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環形的大坑,坑的中央堆著一座巨大的、光禿禿的、荒涼無比的大山!破碎的巨石鋪滿了整個荒野。大山之上,一座宏大的、荒廢的宮殿隱約可見,到處是斷壁殘垣,破樓爛宇,情景異常地陰森淒涼。
李墨正在震驚中,聽到月旻在身旁長長地歎了口氣,「墨子,看到沒有?這才是真正的太華山!那連綿數十里的瓦礫堆,就是原來曾經顯赫一時、曾有千樓萬宇、璀璨輝煌的雲霄宮。」
啊!原來被東西崑崙十一脈聯手擊墜的太華山,就是掉落在這裡。眼前的這一切,與崑崙勝境中的那副仙山勝景相比,對心靈的衝擊異常的巨大。
「五百年!墨子,五百年,歷經四代掌門,都只不過將雲霄宮在少華山上恢復了三分之一的規模,卻已經是崑崙十二脈中數得著的勝景,你再想想,當年的雲霄宮是何等的壯麗!」
「掌門,總有一日,我要為師傅報仇,重建雲霄宮,恢復太華山三山六嶺,壓倒紫陽宗。」李墨一個激動之下,不由自主,又將心聲發於口中。喊完,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月旻微微一笑,「十年前,我帶著清鉞進來,他站在這裡,說得比你還要激烈,恨不得百年後,雲霄門威震仙界,唯我獨尊。不過,年輕人,做事得一步步、腳踏實地地往前走。」說著他拉住李墨的手,大步往山嶺下走。
「您為什麼不飛過去?」雖然有月旻帶著,李墨走著有些吃力。
月旻微微一笑,「一是為了你!只有在這裡行走,你體內虛化的靈力才會不斷地被引發,這是渡過旋照的一條捷徑。等你走到目的地,就可以開始閉關築基。二是因為在這裡飛行會很危險,你看……」他指著不遠處的天空,那裡隱隱可以看到一股旋轉的風,看起來風力不大,但他說得卻很嚴重,「那是五行罡風,威力可以和元嬰期真人施出的法術相比。若是在空中被那風吹到,就是元嬰期的真人,也可能會被從天上掀下來。」
李墨這才想起,清一似乎和他說過一點,訕訕一笑。這時,隱隱傳來一聲鳴叫,那聲音很怪,刮得人心裡直發毛。月旻的臉色頓時一肅,閃身越到一塊巨石之下,緊緊縮進石縫中,偷偷探出頭,望著天空。
片刻之後,天空中出現兩個黑影,看著不大,但月旻顯得有些緊張,壓低聲音,「那是霸王魔雕!八級魔獸,體型巨大,天生擅長駕馭風,能噴火,發閃電,全身羽毛硬過鋼鐵。墨子,這等凶物,就是我這成丹期絕塵階段的修士,也絕對不敢去招惹。以後你若是遇到,能躲就躲,千萬別有其它想法!否則想逃都難,它的速度,就是素來以速度見長的蜀山御劍術,也絕對比不過。」
李墨急忙點點頭!這大概就是在崑崙秘境中不能上天飛行的第三條理由,遇到危險的、打不過的魔獸、妖獸,難以隱藏身形。
這兩隻霸王魔雕似乎是追蹤什麼獵物而來,在天上四處盤旋著,不停地鳴叫,把地上的各種野獸嚇得無影無蹤。
大約一個時辰過後,兩隻魔雕終於振翅遠去。月旻才領著李墨繼續往裡面走,如此走走停停,第二天入夜,兩人終於來到雲霄宮塌了一半的宮門口。經過兩天的不斷崩潰、重整,李墨丹田部位那顆發光的蓮子已經大如蠶豆,外殼隱隱有裂紋出現,似乎已有蓮花綻放的跡象!氣輪壯大,持續不斷地將靈力照遍全身每一個角落。
月旻對他的進境感到很滿意,領著他輕車熟路地穿過廢棄的宮殿樓宇,來到山腰,打開一座看起來勉強還算完好的洞府。如同雍陽行宮藏寶閣地下藥室一般,兩人剛剛進入,洞府的大門就在身後合起,跟著牆上的油燈逐一點亮。
雖然洞府四壁是由巨石形成,又有禁制支撐,但依舊倒塌了不少地方。李墨勉強認出,這裡應該曾經是個煉丹所在,到處是破碎的煉丹爐和其它用於製藥煉丹的器具。月旻沒在這裡停留,而是一路往裡,經過六道法門,深入到山腹深處。
這裡是個八卦形的大廳,分有八座門。大廳完好無損,裡面的佈置、陳設異常古舊,顯然是年代久遠。而且奇怪的是,這裡的靈力要比外面稀薄很多,自打進入洞府之後,他的靈力再沒有崩潰過。
「這裡是我雲霄門最早時候建立起來的洞府,名叫天尊府。當時太華山本還生在崑崙秘境之中,廣法天尊為了便於弟子修行,特辟此洞府,設置了拒靈陣。」月旻說著,推開一座塵封已久的石門,李墨一眼就看到斗室中有一個老者盤膝端坐在具石塌之上,頓時一驚!
