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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七章 螳螂與雀 文 / 暴風雨中

    卓雲曦雖然中了花香彤荻花宮的秘法,一時暈迷了過去,但她的霧露乾坤網卻依舊未曾降伏,只是一失去主人控制,便飛回主人身前,化為浪花似的白練守護著卓雲曦,照這寶物通靈玄妙的樣子,敵人一時倒也攻不破它。

    眼見三倆招便擒下西崑崙四位成丹期的弟子,花香彤還是浮起少許得意,只見她纖手一陣折疊翻覆,結出數道法印,最終十指纖纖,若花苞新葉般依次舒展開來,隱成鶴形,只在自己坐下紅幔下一劃,便有四朵牡丹從雲幔間飛出,朝卓雲曦等人裹去。

    李墨見了心中一動,突然覺得這花,與魔女剛才用來擋住西崑崙重寶霧露乾坤網的牡丹頗為相似,他雖一時辨不出對方法門,但暗中也是對這雲幔留了心。

    這荻花宮,以花為名,到也是有幾分花香浪漫,但見一朵牡丹把敵人包裹住,不但勝在外形美妙,更時刻用暈人的花香的困住對手。

    那霧露乾坤網雖然通靈的護住主人,但失去卓雲曦的指示,卻不知道如何抵擋對方大範圍的包裹,只任的對手包裹住主人。如此一場爭鬥,荻花宮的花香彤可謂是得了全功,她志得意滿的又把琴弦一掃,四朵牡丹立刻就又延伸出一道靈氣絲線,如籐蔓般連在雲幔一角,遠遠看去好似元宵節的花燈似的。

    李墨一見魔女們似乎毫無防備的想要轉身回府,那包裹著卓雲曦的花朵,此時就孤零零懸於空中,正是營救的大好良機,他心中一緊,心中出手營救心思,一片熾熱,但就在此刻,李墨突然浮起一股危險感。

    這是警覺,乃是他這種擅長研究術數的修士,對不同尋常的事情特有的直覺,雖然平日裡沒什麼用,但總在生死最危險的一刻,心中有一份警覺。

    「哎,色令智暈」一個幽幽的歎息響起。

    李墨猛然一驚,彷彿耳前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蹙著眉,無奈喟歎的聲音,他回頭四望,卻是四野空空,但由此他也醒了過來便是救到了,但如今毫無準備的,也是難以逃脫,李墨急的嘴唇把咬出血來,可他性子堅毅,若萬載玄冰般,仍舊緊緊伏在地上,只任的對手大搖大擺的離開。

    花香彤見暗地藏的敵人始終不出來,冷哼一聲「沒用的和尚。」,便乘著那一片桃花雲幔朝著遠處。

    雖然花香彤是元嬰期的高手,說話又是極輕,但李墨不僅耳目靈便,更勝在昔日街頭廝混的時候,學了不少江湖把式,偏巧卻懂得一門叫做讀唇術的小把戲,一見花香彤的說詞,更是藏匿的不動分毫。

    「嗡嘛呢叭咪吽。」

    直到花香彤遁去許久,從一間民宅中走出幾個肥頭大耳的僧人,這些僧人著裝卻不同平日所見,穿袈裟,帶佛珠,一隻缽頭紅塵歷練的和尚不同,而是帶著羅索,金剛杵、寶輪、三叉戟等法器,不似中土禪宗,倒似密宗。

    一僧通體呈古銅色黃,一手捏威懾四方的期克印,對著為首一雙耳掛著蛇環的僧人,「禪寂大師,以大師佛門*,為何不出面降伏這妖女?如此一來,可顯示我佛法無邊,二來,魔女在此盤踞多年,便對我等尋找那金輪熾盛光王佛燈,也是大有益處。」

    禪寂大師一搖他手持的愛染六塵寶輪,發出『叮噹』的響聲,眾人精神頓時從被魔女奚落的頹廢中,遁入空靈境。

    「南無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建西天極樂淨土,傳下四萬八千法門,門門皆可見般若菩提,陀伽師弟這是偏執金剛伏魔之道了。要知道四法之中以持名為捷,此方為大道捷徑。」

    陀伽聽了師兄訓斥,伏地跪拜起來,「陀伽修佛,頌阿彌陀佛,念從心起,聲從口出,音從耳入,立發信心,未曾敢忘。但仍有芸芸眾生,終日迷茫,未為覺心,見了這邪魔外道妖法詭魅,恐怕多為其所惑。我等在此見而不救,恐難顯佛家慈悲……更要丟了這一地供奉香火。」

    他頓了頓,又低低的說道,「況且在南邊,主持為了讓皇家發點血本,來讓佛家充實力量,已經故意丟了一次顏面,要是再失了民間供奉,怕是……以後少有人願意來接佛緣啊……」他話點到為止,但內裡意思眾僧都是明白。

    但說是容易做事難,禪寂大師一時無語,想當初赫連婉蓉,藍無傷,倆位元嬰期的高手要想圍殺落單的趙無極,都要靠在外借了強助,就是百般謀劃,千般算計,最終一刻還是被趙無極九死一生的逃脫,如今讓他們一群和尚去不知道有幾位元嬰期的高手家中大打一頓,那自然百般不願意。

