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試探
當上古煉氣士的蹤跡,在三界逐漸消失之後,三界卻沒有因此陷入寂寞之中。那些曾經給上古煉氣士看守門戶的靈獸,又或是為其料理屋舍的童子,可都是在煉氣士門下,聽他們宣講過天道的,多少也瞭解修行的方向,於是無數跟上古煉氣士迥然不同的修士,便出現在三界當中了。
雖然這些後起的修士,沒有上古煉氣士的神通,但是他們也沒有煉氣士的懶散,對於傳承自家的道統,決不是煉氣士可以比擬的,所以他們很快便填補了三界的空缺。不過由於個人的資質不盡相同,並且聽聞的天道也不完全,這就使得各派的修行方法也有不小的差異,因此便在三界形成了道、佛、妖、魔四道並立的格局。
也許是出於印證彼此所得的緣故,當四道修士初具規模之後,便開始了無休止的爭鬥。只是因為爭鬥的逐漸激烈,四道修士之間也難免要結下冤仇,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當年那些靈獸、童子的傳人們,也就忘記了紛爭的由來了,只是想著壓倒對方,以確認自己的正統地位了。
連自己道統是否傳承都不在乎的上古煉氣士,當然也不會在乎現今三界的混亂了,但是他們即使成為天神,也少不了念舊的思緒,是以還是有人會回來看看的,比如頡滄胥便是其中之一。也正是因為頡滄胥在某次懷舊旅途中,突然發現原來的洪荒,也就是現在的三界,已經沒有了煉氣士的蹤跡,所以他才在這「南荒野林」當中,建造了那座石碑,以及石碑上面的祭壇,還有這位於林中更深處的所在。
即便頡滄胥還有自己創立的世界,需要他的打理,但是這些簡單的事情,卻不妨礙已然是天神的他,重新關心三界的動向。當頡滄胥覺察到,那癡迷修煉的通明子,為了尋訪上古煉氣士的蹤跡,不顧惜自己的性命,毅然進入「南荒野林「的行徑後,心中便生出了些許感慨,也有了收取通明子作為傳人的念頭。
為了方便通明子進出「南荒野林」,頡滄胥甚至特意施展神通,壓制住了那些在通明子入林之後,想要傷害他的妖獸,讓他順利的找到石碑,獲得了隱藏其中煉氣心法。只是那通明子在隨後表現,就不合頡滄胥的心意了,而他對修煉的癡迷,也著實過分了一些,尚未等他領悟煉氣心法的精要,便匆忙開始了修煉,害得他因為功法相剋的原因,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自然鑒於通明子太過鹵莽,不適合傳承自己道統,所以在變故出現的時候,頡滄胥也沒有出手救治,放任通明子自尋死路。
在失去了通明子這個人選之後,頡滄胥也難得的認真起來,也還使用出了久未沾手的先天易術,來推算那繼承自己的衣缽傳人,是以他才會在得知結果後,自衛衡出世伊始,便關注衛衡的成長,如此衛衡的經歷也就落在了頡滄胥的眼中。當然為了打發自己的無聊,除了衛衡進入「南荒野林」之後,出於公平起見按照對待通明子那樣,幫他壓制了妖獸的凶性之外,頡滄胥可沒有干預過衛衡的成長,只是在獨自的觀察而已。
其實頡滄胥的弟子,也不是那麼好做的,總也要經歷一番考驗,才能拜在這位天神的門下,而把祭壇建造在石碑上面,便是頡滄胥留給他未來的弟子第一次考驗了。頡滄胥設置這重考驗的目的,便是要檢驗看到石碑的修士,得到那半篇煉氣心法之後,在情緒激動之餘,能不能保持心神的冷靜,還會不會留心周圍的異狀。
反正那他心通的法術,對於頡滄胥這個天神而言,實在是簡單到了極點,他倒是不怕修士隱瞞心思。因而當年那通明子在得到煉氣心法後,由於心中太過喜悅,以致於忘記了搜尋石碑的心思,被頡滄胥感知後,立時便失去了他的歡心。反觀衛衡縱使希望破滅,也沒有表現出過分的失落,還知道在石碑周圍繼續搜尋,與煉氣心法相關的線索,如此行徑便得到了頡滄胥稱道。
至於把石碑建造的如此高大,卻是頡滄胥在考驗弟子,是否有知難而進的堅毅心志了。在「南荒野林」裡面施展不了飛行法術,使修士不能攀爬到石碑頂端,但即便是金丹期的後輩弟子,對於真元氣血的理解,也遠勝於世俗界任何一個武學大家,給他們一兩百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們創製出,像「梯雲縱」這樣的輕身功法了。若是發現石碑的弟子,見石碑高大便心生退卻的話,那麼他的心志也忒容易遭受打擊,這等修士卻是不適合列入上古煉氣士門牆的。