「墨子,你過來!給明巖師叔磕一個頭。」月旻站到那老者身旁,拂去老者身上的灰塵。
李墨依言跪到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雖然沒有抬頭細看,但憑借第六感,他可以肯定地判斷,面前這位應該不是活人。
月旻神色肅穆,但語氣裡隱隱帶著一絲傷感,「當年明巖師叔結嬰失敗,運用秘法,強撐起即將崩潰的身體出關,以震懾宵小,為本門爭取了近百年的時光。如此大功,卻無衣缽傳人。李墨,我今日代明巖師叔收你為隔代弟子,傳你《天罡經》,不求你遵守雲霄門的規條,唯希望將來你功成名就之後,能記得曾是雲霄門中一員,將來雲霄門若是有什麼變故,由你來延續雲霄門的道統。這點,你可願意?」
「弟子願意!」
月旻點點頭,領著李墨走出斗室,將門封住。而後帶著他看過水源地,而後回到一間相對比較大石室中坐下,「明巖師叔仙去的消息,切記不可外傳!若是被人得知本門眼下再無元嬰期高手,大禍立至!」
李墨點點頭,充分體會到月旻維繫一個搖搖欲墜的宗門所付出的艱辛。
月旻點點頭,想想沒什麼應該交代的東西,從乾坤袋中取出上百塊玉簡瞳,「這裡面有本門經典,也有幾千年來收集的外門修煉之法,是清一駐守藏經閣的幾十年裡,陸續整理錄入,我就留給你。你以後安心住在這裡,結成金丹之後方可出山。到時候你已成年,形象大變,只要不直接面對藍無傷,他也未必還能記得起這檔子事。」
李墨點點頭,恭敬地接過。月旻這才拿出一塊紫色的玉簡瞳,若有所思地說道:「清玄得到的《天罡經》,應該是清霞從清一手裡要來的!當年我讓清一管理藏經閣,並將經書全部錄入,以防萬一有那麼一天,也好有個預備,沒想到因果輪迴,卻也因此害了他。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實誠。我知道你很敬重他,但千萬別和他學,明白麼?」
李墨點點頭,心中升起個疑問,「掌門,對方這麼鬧騰,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垂涎於清霞師叔的美貌以及擔心清玄師叔習練了天罡正氣?」
「那當然不是!」月旻有心將一些東西告訴給李墨,將來也好有個人能對外解說他的苦心,「藍無傷最主要目的是想得到《天罡經》!」
此話一出,李墨頓時瞭然。
「藍無傷因過心動、絕塵兩關時,心中色慾狂熾,心魔叢生,靈氣不純,第一次結嬰失敗,靠其父留下的九轉大還丹避過一劫。痛定思痛之後,想起本門那位鼎爐無數的掌門,從中得到啟發,乾脆轉而修行雙修*,以色慾為爐,陰陽之氣為火,錘煉出元嬰。我揣摩著,他改為雙修之後,雖然成功結嬰,境界提高,但功法威力卻是銳減,無法與趙無極抗衡。但天下神功中,又有哪一種雙修神功的威力,能和天罡正氣相比?為了奪回紫陽宗掌門之位,他腦筋就動在了本門的《天罡經》上。那天月羽去藏經閣取經,若是經書還在,必然被其想法貪墨、掉包之後送給藍無傷。而藍無傷當時就會以我管教弟子不利為借口,逼我退位。這樣,雲霄門就會落在月羽的手裡,成為由他任意驅使的一條狗,而清霞也就再難逃他的手掌心。」
好毒!李墨倒吸口涼氣。
