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放鬆
「好!」白澤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一口氣吞下腹去,將勁道不斷的逼入胸腹之間的毛孔縫隙,使傷口附近的肌肉全部繃緊,牢牢的鉗住三顆子彈,令其無法移動分毫,這才把懷裡的衛天姿遞給面前的衛老爺子。
「她沒什麼大事兒,只是驚嚇過度又受了風寒,胳膊上被子彈擦了一槍,醫院裡待幾天就能緩過來。」
衛老爺子點了點頭,伸手在她的人中上輕輕摁了幾下,衛天姿馬上便發出一聲呻吟,漸漸張開了眼睛。
白澤見她醒了,心裡鬆了一口氣,立刻就躍上了衛老爺子的車。車裡面很溫暖,有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兒,乾淨清爽和外面泥水滿天,陰冷潮濕的天氣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本來緊張的神經似乎也一下子得到了徹底的舒緩,饒是以他的本事,至今想來,剛剛過去的十幾二十分鐘,也不由的在心裡生出一種逃出生天般的幸運感覺。
槍這東西實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什麼拳法武功都相形見絀。而且槍械火器,練起來也很容易,隨隨便便一個普通人,在練上一兩個月後,手指頭一動就能輕而易舉的殺死一個練拳多年的好手。
而這恰恰也正是當今社會,武術之所以沒落的最大原因。
說到底人的本性都是好逸惡勞的,既然冬寒夏暑苦練十幾年的功夫,都比不上一個摸槍幾個月的普通人,那麼武術自然就失去了其防身殺敵的最根本意義。
加上當今這年月,人心浮躁,肯剎下心來練拳的人當然就少了。
哪怕是如同白澤這樣的拳法宗師,煉氣化神,五感六識全都靈敏的神乎其神,一旦被人包圍,面對槍林彈雨的無情掃射,那下場也是覺不樂觀,就好比是這次一樣。所以白澤整個人在一放鬆下來的一剎那,心裡已經是對槍械一類的熱兵器,戒心又提高了三分。下定決心,日後一旦再遇到這種場面,如非必要一定不能硬拚,至不濟手裡也要有把劍。
否則實在是太危險了。白澤雖然不怕死,卻不願意死在槍下,這對一個終身追求武道的人來講,無疑是個悲劇。
「去軍區總醫院,吩咐那邊準備好接待!」衛老爺子見白澤上了車,連忙也抱著衛天姿做到了後面,給他打傘的那個軍人,神情嚴肅,聞言之下立刻上車,猛踩油門。
「還撐得住嗎?」衛老爺子的眼光一一掃過白澤胸腹上的那三顆子彈,眉頭頓時皺了一下。他練劍幾十年,雖然一直供職於中央警衛局,在武術界聲名不顯,但一手武當派的內家劍術,毫無疑問已是當世大家,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白澤身上這幾顆子彈的驚險之處。
「沒有問題。」白澤靠在椅子背上,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說出四個字後,卻無論如何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了。衛老爺子看到他這樣的情形,也猜到方纔的局面定然是叫白澤緊張到了極點,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一放鬆下來,全身上下立刻就「大松大軟」到了這種地步,彷彿全身的骨頭節都散開了一樣。
而這也正是練拳的人,恢復體力,最有效的辦法之一。當下也不多說,只心疼的抱著孫女,一個勁兒的催促車子加速,不一會兒就直接開進了干城軍分區的總部,停在了裡面的軍區醫院門前。
這時候,醫院門口早就清除了一切障礙,五六個身穿便衣的*平頭隱隱呈扇形分佈在急診大樓的門口四周,在一群身穿白大褂的軍醫,護士前面,還站著一個金絲邊眼鏡的中年人。白澤認得,這個人就是衛天姿父親的秘書,昨天在大戲樓見過一面。
一見車風馳電掣般的直衝進來,也不等停穩,十幾個護士立刻呼啦一下,推著兩輛醫療車圍了上來,車門剛一打開,一下就把白澤和衛天姿兩人架到了醫療車上,轉身就往後面的急診室跑。
面對這樣的情況,白澤也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身上雖然嵌著的幾顆子彈,位置有些麻煩,但本身對他卻沒有多大傷害,只是害怕動作過大,子彈便宜,傷了丹田內腑,自己又下不去手,所以才來醫院就診。還不至於急慌慌的讓人當成危重病號來處理。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醫院,事已如此,他也樂得凡事都有人動手打理,便也任憑這些醫生護士擺佈了。