只是衛衡的際遇,跟頡滄胥建造石碑時的想法正好相反,早在世俗界的時候,他便學到了「梯雲縱」的身法,是以石碑便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因此即便在衛衡出世後,一直觀察他的生平,熟悉他稟性的頡滄胥,為了顧及自己當初設立考驗的目的,也不得不在把衛衡傳送到此處後,以先行揭露衛衡醜事的辦法,出言試探他的心思了。
被頡滄胥用來考驗弟子的手段,便是那比萬丈海眼還要強悍的,害得衛衡好不辛苦的壓力了。在修煉了煉氣心法之後,自身真元就要比尋常修士凝練三百六十倍,可是沒有與此相匹配的肉身,調動真元時便少不了受到傷害。由此肉身過於單薄的修士,頡滄胥也是不會收取的,即便此前那些修士記住了,石碑上的半篇煉氣心法,他也會施展神通,將心法從不合自己心意的修士腦海抹去。
只是修煉肉身的功法,在修真界卻不常見,而且在修士注重傷害的情形下,就算是煉體功法最為精妙的佛門,也逐漸忽略了這些功法的修煉,更無論是其他修士了,由此而言頡滄胥的想法,似乎是不能得逞的。不過那半篇煉氣心法當中,可是隱藏了護體金光修煉方法的,只要鑽研過這門心法,便會在壓力的逼迫下,自行領悟出護體金光的法門,想來百十年的時間,足以使修士領悟心法了吧,是以在頡滄胥的眼中,他設置的這個關礙也不是不能通過的。
不過頡滄胥在設置禁制時,卻沒有想到衛衡的運數是如此的亨通,早在進入「南荒野林」之前,便在無意間修煉出了護體金光,這就使得頡滄胥佈置的禁制,成了衛衡修行的助力。但是眼見得自己未來的弟子,擁有這般出色的資質,頡滄胥欣喜尚且不及,又怎會怪罪衛衡,所以在衛衡過關時也沒有為難他。
聽了頡滄胥這番解說,衛衡總算明白了,在修真界根本不見上古煉氣士的原因了,只是這自立一界的手段委實驚人,直到頡滄胥把話說完,他還未能從初聞此事的震撼當中醒轉過來。又過了好半天後,衛衡終於可以說話了,只聽他用略帶生澀的語氣道:「從師尊的話語推斷,我輩煉氣士渡劫成神,跟修士轉修散仙的道理卻是有些相似了,都是分開渡劫的手段。」
「如此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那修士成仙跟我輩成神,在境界上總是有所區別,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頡滄胥以師尊的口吻教訓衛衡道,「要知道無論世間修士如何修行,至多是神人之境,飛昇神界已是他們的盡頭了,像為師這般天神神通卻是他們所能想像的。是以為了防止遭人嫉妒,你那韜光養晦的心思,還是延續下去的好,縱使是在你看中的,那個喚做寧玉修士面前,也不能透露你煉氣士身份的。」
聽聞頡滄胥在教訓自己的時候,還是不忘拿寧玉仙子跟自己打趣,衛衡便覺得自己的臉皮,就像是被烈火烘烤一般難受,為了轉移這個令他尷尬的話題,他立時變換口風向頡滄胥求教道:「此事即使師尊不說,弟子也會時刻留心的,得志猖狂的意思弟子還是懂得的。只是弟子尚有一事不明,倒是要請師尊解說了,以師尊這般神通,便是在祭壇直接現身又有何妨,為何要耗費心神把弟子傳送到此處,難道師尊不覺得此舉有些煩瑣麼?」
「這般淺顯的道理,為師又豈能不知,只是為師早已創立獨自世界,自身神通跟這原本洪荒地界的靈氣,也已然大不相同了。為了不遭受天道干擾,即便這『南荒野林』是整個修真界,天道力量最為薄弱的地方,為師也不敢把神通施展太過,迫不得已也只得將收取弟子的所在分做兩處了。」頡滄胥雖然清楚衛衡的心意,但也不願被自己剛收歸門下的弟子小視,還是給衛衡解釋道。
見頡滄胥不怪罪自己跟他玩弄心思,衛衡心裡面也清楚了,自己這位師尊不愧是天性淡泊的上古煉氣士,當下他也放下了心思,小聲抱怨道:「以師尊獨創一界的神通,拜在他的門下也不算吃虧了,不過師尊還是有些小氣,連自己面容也不肯給弟子瞧上一眼,難道身為天神便不能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