「你將來在外行走,不可被門中輩分所約束。清玄、清霞他們,你敬之可以,但莫被他們所壓。」月旻最後交代道,考慮李墨將來可能要肩負很大的責任,作為一名風字輩的弟子實在是很容易被人壓制住,所以他才特意讓李墨為明巖傳續道統。
月旻在洞府內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離開了。李墨練完功出門,不敢離開洞府拒靈陣的保護,在洞府內四處查看了一下,找到水源,加上月旻留下的一些食物和辟榖丹,估計能熬個一兩年的時間。
「誰?」
李墨正要回到丹室內練功,突然隱隱聽到一陣風聲,這風聲像是人身上的衣服帶出來的。作為一名好的劍客,聽風辨物的能力不能差。
「誰?」李墨再次喝問,慢慢抽出長劍。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一條淡淡的身影出現在李墨面前。
原來是清玄!他能進入到這裡一點不奇怪。李墨收回手裡的劍,卻因為清一的死,不想回答他的問話,轉身就走。
「是誰將你送來明巖師叔祖這裡的?」清玄眼下的樣子非常狼狽,身上的青色道袍原本加持過法術,按理不會破爛,也不會被弄髒,但此時已經法力盡失,面目全非。
李墨依舊沒有說話。清玄長長地歎了口氣,找了個地方坐下,看得出,這幾日不斷被人追殺,令他非常疲憊,「請你向明巖師叔祖通報一聲,說清玄求見。」
原來清玄並不知道明巖實際已死,李墨沉默片刻,「他老人家閉關,我也沒能見到。」
清玄皺起眉頭,過了好半晌,方才遲疑地問道:「墨子,師兄……師兄是不是……」
「他死了!」李墨的聲音非常平淡,原本想去練功,卻發現自己的心緒起伏難定,根本不是練功的時機,乾脆拿出一把琴,隨意彈奏。
清玄太息,沉默了片刻,「清霞……清霞現在如何?」
李墨一聽這個心裡就有氣,賭氣偏過頭,不說話。
清玄微微一愣,慢慢意識到李墨的心思,又輕輕歎口氣,瞅了他老半天,「月旻掌門把你帶來這裡,是不是想讓你練天罡正氣?」
李墨點點頭。清玄臉色一肅,「我勸你別練!」李墨逆反心理頓時飆升,「許你練咋不就許我?」
「那你就準備好當『淫』賊吧!」清玄冷笑道,「你現在還是凡夫俗子之體,尚未修成靈體,靈氣吸收當然是越多、越快越好,等你修成金丹,通體成靈,到時候靈體駁雜,各種靈氣在靈體內衝突,時刻醞釀著危險,若是沒有個宣洩,必然走火入魔!墨子,我知道你怪我和清霞幽會不看時間,可是當時體內如焚,若不……若不雙修,必然當場露餡。」
「那你為什麼要練?」李墨冷冷地問道。
清玄慢慢站起,「你清霞師叔……她……她想我……她希望本門振興之心太操切了……」
「威力如何?」
清玄楞了一下,李墨又重複問了一次,他才明白過來,沉默片刻,「威力無窮!我修煉天罡正氣短短幾年,就從心動階段進入絕塵,能從幾十個金丹弟子包圍裡殺出來,安然逃到這裡。你就能想像一下。簡而言之,單就雷法而言,可在五行神雷與陰陽太極雷以及天地九霄神雷之間轉化,動起手來,變化無窮!結成元嬰之後,若是能將這三種雷合為一體,嘿!」
有了清玄這話,李墨瞬間已經下定決心,至於成丹之後的靈氣衝突,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