而這時,把白澤推進急診室的醫生,也已經發現了他身上的怪異之處,不由心裡起了疑惑。明明全都是槍傷,可那胸口往下的幾處傷口上,子彈居然還沒有全部鑽進肉裡,外面還露了一半。用手輕輕碰觸一下,紋絲不動,就好像是被鑲嵌在了一整塊的鐵板上面,要不是白澤的皮膚還是熱的,他們幾乎以為是碰到了什麼鬼怪一樣。
「到底是有權有勢,一句話的功夫,就叫這家軍區醫院從上到下,全都忙碌了起來。今天這件事情,雖然張培軒是衝著我來的,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衛天姿昨天的那一檔子事而起,我不過是倒霉,遭了池魚之殃。這麼一來,倒也不算我欠衛家人情,再要去向衛老爺子討教劍法,心裡也不會覺得太不好意思了。」
早在昨天,衛老爺子要他次日相見的時候,白澤心裡就已經有過一番考慮。
他拳法雖高,但劍術到底只是初學乍練,一味的苦練就像是毫無根據的閉門造車,自然希望有人可以和他交流切磋。
而國內武術界,原本真正的拳法高手都已經不多,專精於劍術的更是罕見。即便是有,也大多墨守成規,敝帚自珍,除非是打著「試劍請教」的旗號,打上門去,以劍術決生死,否則想要在對方手裡得到一些真正有用的東西,那也真是一件費時費力的麻煩事。
相比之下,衛老爺子的態度就十分令人敬佩,非但不以一家一派之言拒人於千里之外,反倒是對白澤這個「末學後進」頗多指點,短短一席話就叫他「受益匪淺」,最後又約定時日以家傳劍譜示人,任他揣摩,單是這份心胸便足以叫人心折不已。
這麼一來,白澤固然是無法拒絕,但心裡總也覺得受人恩惠,欠了人情,不知道以後怎麼來還。而這一次他雨中遇襲,之所以千辛萬苦,甘冒奇險救下衛天姿,出發點也多半是想要還了衛老爺子的這份人情,叫自己心裡好過一些。
五六分鐘以後,幾個醫生把白澤推進手術室,巨大的無影燈下,三顆黃橙橙的子彈頭纖毫畢露,倒抽了一口冷氣的麻醉師剛要給他上麻藥,卻被白澤揮手攔了下來,「不用打麻藥,彈頭入肉不深,我躺平了,放鬆肌肉,你們幫我取出來就是了。」
麻藥這東西,不管是全身麻醉還是局部麻醉,針對的都是「神經系統」,多少都會人體產生一些副作用,即便是現在醫學昌明,麻醉劑的副作用已經減少到了一個幾乎可以讓普通人忽略不計的地步,但這對於一個拳法高手來講仍然是一種阻礙。
功夫到了白澤這種地步,對身體的操控已經精細入微,一點點的變化都會放大十倍百倍,折射在他的心裡。神經一旦受損,那也就是代表著他的功夫或多或少會受到一定的影響。這是白澤所不能接受的。
許是第一次見到白澤這樣的病人,幾個醫生對望了一眼,又仔細的在白澤的傷口處檢查了一下,又見白澤自己堅持,商量了幾句後,就也同意了。他們都是干城分軍區的專業軍醫,本身也是正牌的軍人,平日裡見多了槍傷,所以現在見到白澤身上的子彈頭,略過一開始時候的不解和驚詫之後,心裡也都有數。
只是白澤的來頭不小,是衛老爺子親自送來的病人,面子上的事情還是不得不做的。結果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取彈頭的小手術,幾個醫生又是消毒清洗,縫合傷口,又是輸血,上藥,最後甚至連x光,ct都給照了。
一直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才把他從急診室裡推出來,送進了一間高幹病房,身邊還安排了兩個護士,二十四小時輪班倒,徹夜守護。
這樣的待遇,叫白澤感覺有些好笑,他本來就沒有受多重的傷,三顆子彈被取下來的時候,連血都沒流,除了傷口上被縫了幾針有些隱隱作痛之外,就和「好人」無異。不過他到底是消耗了不少體力,能有這麼一個舒適安靜的地方休息,也是一件好事,當下過不多久,整個人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外面天色剛濛濛亮,白澤準時的把眼睛睜開,直起身子,伸了一個懶腰,只覺得自己胸腹上的幾處傷口微微有些發癢,知道這是傷口正在癒合,也不在意。只跳下床來,擺了幾個架子,開始活動身體——
多謝各位支持!!重新調整了一下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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