道:「我們回西西斯!」
妮婭倒抽一口冷氣:「你瘋了?回西西斯自投羅網嗎?」
唐傑胸有成竹的一笑:「不,你聽說過燈下黑沒有?」
妮婭驚疑不定的搖了搖頭。
唐傑笑著對她解釋道:「燭台能照亮周圍的黑暗,但唯獨它的身子底下是照不亮的!現在無論是畢賽留還是阿拉姆謝,他們都絕對想不到,我們敢在這個時候重回西西斯!」
「可是唐傑船長……」比爾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我們回西西斯幹什麼?」
唐傑用嘴對比爾手中的海島地形圖駑了駑,說道:「當然是回西西斯打造我們的海上要塞!」
唐傑的這一句話讓威廉有些轉不過彎來,他追問道:「船長,我們的海上要塞怎麼會在西西斯打造?西西斯怎麼可能會幫我們這些海盜來打造一個海上要塞?」
妮婭苦笑著說道:「除非西西斯心甘情願的讓人在自己的脖子上架上一把劍,無論是西西斯的海軍還是西西斯的商人,他們都絕對無法允許被人用手卡住自己的脖子的……」
唐傑嘖嘖的笑了笑,他用手指搖了搖:「不不不,我可不這麼認為!在我的家鄉有一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阿托斯的寶藏會派上用場的,夥伴們,讓我們趕緊去看看我們的木筏子吧!真希望它能夠讓我們平安抵達西西斯!」
幾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向海島上茂密的叢林走去。
唐傑邊說邊笑,模樣輕鬆,可他並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場席捲而來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
深夜,西西斯貴族官邸。
這是一棟充滿了濃重巴洛克風格,美輪美奐的別墅。在它的周圍,是極為寬敞的前庭花園,裡面種植著各種各樣的珍奇花卉,在花園的中間是一個捧瓶的神女雕像,在青玉瓶口中不斷的流淌出清澈的水流,形成一道從上而下的優雅噴泉。
潔白剛硬的漢白玉鋪就成一條寬敞的馬路,將花園清晰的分割成幾個小塊,錯落有致,偌大的花園中,每一朵傲然綻放的鮮花都充滿了高不可攀的貴族威儀。
濃重的夜色中突然傳來一陣清晰而急促的馬蹄聲,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騎士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驟然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一匹神駿之極的白馬奔跑著衝進花園,掠過一道疾風,驚起馬路兩旁的綠葉紅花,發出一陣婆娑聲。
馬背上的騎士不等馬匹完全停止,便極為瀟灑的一個翻身,落下馬來,從懷中掏出一個漆封的信件,大聲說了兩個字:「密報!」
「吱呀」一聲,一直潛藏在黑夜中的別墅大門突然打開了一道縫隙,刺眼的光亮從裡面鑽了出來,照在冰冷的石路上。
一個身穿低胸褶裙,侍女打扮的女孩冷冷的接過信件,看也不看面前這個騎士一眼,轉身又進了府邸,黑壓壓的大門隔斷了裡面的光線,再一次轟然關上。
這個侍女眉目清秀,容貌俊美,身材窈窕動人,她穿著貴族式的百褶圓裙,衣飾上鑲嵌的細碎鑽石在通明透亮的燭光中熠熠發亮,與她的容貌交映生輝。
她平端著漆封的信件,雙目直視前方,每一步都透著一股矜持而又驕傲,威儀而又皇煌的貴族氣質。這是一種幾百年沉澱下來的古老貴族風範,任何人任何家族如果沒有經過這樣長時間的熏陶和沉澱,是絕對不可能擁有這樣氣質的。
這樣一個女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個氣質優雅高貴的麗質佳人,但在這裡,她不過是凱爾斯曼家族的一個最普通最平凡的侍女而已。
這個侍女捧著信件,穿過大廳長廊,拎著褶裙走上螺旋形的樓梯,來到一扇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她剛敲了一下,門便打開了。
一個魁梧如山,臉頰刮得一片鐵青,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侍女抬了抬目光,從他的身旁向裡面望了一眼,只見一個線條優雅窈窕到了極點的女人背對著她,如同一道魅惑之極的剪影,慵懶的斜倚在一張床上。
這個女人穿著一件露背的乳白色長裙,白膩粉脂的肉色似乎隔得老遠都能讓她眼花繚亂。
容貌秀美的侍女只看了一眼,便被這人世間近乎妖異的性感與窈窕所震懾了,她連忙垂下了眼簾,將手中的信件高高捧起。
她雖然也是一個窈窕佳人,但和名動天下的伯爵夫人比起來,就彷彿路邊的野花比之花卉中的薔薇,天上地下。
這個魁梧的男人正是伯爵夫人的馬伕卡爾,他一隻手取過信件,對侍女揮了揮手,等侍女關上了門之後,便轉身來到伯爵夫人瑪格麗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一彎腰:「夫人,有加急密報!」
瑪格麗特斜倚在紅色大床的柔軟被褥中,玉體橫陳,裸露出一雙珠圓玉潤,白皙如玉的腳,她頭也不回,只是輕柔的抬了抬手,對身後的馬伕招了招。
卡爾將信件遞到瑪格麗特的手中,眼睛不自覺的在她身上一掃,只見她身上起伏的線條高低跌宕,柔媚異常,似乎只要光看一眼便會慾火焚身。
可這個女人如果光只是性感,那她就不是以才貌雙全而名震天下的伯爵夫人了。
瑪格麗特接過漆封的信件,打開並取出一疊密密麻麻的信紙,一隻手撐著自己一側豐腴的臉頰,蔚藍色的眼珠在信紙上飛快的掃著。
她看了一會,突然哧的一聲,咯咯笑了起來。
卡爾在一旁心中好奇,但卻克制著一言不發,低眉垂手的立在一旁。