    可禪寂大師垂眉一探,只見附近百姓,果真正偷偷從門縫中打量眾僧,只見他們眼神飄忽不定,顯然各自心中已是對了佛法無邊存了不少疑慮。眾僧神色一緊,要知道自古民眾就是流言蜚語最好的載體,只有做過就一定會傳出去,何況這裡不久就會有西崑崙的修士們過來。

    見此,禪寂大師突然浮起一計,他臉上盡量表現大義凜然,「南無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不與這些妖女計較,但如今她們卻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既然招惹西崑崙的道士。這些人未聞我佛慈悲真意,心有偏袒,定會去她荻花宮和她們見個真章。我等僧人正好借花獻佛,接引了這群妖女修持迦樓羅道,多為世間結些佛緣。」

    澤中有雷,隨。君子以嚮晦入宴息。

    眾僧一聽這借力打力的計謀,正是各得歡喜。隨即眾人紛紛化一寶光朝著東南方查看荻花宮的痕跡去了。

    再三確認已經沒有僧人留在這裡,李墨才從暗處,他臉上浮起些冷笑,心中暗想好狡詐的僧人,說的冠冕堂皇,暗地裡卻是算計。但如今被我察覺了,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家誰是螳螂,誰是黃雀,卻是各顯本事了。

    一念生,李墨立馬跟上和尚們去追尋荻花宮的蹤跡。孰料修真修的元嬰期的高手早已不似金丹期,建基期的修士般,五昧未開,他們興許嗔,惡,『淫』,癡,貪,五孽障或有些沾染,可絕不會有蠢貨。

    眾僧一陣追逐,卻只見天際上,紅雲漫漫,卻哪裡尋得到花香彤的蹤跡,盲目的搜索一陣,只得憤憤退下,只待此地寶物在現了身影時,才出手。

    就在眾僧等待的時候,千里之外,也有人在等待著。

    「林月姐姐,既然到了太乙門,你我便只管在這裡安心等待好了,我師父法力高強,定會幫姐姐想個好法子解掉法咒。」凌葉兒從屋外走來,柔聲勸慰道。

    林月抿嘴淡淡一笑,卻沒有立刻接話。她抬頭望去,只見這黃昏滿山遍野的,一片燦爛。

    此時雖是至夏,但太乙門卻處在高寒的山顛,滿山仍舊是一樹的楓葉,蕭瑟的紅霜。林月素手微探,便接住一片徐徐落下的紅葉,她的聲音,綿柔緩和,「這麼多年過去,姐姐早已是不擔心這詛咒了。」

    她說的雖是淡然,但內裡卻是滿滿的憂愁,凌葉兒縱使年少不知愁滋味,心裡面不明白這花容俏麗,絕艷無雙的聰慧姐姐有何等沉重過去,但也能品出些林月滿懷的傷情,和她笑顏苦痛的堅強。

    她走了過去,摟起林月姐姐一截蓮藕似皓臂,問道,「那,姐姐此時在想些什麼呢?」

    林月帶著凌葉兒沿著溪水走了一段後,她握著一片紅葉的素手次第舒展開來,若一朵綻放的茉莉,吐露著芬芳。而手中那片紅葉,便似搖曳的小船兒似的,朝著溪水劃去,似乎也如同林月自己般,努力擺動自己做著各種打算,其實卻仍舊逃不過命運大地所賜予的宿命。

    「我在想,妹妹的師傅,現在正如何看林月呢?」

    凌葉兒拉起林月胳膊,笑聲朗朗,「姐姐大可放心,你一出來,我就偷偷去打探過了,師傅說你是世間奇女子,對你印象老好了。」

    林月浮出個笑臉,她這妹妹雖然修的是九天玄女心法,心中有幾分城府,可她自幼被人庇護住,少經風雨磨難,卻是待人坦蕩。她提起凌葉兒的手腕,倆人走成一線。

    「你師父靜元師太,或許能容我一席之地,但是加上妹妹房裡那位,就難說了。偏巧姐姐說漏嘴了,不小心把他挑撥太乙門和望月峰的事說了出來,靜元師太身為一派掌門,做出什麼決定,那就難說了。」林月殷殷笑道,既不著急,也不焦躁,哪有半分為自己不小心說漏嘴而計較的味道。

    凌葉兒聞言只把眉頭皺成了川字,「姐姐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一言未畢,凌葉兒連忙掩了檀口,嬌羞滿面。林月『嘻嘻』一笑,卻不放過她,「女生果然外向,人長大了胳臂就往外拐了。瞧瞧~~~這維護情郎的模樣,喲~~~」

    一邊說著,林月一邊做色迷迷的維護情郎狀,摟抱起了凌葉兒動手動腳的,凌葉兒不依,倆人自然又是嬉鬧一團,宛若成一對穿花蝴蝶般,迎著夏日和煦的陽光,不管風雨,不畏嚴寒,但求一夕之歡,便是那日,寒冬到來,蝴蝶芊芊細肩,再也抵擋不住,零落成土合塵泥,但哪有如何。生即相愛,死亦何懼?

    嶄然間,林月突然抬頭望著遠方的浮雲,若有所思一陣後,卻湧起一份怡然自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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