瑪格麗特笑了一會,似乎是在對卡爾說,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畢賽留啊,畢賽留,你也有今天?」
聽到畢賽留這個名字,卡爾面容一動,他抬起頭來:「夫人,發生了什麼事?」
瑪格麗特聲音淡淡的說道:「畢賽留這隻老狐狸,一輩子在海上捕魚,如今卻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海盜給掀翻了船,他被約克公國的國王下獄了……嘿,還有那個阿拉姆謝,當初也算是一方俊材,怎麼和畢賽留一樣,到了老年晚節不保?」
瑪格麗特說著,聲音喃喃:「唐……傑?嘿,這個名字真是奇怪。他是從哪冒出來的?」
伯爵夫人用她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撫著紙面,她的指尖來回在唐傑這兩個字上面婆娑著,似乎要將這個突然間在海洋上竄起的海盜徹底摸清楚底細。
作為龐德大陸第一家族的凱爾斯曼家族,它之所以能在幾百年中屹立不倒,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這個家族比其他任何一個家族和國家都要看重情報的搜集與分析,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到處都有凱爾斯曼家族的密探。
這個龐大家族在這片大陸撒下的情報網,隱蔽而又密集,即便是在龐德大陸另一端發生的事情,在一日夜之間就能傳到凱爾斯曼家族的首府。
每天發生在龐德大陸的各種事情被凱爾斯曼家族的情報網像流水一樣收集並送到首府,經由數十名精心挑選並培訓出來的情報人員審閱分析之後,挑選出其中最重要的,能夠影響到凱爾斯曼家族極其龐德帝國的情報,然後轉送給這個家族的中樞精英——伯爵夫人瑪格麗特,讓她來對這些情報做出進一步的分析並制定家族的應對策略。
發生在西西斯的一場慘烈海戰,整個西西斯第三海防衛隊竟然全軍覆沒,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瞞得住凱爾斯曼家族的密探。
尤其是畢賽留這一個多月來詭異出奇的行為蹤跡,已經引起了瑪格麗特的高度注意,這個頭腦驚人的女人僅僅只是從畢賽留的離奇行為便抽絲剝繭的分析出,他一定和海盜王阿托斯的寶藏有關!
在她的密切關注下,事情的真相漸漸浮出水面,找到答案的瑪格麗特驚喜交集的情況下,立刻拋下了手頭上的一切,一路尾隨著畢賽留的行蹤,一直從達姆追到了西西斯。
這個女人像是藏在黑暗中的陰影,一直注視著畢賽留、巴爾、阿拉姆謝,以及橫空出世的唐傑。
一路不斷的情報收集和分析下來,瑪格麗特一直沒有將這個黑頭髮的海盜放在心上,她甚至沒有將畢賽留和阿拉姆謝的聯手放在心上。
在凱爾斯曼家族面前,就算整個瑪塔公國和約克公國聯合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手舞大刀的孩童而已,根本不能和凱爾斯曼家族這個龐然巨物相比。
在瑪格麗特看來,海盜巴爾雖然是阿塔克海域的一方雄主,但這也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而已,在畢賽留和阿拉姆謝的聯手下,他根本不可能有翻盤的機會。
可如今的情報卻顛覆了瑪格麗特的判斷,這是她自參與管理這個家族以來,第一次預測失誤!
兩艘海船對整整十一艘戰艦,雙方人數對比已經超過了二十比一,畢賽留一方更是有五級魔法師、四級劍鬥士和三級魔劍士相助,在絕對實力的面前,任何詭計都沒有施展的空間和餘地,他們怎麼可能會失敗呢?
瑪格麗特一雙極美的眼眸中閃爍著一陣異色,她突然笑了一下,對卡爾說道:「傳令!」
卡爾腳跟一併,昂首道:「等候您的吩咐,伯爵夫人!」
「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不惜一切人手代價,把這個唐傑的底細摸清楚!他的父母是誰,家住在哪裡,什麼時候出生,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的父母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上上下下三代所有的情報都要給我搜集清楚!」瑪格麗特語速不急不緩,卻透著一股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嚴。
卡爾抬手捶了捶胸口:「是!」說完,抬腳走了出去。
他走到門口,剛打開門,卻見一名侍女正抬起手要敲門,兩個人突然見面,各自都有些訝然。
卡爾道:「什麼事?」
這名侍女臉上顯得有些驚慌,她看了一眼房間裡面的伯爵夫人,然後靠近卡爾的身旁,輕聲說了幾句話。
瑪格麗特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她聽見身後的動靜,便懶洋洋的問道:「什麼事啊,卡爾?」
卡爾將瑪格麗特吩咐的命令傳遞給了侍女,自己走回到她的跟前,低聲道:「夫人,您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她……」
「帶回來的女孩?」瑪格麗特愣了一下,隨即便想起她在達姆城收留的那個女孩,她依舊懶洋洋的,手指婆娑著信紙,似乎什麼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力「她怎麼了?跑了,還是死了?」
「都不是,她……殺了一個人。」卡爾的臉上浮現起一絲怪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